反思“神童崇拜”
2018-04-26
1978年3月9日,来自全国范围内的21名少年被选拔进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以下简称中科大),成为中国首个少年班的大学生。他们当中,最大的16岁,最小的11岁。他们当年被称为“知识荒原上的少年突击队”,但更多的是被称作“神童”。时至今日,中科大“少年班”已存在了40年。
“少年班”40年:“神童情结”难消除
2018年3月12日,《新京报》刊发报道,探访那些曾经的“小天才”后续的成长、发展道路。其中曾被誉为“中国第一天才少年”的宁铂,19岁成为中国大学里最年轻的助教.但他1998年在《实话实说》节目中猛烈抨击“神童教育”.4年后,突然宣布出家为僧。还有的“神童”上大学后被劝退。
毫无疑问,“少年班”见证了重新重视知识与人才的改革年代。然而,“神童教育”的理念之一是把有限的资源首先集中到少数精英身上。除了千挑万选的“少年班”,全国范围内的中小学其实也在广设“精英班”“实验班”“火箭班”“重点班”——尽管它们的光辉没有“少年班”的耀眼。
应该说,40年前出现“少年班”,与那时人才青黄不接、社会渴求“早出人才、快出人才”的大背景是有密切关系的。
按理说,在我国高等教育即将进入普及化的时代——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将超过800万人的情况下,这种情况理当消弭。但当下社会仍旧存在“神童情结”,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都还受到“神童情结”的影响。
“神童教育”这种人才观已经过时,我国教育已经从数量时代转入质量时代,我们也该从重视少数精英的成才转向关注每个学生高品质的成长。
“少年班”倡导者李政道先生曾回忆说:“我的实际目的是要打破不重视培养基础科学人才和其他人才的局面。这个突破口就是对早慧少年进行超常规的培养。”
很显然,举办“少年班”,在当时的意义是打开“突破口”,这个目的已经实现。对当前的教育来说,是否还需要用“少年班”模式对早慧少年进行超常规培养呢?
这就要看常规是什么了。
“神童崇拜”扭曲了社会人才观
在所有学校按部就班的办学环境中,“少年班”的培养模式确实为早慧少年提供了一条特殊路径,但这一模式对基础教育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少年班”的招生规模不大,但对社会的人才观影响很大。
第一,家庭教育。家长不是依照孩子的个性、能力给其选择适合的成长路径,而是通过参加培训班“培优”让学生获得某种特长,再以这一特长进入重点班、实验班等特长班。
第二,社会看法。社会把一个孩子上大学的年龄看得颇重,十三四岁上大学就被视为“神童”,加之大学的评价、选拔方式就是学科知识考试,这让学校和家长只重视孩子的知识教育(快速获得知识),而对他们的综合素质重视不够。
所谓神童,有的是揠苗助长的结果,有的则只是知识教育视角下的超常儿童,他们中的很多人综合素质、能力欠缺,人格存在一定问题。这影响了他们后来的学业和事业发展。一些曾经举办“少年班”的大学后来取消这个班,原因正在于此。
审视“赶早”教育的内在問题
目前.不少地方的中小学教育对学生的个性、兴趣关注不够,给早慧孩子提供一条特殊的培养通道,仍有一定的必要性。但从长远看,孩子的个性、兴趣培养必然要融入学校教育之中——不是为少数孩子创设一种专门的培养方式,而是关注每个孩子的个性和兴趣培养,这也是我国当前正在推进的基础教育改革所要解决的问题。比如,国家教育部门已经明确,到2020年,将取消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的特长生招生。这不是说义务教育不再重视学生的特长,而是要扭转社会对待特长的功利观念。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着力解决中小学生课外负担重的问题。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性问题。我国家长在孩子小的时候,都希望孩子早学、多学、学深、学难,以便在升学竞争中获得优势,等孩子上了大学,很多家长却不再管孩子的学习状态。这不但导致基础教育阶段学生负担沉重,还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孩子进入大学后失去学习的兴趣、动力。
“少年班”40年,见证着我国教育从整体匮乏到过度焦虑的历程。“少年班”“神童”的早慧、早培以及进入社会后的发展,也是一面镜子,有助于我们从一个侧面审视这种“赶早”教育的内在问题。更理想的教育,是追求学生成长的质量,而不是成长的速度。
(据《新京报》2018年3月13日,熊丙奇/文,春田/荐)
(适用话题:教育、素质、能力、成长、健康、成才、快与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