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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戏曲服装的装饰性审美效果分析

2018-04-20

西安工程大学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秦腔刺绣图案

兰 宇

(西安工程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8)

0 引 言

装饰是一种特殊的手段,它通过依附于被装饰的事物来改变被装饰的事物原来的形态,并赋予其美的特征,深化其蕴涵,从而改变被装饰的事物本来的面貌和形态,获得新的美学和文化学的意义.装饰所具有的这种能够美化被装饰事物的功能,是装饰性行为及其动机的非凡和超越性的表现.在秦腔戏曲服装中,运用装饰图案、装饰物件、装饰设计观念等来美化服装,进而规范角色行当的身份、地位及其在某方面所显示出的超凡特征,使其在需要突出表现的方面更加引人瞩目,最终彰显出其性格和行为的与众不同.同时,美化舞台环境,烘托戏曲表演气氛,是秦腔戏曲服装美化中非常重要的表现手段,在秦腔戏曲表演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其审美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从戏曲舞台服装装饰研究的成果看,分别涉及到传统制作工艺技术[1-4]、图案设计[5-7]和色彩搭配[8]、美学[9-13]、艺术特性[14-16]、刺绣设计[17-18]、舞台表现[19-21]、剧种服装[22]等,但是从秦腔戏曲服装的装饰特点出发,纯粹、集中地论述戏曲服装装饰性审美,特别是针对秦腔戏曲服装装饰性审美方面的研究不多.本文根据秦腔戏曲服装的装饰特点,探讨秦腔戏曲舞台服装装饰性审美的特殊性表现,在戏曲与服装结合研究方面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1 秦腔戏曲服装中的图案装饰

秦腔戏曲服装的装饰图案非常讲究,各类行当都有属于自己的纹样、花色和图案布局的程式化要求,长期以来,形成了一整套约定俗成的规律,也形成了为人们所熟知的艺术性的系统性表达方式,比如皇帝所穿的蟒袍、帔、箭衣等,均用团龙、盘龙、立龙、行龙等纹样图案进行装饰,见图1;皇后、皇妃所穿的女蟒、帔、宫衣等多用团凤、立凤、飞凤等纹样图案进行装饰;身份地位高贵的皇太后,则用龙凤交融的纹样图案进行装饰,这些装饰都显示了人物身份和地位的至尊无尚.

图 1 龙造型图案Fig.1 Dragon scupt pattern

(1) 蟒袍图案装饰 在秦腔传统戏曲的宫廷戏以及涉及古代社会高级官宦生活的政治、战争、家务等内容的剧目中,显赫人物(帝王将相、诸侯、大将、显官等)服装穿用最多,也最重要的一类是蟒袍.蟒袍上一般绣以蟒纹,在蟒衣下摆绣以云水图案,有的是立水,有的是卧水,水上有祥云飘浮,蕴涵着大人物具有“倒海翻江”或“威惧四海”的能力,舞台上位高权重的武将们所穿的靠、箭衣等,其下摆也用蟒水装饰,见图2.这是戏曲服装装饰艺术所显现出的特殊功能,同时也具有程式化的特征,其他艺术服装不具备这些内容.

秦腔戏曲服装蟒水的这种装饰效果,体现了一种崇高的美学形态,它以高雅雄奇或细腻生动的装饰风格为审美特征,显示了一定的美学意境和神韵,也显示出陕西及西北地区地域文化的内涵与魅力.秦腔戏曲服装把海水和祥云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特殊的服装装饰画面,使人产生各种想象.把能够影响社会和时局的大人物与江河大海和天空云彩联系起来,这是中国戏曲服装引起人们审美联系和对文化内涵深思的特殊思路,就像德国美学家黑格尔所说的,“东方人在运用意象方面特别大胆,他们常常把彼此各自独立的事物结成错综复杂的意象”.这样的意境创造,能够产生巨大的思想内涵,表达出更加新颖和复杂的意义,也具有了诗的气质[23],秦腔戏曲艺术在蟒袍、靠、箭衣的装饰上,显示出秦人特有的美学智慧、审美视角和文化修养.

