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说李斯与李煜
2018-04-24日与月
日与月
历史上,有些政治家也是文学家。秦朝有一位大作家,叫李斯。他曾以不朽的名篇《谏逐客书》享誉天下,当然,也并非独树一帜。李斯历叙秦穆公以来都以客致富强而成就霸业,以见用人唯才,不必限于本土——其实,这就昭示了一个政治家的远见。虽说李斯入秦为大名鼎鼎的吕不韦舍人,但是秦王最后采纳了他意见,取消了逐客令,不久,官为廷尉。秦统一六国之后,李斯任宰相,又以“小篆”为标准,整理文字,对我国文字的统一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再说曹操,他有一句名言,叫“外定武力,内兴文学”。他把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浓缩到了“八字方针”。于是,他以政治家的胸懷开创了建安文学的新局面,而他也是历史是的大文豪。其代表作《短行歌》,有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又有“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咏叹。最令吾辈折服的是,他以辽阔雄壮的沧海水景表达了政治家的开阔之胸的名句:“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三行,若在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曹操诗的本色折射出他的政治风貌。
不过,历史上也有科学家兼文学家的人物,比如东汉的张衡。他对人类的突出贡献是,既创制了世界上最早利用水力转动的“浑天仪”,与测定地震的“地动仪”,又创作了以《二京赋》为代表的汉赋。这种现象是极少见的。
文学不是政治,也不能依附于政治,然而,文学与政治又具有某种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在中国,悠久的历史已证实了这一点。从作家摇身一变成为官员,或从官员变戏法地突然成了作家,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即令在世界文坛上,也是如此。东欧与拉美都有作家成为总统的例子。
李煜是我国历史上最杰出的词人代表。他是南唐的最后一个皇帝,二十五岁从政继承王位,在当了十五年的帝王之后,宋师南下,终于国破了,家也亡了,“肉袒出降,被送至汴京,成为被软禁的阶下囚”。李煜工于书画,妙于音乐,在文学方面具有特殊的才华,一首《虞美人》传诵至今,老少皆知,就说明了这点。“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如果没有为帝这王的切身经历,他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人生感叹的。顿挫生姿,汪洋恣肆,促节曼声,可见他的文学功力了。
生命的历程,亦即一种文化的历程,只是或积极,或消极。生命应给文化以温暖,文化又回头给生命以滋润。据说,这首诗写毕之后,李煜于他的生日七月七日晚,在开封的寓所宴饮奏乐,叫歌妓演唱,声逼朝廷。后来,宋太宗知道了这事,认为他有故国之思的嫌疑,便令秦王赵廷美赐他牵机药,将李煜毒死了。
应该说,李煜有他腐败的一面,在帝位时寻欢作乐;沦为阶下囚,仍沉恋旧欢,不思悔过。落得下样的下场,也是必然,不值得对他怜悯。正由此,李煜一生的历史内涵与文化内容,要大于他生命的几何意义。历史的剧烈演变,似乎为一代帝王的诞生创造了某种必不可少的历史环境,了不一代词人的成就铺垫了某种必不可少的生活基石。
并非歌颂李煜。李煜不值得歌颂。
深究历史的人,才可能认真而严谨地对待自己,与自己的人生。我以为,无论读史书的初衷如何美好,倘不深究过目的史料,都可能于人生没多大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