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警钟

安娜·玛丽亚·安杰洛妮 乔治亚·贝努西里奥

热那亚少女因食用摇头丸死亡的事件发生后，意大利社会对合成药物的担忧再次显现——毕竟这些小药丸对于青少年来说花费较少，又不难获得。“新精神活性物质”（New Psychoactive Substance， NPS）与传统药物相比效力更强，而更糟糕的是，其可能造成的后果非常难以预测。 在迪斯科舞厅，“新精神活性物质”极其危险：它们通过促使体温上升来同时攻击多个重要器官。

毒害我们下一代的药丸里到底有什么？

情绪激动、具有侵略性、胸口疼痛……不仅如此，还有出现精神异常、幻觉、心律失常、高温发热，更严重者精神崩溃，直至死亡。来自基亚瓦里的16岁少女阿黛尔·德·文琴琪就是这种情况：2017年夏天的一个周六，阿黛尔与男朋友及其他好友同时服用了酒精与MDMA，最终导致心脏骤停而死亡。

事件还在持续发酵。惴惴不安的人们不禁要问，这些丸剂、晶体、粉末的合成药物在青少年中为何如此容易获得？而使用者对其真正的风险又知之甚少？“如今在市场上，‘快乐丸是吸引潜在消费者的品牌名称，”联合国毒品与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研究与分析部门负责人安吉拉·密警告说，“但实际上这些药剂常常并不一定含有MDMA成分。”

研究欧洲药品、毒品趋势的机构“泛欧药品信息项目”指出，毒品的纯度在不同国家也有所不同。比如在比利时，样品分析得出结论：55%的晶体毒品并不含有MDMA成分，而在澳大利亚，只有6%的受检剂量不含MDMA。相关成分不是被掺入杂质，就是被替换。如今，化学物质多种多样，即便是检测专家也像在大海捞针，不知所措。

药理研究所的专家佐卡多解释说，这些年，市场上出现了新的化学制品，而且最开始无法禁止，因为还没有进入名录。实际上，法律只能预见性地禁止含有明确违禁物质的药品。因此，对于制作新合成物的化学家来说，只需使用一组化学成分“攻击”某些分子，就能得到新的衍生物并实现商用，同时还免于受到调查或制裁。另一方面，从基本分子身上又有无尽可能的演变方向。在实际操作中，就像上演着一场攻防战，研究者发现并禁止一种衍生物，违法分子便又创造出其他不同的种类。

如今，双方的前线就是所谓的“新精神活性物质”（NPS）。它包括卡西酮、氯胺酮（常用作马匹的麻醉）等精神活性物质。这些物质原本是合法运用于部分药品当中，但后来反而供养了越发脱离控制的黑市。相对海洛因、大麻、可卡因等传统毒品来说，“新精神活性物质”的规模还不是非常壮大，但扩展速度仍极具威胁性（由于其自身属性，数值难以确定）。仅在2016年，药品及药物成瘾检测中心就鉴定了超过100种新的化学物质，总量已达400种。然而，据估算，正在流通的可能在千种以上，其毒性未知，也不可预知。

“这是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佐卡多承认，“化学结构改变，毒理特征也会随之变化，没人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危险性极高。与传统的毒品相比，新的化合物能联动肺、心脏，乃至肝脏等重要器官，与酒精、药物或其他未知病理结合，造成更为强烈的急性中毒，有时甚至致命。

据意大利禁毒指挥中心年报数据，该国2016年共有266人因滥用药物死亡。其中仅一例系服用摇头丸所致，118例毒因未明（有时是因为没有进行毒检）。欧洲的监测中心则指出，约有158名受害者死于未进入名录的未知毒品。

据意大利禁毒指挥中心年报数据，该国2016年共有266人因滥用药物死亡。其中仅一例系服用摇头丸所致，118例毒因未明（有时是因为没有进行毒检）。欧洲的监测中心则指出，约有158名受害者死于未进入名录的未知毒品。

“查查”流动检查站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西班牙、葡萄牙、比利时、瑞士、荷兰等国推出免费的剂量检测公共服务，希望借此阻止情况恶化。比如说，维也纳市就启动了“查查”流动检查站，在迪斯科舞厅、夜店、演唱会等热点地区巡逻。专家团队收集匿名样本，编号后带回实验室，一个小时后以不同的颜色标注检测结果。它的逻辑在于，如果某些物质被测出有毒或无法检测，消费者便知道其具有致命风险，不再食用。这是两条路子：有些人知险而退，对自己负起责任；另一些人可能并不会立刻禁食毒品，但可控制在相对安全和较少伤害的层面。

活下来却没了肝，我要告诉你们：这不值得！

乔治亚·贝努西里奥/文

又有一个女孩儿死于毒品。这则消息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胃上，使我又回到了从前，重新体验那时所经受的痛苦。青春期的青少年们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觉得悲剧只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16岁的时候也坚信世界尽在掌握，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差点就丢了性命。为了寻求几分钟的快感，我和所谓的“朋友”一起食用了“药丸”。短暂的欢愉却带来无尽的痛苦，对家人、对自己的负罪感也绵延不绝。不仅如此，这样的日子你得一个人面对，根本无法让别人来分担。有多少次我都希望能回到从前，但很可惜，这并不可能。每个月做血检，每6个月做一次全面检查，我这辈子剩下的日子都要这么过下去。16岁，你的肝脏已经开始坏死，而你从未做过肝脏移植的心理准备；你也没有准备好一个人几个月几个月地待在康复病床，肚子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由于肌肉萎缩连走路都成问题，要吃很多药，其中一些药长期来看还可能致癌。你更没有准备好掉头发，吃流食导致体重降至27公斤然后虚胖得像个球。这全是你自己的错。不过还好，和很多与我犯同样错误的同龄人相比，我起码捡回了一条命——我是个幸存者。从此以后，我们鼓起勇气，选择光明的道路，走出沉沦的泥潭。随波逐流的人是失败者，敢于说“不”的人才不是。你们应寻找可以倾诉的人，和他们说说心中的恐惧，直面自己的弱点，勇往直前。只有这样你们才不会感到孤独。我们摘下掩盖缺点和过去伤疤的面具，才会知道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相互之间比想象中更相似。别再想着追求完美形象，我们只是美好而不完美的普通人。人生苦短，别把时间浪费在不属于我们的生命里。青春期的青少年们总在寻找自由和独立，你们得好好想想这两个词的含义，毕竟毒品只会把人导向非自由和不独立。你们得用清醒的头脑維持自由之身，独立于其他人或其他事，活出你们自己的人生。人总是要在失去健康的时候才知道其重要性。我明白，要让你们过好每一天并不容易，但学会爱自己是好好活着的基础。要自爱，不要吸食毒品。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当你回看人生之路时，要为当时的你和所成为的人而庆幸。绽放自我也要小心翼翼。

*乔治亚·贝努西里奥，35岁，少年时因吸食摇头丸差点送命，如今致力于校园毒品的防治工作，著有《你想犯错？别这么干！》一书。

[译自意大利《全景》]

158 2016年在意大利因直接或间接使用不明药物致死的人数。

1000 在合成药品市场中流通的新化学物质（大部分未进入管制目录）的大致种类数。

19137 意大利执法部门截获的合成药品剂量。总体数值在下降，但查获的粉末比以往增多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