(a) 龙和蟒水图案 (b) 衣下摆蟒水图案图 2 蟒水图案Fig.2 Python -and-water pattern

(2) 帔、褶、衣类图案装饰 秦腔戏曲服装中帔、褶、衣等的装饰性功能和蟒袍、靠、箭衣完全不同,形成鲜明的风格差异,它们还可以根据人物的年龄、身份、角色进行区分,或用团花、散花、团寿字、兵字、万字,或用兰花、栀子花、牡丹花、荷花、菊花等进行各种特殊的装饰,见图3.如书生、秀才等角色,一般用角隅纹样,装饰在褶的左下角与右上角托领之处,使花纹图案构成对角线性的呼应,表示年轻、文雅、知书达理、有修养;武生行当的将领,武小生行当的英雄、绿林好汉等,一般用二方连续纹样装饰帔、褶、衣的四周边缘,蕴涵干练、武功超强的意义;文丑行中的衙内等角色,用散点式小碎花纹对帔、褶进行装饰,表示滑稽、幽默,这些都具有程式化的讲究规矩.秦腔传统戏中官员们所穿的官服,胸前后背都有补子图案,标识出官员的身份和不同等级,但是其图案是象征性的,它不像实际历史生活中官员服装中的补子等级级别那么清楚,有些模糊化的特点.

(a) 官服的补子图案装饰 (b) 旦角帔背面及内裙下摆花图案 (c) 官衣上团花图案 图 3 帔、褶、衣类图案Fig.3 Pattern of Pei,Zhe and Yi

还有一种特殊的图案装饰,具有宗教化的色彩,比如诸葛亮所穿的法衣上面绣以阴阳双鱼或八卦图案,观音菩萨服装上的莲花图案等,这是其他戏剧人物服装中所不涉及的图案,具有专用衣的功能及性质.

从上述秦腔戏曲服装图案装饰的大致类型来看,秦腔戏曲服装的图案装饰,既有哲学、审美学、文化学等观念化的表现,又有自然化的表现,还有社会化、历史化、民俗化的多层次性表现功能.

2 头部造型装饰

(1) 旦角凤冠造型装饰 秦腔戏曲服装所用的较为复杂、多样化的造型装饰中,以宫廷中的皇后、皇妃、公主、王公贵族以及地方高官的妻女等角色所戴的华贵的凤冠、额子等最为典型,这是旦角的首服体系,这些首服的造型装饰,显示出这类角色雍容高贵的身份与地位.凤冠上所装饰的珍珠、玉坠、花叶、翠片等,还有凤冠两边的坠絮、丝绦都显得非常繁复、美丽、壮观、华贵、豪气,造成了珠光宝气的服装审美效果.秦腔名剧《铡美案》中的皇后、公主,《打金枝》中的皇后、公主等,她们的头部装饰都很相近,是这类人物比较普遍的造型,都是为观众们所熟知的.皇后、皇妃、公主等角色所戴凤冠,在舞台上能够产生熠熠生辉的效果,特别是她们在演唱、做工时随着动作和身体的转动,在灯光下会产生光芒闪烁,光耀整个舞台的艺术美感,见图4.

另外,其他身份旦角的头部装饰也比较复杂,戴头搭就很讲究.比如饰演大家闺秀、富家小姐的演员们先要梳头、绾头发,然后勒头带,戴头搭,再插簪钗等,特别是勒了头带以后,脸型与眼角会发生变化,一是脸型稍显长一些,二是外眼角分别向左右上方倾斜,这种造型使女性演员的舞台形象更有妩媚感,更有风情,更加迷人.

