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赝品杀仇人

张建生

见慈禧已病入膏肓，大限将至，大太监李莲英以省亲为名，回原籍河间府修缮房屋，打算一旦树倒猢狲散，他就回乡颐养天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莲英在宫中得势，李家在乡间也声名显赫，常狐假虎威欺负乡邻。村民雷敬九饱读诗书，无奈连年乡试名落孙山，干脆做起了私塾先生。他性情耿直，不畏权贵，因看不惯李家的霸道，多次站出来说公道话，因此两家结下仇怨。

雷家地与李家地搭界，两家还因地界纠纷打过一场官司。当时，有好心人劝雷敬九，胳膊拧不过大腿，忍一忍。雷敬九却梗着脖子不肯退让，结果可想而知。

在李家人眼里，雷敬九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实在拿他没辙。这次李莲英回到家乡，家人又苦着脸说：“你给官府打个招呼，给雷敬九点颜色，让他知道咱李家的厉害，省得你将来回乡也跟着受气！”

如果雷敬九是个官员，这事倒也好办，一句话就可把他削职为民。可他是一介布衣，又无作奸犯科之事，李莲英不知如何下手。再说，仗势欺压乡邻的恶名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他呵呵一笑，劝家人以和为贵。

几天后的早晨，雷家人一开门，见门前放着一个楠木漆器盒子，里面有个卷轴。雷敬九小心翼翼地展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竟是一幅完好无损的古画—《唐宫仕女图》，像是李莲英从宫中带回的。难道李莲英有意示好，又碍于脸面不好明着送来？雷敬九想让家人把古画送回去，可又觉得不妥，因为他不敢断定就是李家送来的。再说，若真是李莲英让人送来的，人家也不会承认，大清国太监总管在乡间给人送礼成何体统？

雷敬九犯了难，接下来的几天，他总有种不祥之感，老觉得要出事。

却说河间府地面上，有一股土匪专抢古玩字画。这天夜里，匪首便带人翻墙进入雷家。雷敬九听明来意，暗中惊诧不已：古画的事无人知晓，怎会传到土匪耳朵里？他镇定地拿出那装古画的盒子，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本来就不打算要，你们拿走反倒让我省心。”

匪首乔装打扮，带着古画去了京城琉璃厂。两天后回来，众喽喜形于色凑上前去贺喜，匪首却将眼一横。原来，匪首以为古画能卖个好价钱，谁知店老板说是赝品，真品《唐宫仕女图》中的仕女个个端庄华丽，雍容典雅，而这幅画上的女子缺乏贵族女子的姿容情态，虽然也是柳眉杏眼、樱桃小口，但表情僵硬，浑身还透着阴气，像出自棺材画匠之手……匪首恍然大悟，令手下连夜把雷敬九抓来。可刀架在脖子上，雷敬九也交不出真品。匪首不信，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李家人闻信后向李莲英报喜，他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原来这是他施的计谋，让随从把假画放在雷家门口，又去给土匪通风报信，来了个借刀杀人。

雷敬九被关在一间小黑房内，常在恍惚中看到李莲英的脸，他上下一联想，才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就想用破布和棉花做一个小布人，边做边咒：“李莲英，你阴毒无比，早晚要遭报应，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雷敬九刚做出小人的脑袋和一条辫子，就被土匪拖出去杀了。

三年后，李莲英暴死。更为离奇的是，后来李莲英的坟墓被砸开时，棺材里只有头颅和一条辫子，令人百思不解！

选自《山海经》20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