(a) 《铡美案》中岚平公主及宫女们所戴凤冠的装饰 (b) 头部装饰的过程图图 4 凤冠装饰Fig.4 Phoenix crown decoration

(2) 生、丑角色的帽饰 秦腔戏曲服装中各级官员所戴的帽子,寓含着褒贬不一的意义,其装饰效果需要根据剧情和人物的处境以及特殊表演而确定.比如戴乌纱帽的官员,如果帽子上装饰的是对称的方形或者菱形帽翅,一般都表明是正面人物所戴的帽子;丑角的纱帽帽翅大多为圆形或椭圆形,有的还在圆帽的一侧插上一支独翎,翎子一般比较短,而且是端直上竖的;丑角的服装穿着也有比较突出的特征,他们往往提起一角,故意显示出不对称的效果,以表示剧中人物的滑稽可笑、平庸无能或者倒错混乱本性,这是秦腔戏曲中充满喜剧效果的装饰现象.著名学者高小康说:“艺术中的丑常常同滑稽、幽默、喜剧性联系在一起,如戏剧行当中的‘小丑’和其他类型的喜剧角色,这类丑角或者从外观形象、或者从内在气质中产生出喜剧性的不协调和矛盾…此类矛盾使人们对人物行为的常规期待落空,产生了无法确定意义的悖谬状态,这就形成了荒诞感.[24]” 比如《三滴血》中的五台县县令晋信书就是这样的装饰,他以滴血的方式判案,造成了一系列的误判结果,给周仁瑞和他的孩子带来了被迫分离的悲剧,又把没有血缘关系的李婉春和李遇春一对有情人以滴血方式拆散,因此被骂为“狗官”.

秦腔戏曲服装在具体运用中,非常喜欢用服装造型的特殊效果来进行夸张、美化人物形象,以造成某种特别的艺术氛围和表演效果,这样的装饰更多地运用于传统神话、传奇剧目中的人物服装上.比如钟馗是神话剧中具有超人的文韬武略,但却又相貌丑陋的人物,他所穿戴的衣帽服装一般是由红官生的三尖领和靠甲两个部分组成,这样的服装装饰象征人物文武双全,心中充满文韬武略和治世经纶.舞台表演中在装扮钟馗这个特殊的人物形象时,则特意使用垫肩、垫臀和内穿“胖袄”等辅助性服装物品,有意地使这个人物的人体出现夸张性变形,以象征人物的高大魁梧、奇异非凡.

3 刺绣装饰

秦腔戏曲服装在装饰方面更多的是运用民族传统工艺手段,制造出戏曲服装工艺造型高超别致的美学风格.刺绣装饰虽然也涉及到图案内容,但是刺绣更多地体现了民族民间女红的特点.秦腔戏曲服装和其他戏曲服装一样,在明代和清代前期,其装饰图案最早是以绘画手段进行装饰美化的,晚清以后发展为以刺绣为主的装饰手段.刺绣的工艺比绘画的工艺要更加复杂、高难一些,绘画有时会出现掉色或印染混杂等现象,但是刺绣效果比绘画效果要好得多,刺绣工艺逼真,而且华美鲜艳,具有更迷人的立体效果,能够持久保存,不会出现掉色、印染混杂或变形等不良现象.刺绣是我们民族在纺织服装发展历史上更高级、更成熟的一种工艺形式,而且历史悠久,主要以苏杭、京津沪等地的戏衣作坊盛行.作为一种在织物上用各种线料绣出的图案,往往工整绢美、秀丽迷人,其色彩亮丽高雅.由于针法讲究,所以在世人面前呈现出雅艳相宜、细腻绝伦的艺术特点,在戏曲舞台表演中更加耀人眼目,怡悦人心.

(1) 工艺方面 在秦腔戏曲服装的装饰中,运用哪种绣法,选择什么色彩,使用什么样的丝线,以什么图案进行装饰、以什么层次的工艺进行刺绣等,都要根据人物的角色类型以及舞台剧情表演的意图确定,不能随意而为.刺绣讲究针法、绣线、色泽、图形、工艺等,即使在服装上绣一条弯曲的线,绣一朵花卉,绣一个植物枝叶,绣一道云水纹样等,也要用上各种长短不一的绣针进行交替刺绣,要求针脚整齐、匀称,讲究皮头(层头),尤其要使绣成的线条、色泽与图形达到流畅、飘逸、动静相映的效果.刺绣大的图案,比如珍禽、异兽等,就更加复杂,给人以“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视觉美学感受.所以刺绣注重“以针为笔,以线为墨,以图为形”,运用不同特质、色彩间层的丝线穿引、挑绣等,显示出精工巧艺的极致功力.刺绣特别讲究线的粗细、长短、疏密、浓淡、润燥效果,再佐以排比、交错、层叠、缭绕等工艺手法,营造出特殊的艺术氛围,使所绣出的图案蕴涵并显现出丰富的对话、呼应、情感表达等效果,尤其是绣线本身所具备的光泽度,使二维空间里的刺绣图案呈现出奇妙多彩、美轮美奂的光灿效果以及惟妙惟肖的肌理变化程度,最终表达出特殊的戏曲艺术意蕴.

图 5 蟒衣正面手工绣龙局部图案Fig.5 Pattern of hand embroidered dragon in the front of the python robe

近代刺绣教育家沈寿先生在《雪绣谱》一书中总结出刺绣艺术的六大要素,体现了刺绣的精髓所在,即精美的刺绣作品表现为“审势、求光、配色、肖神、妙用、缜性”六个方面[25].这种工艺体现出系列化、统一化的特征,运用在戏曲服装装饰方面是非常经典和规范的.比如蟒袍的刺绣绣法主要有彩色绒线绣、平金银绣、圈金绒绣3种,见图5.这3种绣法都非常讲究,绣出来的线条或图案效果非常精美,所以在戏衣中,蟒袍就显得尤其贵重,被衣箱管理人看得极严,不能损坏,更不能丢失.从整个刺绣工艺的角度来说,针法很多,如平针绣、抢针绣、套针绣、条纹绣、辑针绣、滚针绣、挽针绣、钉针绣、点绣、珠绣、编结绣、网绣、铺绒绣、挑绣、十字绣、补绣、摘绫绣、包花绣、辅助绣等等,花样相当繁多,而且绣出的效果也是华美艳丽,灿烂耀眼,琳琅满目、动人心扉.在舞台上,戏曲人物和他们所穿的服装是一个和谐的整体,讲究从头到脚的完整和谐的配套,再和动听迷人的唱腔,精彩生动的舞台,华丽灵动的舞台美术相结合,构成真正的综合艺术的形式,给人以超绝的艺术享受.秦腔戏曲服装中的刺绣艺术在线条、色彩、图案的光影表现中,配以特殊的灯光、舞台布景等环境氛围,能够显示出中国刺绣经典性的神奇效果,是世界其他民族戏剧服装无法相比的.

(2) 审美和文化意蕴方面 戏曲服装上的刺绣工艺也反映出中华民族超凡脱俗的精神品质和审美趣味、审美理想以及很高的艺术追求境界,特别是刺绣图案一般都选用吉祥图案,以象征性的手法将祈福纳祥、驱恶辟邪、除病求安、渴望富贵和平等普遍的美好意愿与生命观念,通过一双双刺绣艺人们的巧手匠心,借以谐音、会意、比喻等修辞方式,化为人们熟知的吉祥、美好图案表达出来,体现了中华民族典型的宇宙观、哲学观、生存观、人生价值观、审美观等等.文化意蕴是非常丰富厚重的,但也显得单纯、明朗.比如在戏衣上绣成龙、凤、虎、狮、仙鹤等瑞兽珍禽以及牡丹、荷花、菊花、梅花、兰花、葡萄、竹子、松柏等花卉、植物图案,传承出“凡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的工艺创造原则,表达出东方民族特有的思想意识、美学观念和文化追求.甚至不同形制的头饰、盔、髯口、鞋靴和佩饰等的搭配,都能点缀出人物的身份、地位、年龄、职业、性格特征和心理与情感状态,这也是舞台形象整体美的统一表现原则的具体体现.

图 6 刺绣图案及头部装饰Fig.6 Embriodery pattern and head decoration

(3) 装饰性 装饰性具有很突出的唯美性特征,戏曲服装是中国戏曲表演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和戏曲不是游离或者割裂的,是一个和谐、有机的整体.清代乾隆年间曾把戏曲分为“雅部”(由国家扶植的戏剧剧种)和“花部”(地方性的戏剧剧种)两种.雅部主要是昆曲,因多在小范围内为朝廷皇家、高官贵族、文人墨客等较高的社会阶层演出,服装尤其讲究高贵典雅、奢华瑰美、绮丽迷人,面料价值高,做工细腻精美,颜色趋于淡雅、庄重;而花部则大多来源于民间,都是地方剧种,比如徽剧、秦腔、汉调二黄等,处于社会底层,地位低下,大都是在街市、庙会、村落等普通舞台或露天进行表演,演出条件相对比较差,服装相对会显得普通随意,颜色趋于低俗艳丽,面料做工等都比较粗糙简单,整体效果都会差一些,但是却显得特别生动鲜活,并不影响戏曲庄重、高雅、严肃的思想意义表达和经典人物形象塑造,见图6.

4 工艺性装饰

工艺性装饰是一个特殊的概念,它是手工和艺术造型综合的美化方式,在服装设计与制作中有普遍的应用,在戏曲服装装饰中尤其讲究,以期造成更好的舞台美感效果.工艺性装饰体现在造型、图案、做工等技巧方面,比如蟒袍、靠等,比较宽大,在造型上采用H形造型;帔、褶以及一些舞衣等,讲究一定的线条感和动态感,造型采用A型或X型;戏曲正旦、正生等服装用大而整的花纹图案,表示端庄、秀雅、端正无邪等寓意,而丑角帔褶多用散花、碎花装饰,表示浮艳、奸邪、不端等寓意.工艺性装饰意图指向性非常明朗.

秦腔戏曲服装属于特殊演艺服装,因为要在舞台上进行表演,所以服装特别强调要与现实生活服装有所区别和差异,在客观上要求加强戏剧服装的工艺性装饰效果.从元、明、清三个朝代特别是明清以来的各种文献资料、文物古籍资料、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出中国戏曲服装在装饰、美化方面不断强化的轨迹和历程.在清朝中期的乾隆年间,陕西东路秦腔同州梆子的代表人物魏长生曾三次带领秦腔戏班进北京演出,特别是他在《滚楼》(见图7)一戏中,以超人的俊美扮相,辅以“梳水头”的头部花艳装扮,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使人们对秦腔这个来自西北地区历史悠久的梆子腔鼻祖大加赞赏,以至于不再去看昆曲、京腔、汉黄、徽戏等其他戏班的戏,全都云集到秦腔戏班演出的台下,把秦腔戏在京城推向了最高峰.“梳水头”实际上就是贴大鬓,使头部的装饰更加华美艳丽,光彩耀人,夺人眼目,造成戏曲表演轰动性影响和超凡脱俗的审美效果[26].当然,戏剧真正对人产生影响,不仅仅只是靠吸引眼球的方式哗众取宠,而是依靠演员超凡脱俗、出类拔萃的内在表演艺术功力来实现,戏曲服装的艺术效果只是辅助性的条件.

工艺性装饰不光体现在戏曲服装的局部区域,也体现在整体效果上,比如甘肃省西和县秦腔剧团新编传奇剧《七月七》中喜鹊服装的设计(见图8),就体现了整体性的美学效果,无论是在色彩、造型、想象性、夸张性等方面,其审美价值都是非常突出的.如演员们头上所戴的用羽毛做成的鹊冠,其造型简洁别致,模仿喜鹊轻盈的飞动感;上衣采用薄如蝉翼的黑色镶边以及弧形造型,象征的是喜鹊的翅膀,体现了一种圆润的线性感,和喜鹊周身黑色中闪烁出墨绿色与金色相融的光芒的实际效果相吻合;女演员们腰系红色绦带,暗示牛郎、织女即将在鹊桥相会的喜庆、团圆的气氛.众多演员穿着颜色、造型整齐划一的喜鹊服,在舞台上声情并茂地叙述、演唱、舞动,使整台戏出现高潮,激动人心,服装配合舞美、剧情、音乐等元素,起到了烘托舞台整体美,渲染戏剧整体表演效果的作用,这部戏在秦腔经典戏曲中是很别致的,其服装的工艺性装饰既具有写实性(尽量接近喜鹊的实际形象),又具有写意性和夸张性,体现出演艺服装的诗性化、审美化特征,它是在现实服装基础上的艺术超越.

图 7 《滚楼》蜡像复原造型 图 8 《七月七》喜鹊服装工艺及造型 Fig.7 Wax image restoration modeling of 《Gun Lou》 Fig.8 Craftwork and modeling of magpie′s clothing of 《Qi Yue Qi》

在明清时期,除了宫廷、官府、大商会等场合外,一般民间的戏曲演出都没有布景、灯光等设备,所以戏剧表演为了取得华美的效果,就需要在服装、砌末(道具)等方面下功夫,特别是要注意服装的装饰和美化效果.实际上,为了能使演出的舞台效果更加富于艺术美感,许多班社甚至表演艺术家们在戏剧服装建设方面不惜花费重金或亲自设计制作,或指定服装生产作坊和服装工艺师进行专门的设计制作,以突出服装的完善、美化效果,从而使自己所扮演的人物和演出的作品在人物塑造、剧情表演、舞台艺术表现等方面形成独特的美学境界,在行业内突显出与众不同的艺术实力.

5 秦腔戏曲服装中的特殊装饰

秦腔戏曲服装中的装饰功能,能够延伸人物的形体语言,丰富人物的内心情感,并通过特定的动作反映出更加高深的思想和意义.演员头上所戴的翎子,是武生头上专用的装饰,在一些特殊的戏剧情节中,为了表现一些特别的故事情景或人物的思想感情,演员往往需要进行舞翎子表演,这种舞翎子是一种特殊的功夫,不仅能表现出人物的个性特征,也能用来刻画剧中人物的思想情感,还可以表现此时此地人物特定的内心活动情况.典型的例证就是西安易俗社的经典秦腔剧目《貂蝉》中的主要人物吕布,作为东汉丞相董卓手下的大将,他的装束是头戴紫金盔,上面插上两根长长的翎子,在吕布戏貂蝉的情节中,吕布将自己头上长长的翎子的尾梢在貂蝉的脸上轻轻抚过,并向她抛去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这是很有意思的戏剧情节,这种情感的表达方式只有在戏曲中才能借助戏曲服装中的配饰物件达到,并显示出特殊的舞台表现效果.这个例子表明,戏曲表演中的动作或者舞蹈性表演,大多是依靠或借助服装及其配饰物件来得以巧妙发挥,这种服饰的程式化装饰与表演的程式化动作设计相互依赖、相互作用,从而形成了戏曲艺术独特的美学魅力,同时也充满了夸张性效果.

图 9 少数民族将领的特殊帽子装饰Fig.9 Special hat decoration for minority generals

秦腔新编历史剧目《诗圣杜甫》、《重回陇西堂》、《魏孝文帝》等,都有少数民族角色安禄山等形象(见图9).这样的特殊人物服装装饰与汉族角色不同,他们的服装上都以狐貂等尾巴来装饰,表示异族的角色特征,这在中国戏曲人物服装的装饰中也是定式.

总之,秦腔戏曲服装在装饰审美方面非常讲究,体现了中华民族审美观念在演艺行业中的应用意识,正如蔡子谔先生在《中国服装美学史》一书中所说的:中华民族的服装“以顽强的意志和卓越的智慧创造出了世界罕见的独具中国文化特色和民族审美魅力的服饰文化及服饰审美文化.中国服饰美学便是在这样一个源远流长和历史基础上发生、发展并丰富成熟起来的.经过历代服饰文化的不断积累、融合、嬗变、创新,日趋精湛缜密,丰富华瞻,逐渐形成了我们中华民族独具个性和文化传统的中国服饰文化及服饰审美文化的服饰美学传统,它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或称华夏裔胄的那种特有的‘刚健、笃实、辉光’的美学传统.换句话说,在这个美学传统中,不仅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和文化风貌,而且深深地渗透、积淀着我们民族的审美心理、审美意识、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27].

6 结束语

秦腔戏曲服装的装饰性审美所涉及的这些方面,是经过陕西、甘肃等西北地区无数戏剧、戏曲艺术家、演出一线艺人、服装设计师、舞美专业人员等多年来艰辛努力、勤劳摸索所奠定的结果,这是东方民族艺术探索的美好结晶,既体现了东方民族特有的文化观和精神追求,也体现了中国西北地区特殊的地域文化观念和艺术审美理想的风采,使粗犷豪放、激越高昂的梆子戏显出少有的灵性和柔美的气韵,把阳刚之美和阴柔之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给戏曲艺术长廊增添了无限的神韵,丰富了中国乃至世界戏剧艺术内容.秦腔戏曲服装作为中国服装艺术化样态的典型代表,无疑也具备了这些因素和特质,是中华民族服装艺术宝库中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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