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波动对我国石油行业的影响及启示

2018-04-08王苛宇周邻丹

非常规油气 2018年1期

王苛宇，杜　燕，周邻丹，赵　倩，师　良.

(陕西延长石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研究院，陕西西安　710075)

石油被称为“国民经济的血脉”，它不仅是一种重要的战略资源和能源，也是非常重要的化工原料[1]。目前，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和第二大石油消费国(2015年对外依存度首次突破60%、消费占比12.9%)，虽然在国际经济持续低迷条件下世界能源消费逐步放缓，但中国的石油消费量保持中低速增长，2015年石油消费增速高于最近10年消费增速均值1%，达到6.3%。因此，石油价格的波动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影响不容忽视。最近10年，国际油价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幅震荡走势，研究国际油价波动对我国石油行业的影响，提出对策以增强自身的抗风险能力，减少国际油价波动带来的损失，对于我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2-5]。本文从定性和定量两方面深入研究国际油价波动对我国石油行业影响的机理，并提出相应对策。

1　国际油价波动历史与现状

1.1　国际油价波动历史

从图1可以看出，每逢油价有大幅度波动都伴随着突发事件，油价可以在突发事件发生的时间段快速上升或者下降，但是时间都比较短暂，一般都是随着突发事件的消失而归于平缓，以一年或者两年为常态，比如伊拉克战争和2008—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等。石油虽然有政治因素，但毕竟是一种商品，因此长期的油价波动更多的是来自于经济层面的作用，供需关系仍然是国际油价波动的主要因素。

图1　国际油价波动历史Fig.1　International oil price volatility history

1.2　国际油价波动现状

在过去的两年里，北美西德克萨斯轻质原油(WTI)价格从2014年6月的100美元/桶持续跌落，直到2015年1月才有所回升，截至目前，油价在40～50美元/桶徘徊。国际油价近两年的变化可以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2014年6月到2015年1月，油价被腰斩，直降58.6%，而且油价一直处于下降过程中；第二阶段：2015年1月到2016年1月，油价经历着三涨三跌的低位震荡，最终到达历史低位26.55美元/桶，这一年均价为48.71美元/桶，比2014年降低了47.8%；第三阶段：2016年1月至今，油价触底后反弹，进入了新的震荡期，截至目前，2016年油价均价为43.6美元/桶。

低油价使整个石油行业陷入寒冬，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油价崩塌？分析原因有3点：一、世界能源消费放缓，国际化和中国工业化带来的繁荣日渐减弱，能源需求低迷，2015年世界一次能源消费仅增长1.0%，虽与2014年增速相似，但远低于近10年平均值。二、技术的突破。在非常规方面，美国页岩气和页岩油技术的突破极大地增加了石油的供应量。美国页岩油产量从2007年1月的120万桶/日一跃增至2015年4月的560万桶/日[6-11]。三、可再生能源革命带来的成本降低和能源增加。风能和太阳能成本由于技术的革新而不断下降，甚至目前已跌至极低价格的煤炭和天然气都无法阻止它们的增长势头。专家分析，未来4年内全球光伏打点容量将增加一倍以上，达到400 GW，风能和太阳能将逐步扩大能源市场份额。

2　国际油价波动原因分析

2.1　供求关系

石油的本质是一种商品，所以石油价格的波动不能从市场供求机制中分离。本文分别构建供给函数和需求函数，研究各因素对油价的影响以及影响程度的相对大小。影响供需函数的因素很多，其中石油产量、消费量、库存都与油价有直接关系；天然气、煤炭、核能及其他新能源等石油替代品的产量、价格也会影响油价；同时为了加大解释力度，采用动态模型引入供需滞后量的长期滞后影响，这样可以有效消除自相关性[12-16]。收集近10年来的供需数据，由SPSS软件拟合出供给和需求函数。

供给函数：

St=696.7+0.495St-1+0.804Pt+

1.055Stg-0.479Stc

(1)

R2=0.966，F=35.78

需求函数：

Dt=-0.785Dt-1+0.668Pt-2.8Dtg

+1.81Dtc+1.246Dtr

(2)

R2=0.894，F=6.776

式中St——原油产量，百万桶/天；

St-1——原油滞后一期产量，百万桶/天；

Pt——原油价格，美元/桶；

Stg——天然气产量，亿立方米/天；

Stc——煤炭产量，十万吨油当量/天；

Dt——需求量，百万桶/天；

Dt-1——滞后一期需求量，百万桶/天；

Dtg——天然气需求量，亿立方米/天；

Dtc——煤炭需求量，十万吨油当量/天；

Dtr——可再生能源需求量，十万吨油当量/天。

从供给函数看，本期石油供应量与前期石油供应量有着正相关关系，验证了石油供给调整的时滞性，目标产出量的调整不是当期就能完成的；与油价成正相关，正是说明高油价时期各油田公司将投入更多人力物力以增产，满足市场需求；与本期天然气供应量成正比，这与一般的供给理论相吻合，石油天然气供应量具有平行性；而与煤炭供应量成反比，说明煤炭的替代性很强，煤炭供应量的增减对原油供应有一定冲击。

从需求函数看，本期石油需求量与前期需求量成反相关，市场需求量在长时间具有弹性，在一段低需求后，国家层面上、市场都会做出相应调整，刺激消费以发展经济；与油价成正相关，这与常规理论相吻合，需求量越大价格越高；与天然气需求成反比，说明天然气的消费增长会相应减少市场对原油的需求，替代性很强；在煤炭和可再生能源消费方面，石油需求的增加一定会促进其他替代能源的高速发展，特别是近10年，可再生能源技术日新月异，预计2020年，非化石能源的比重将达到15%。

2.2　原油库存与美元指数

原油库存是反应原油供需平衡的关键参数，起着调节和缓冲的作用。美国原油库存量占世界原油总库存量的40%，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世界原油库存的大致情况。从图2中的历史数据看，1998年油价开始大幅上涨的同时原油库存在不断降低，直接到2000年的最低点，随后美国加强了原油战略储备，库存量一直上涨。从总体上看，库存量没有油价变化幅度那么大，在世界原油供给中，原油库存对油价有一定影响，大致呈负相关，但作用不是很明显，很难左右原油的价格；由于原油的价格与美元挂钩，这就使得美元实际汇率的高低会对石油价格产生影响，从图中历史数据看，美元指数与油价有强烈的负相关关系。

2.3　其他因素

除了供求关系、美元汇率和原油库存对油价波动有影响外，其他一些因素也会对油价有明显作用。由于原油期货市场的交易频繁，由此引发的对于原油的投机也普遍存在，原油期货作为金融市场产品的一种，整个金融市场的波动或者诸如股市、债市等其他金融产品市场的波动也会给石油期货价格带来影响，进而加剧石油现货市场的价格波动。此外，全球经济危机、战争、气候变化等因素对原油价格在短期内也会有显著影响，造成国际油价波动频繁。

图2　原油价格与美国原油库存、美元指数的关系Fig.2　Relationship between crude oil price and U.S. crude oil inventory and dollar index

3　油价波动给我国石油工业带来的影响

3.1　油价波动对我国石油工业发展环境的影响

20世纪90年代以来，良好的发展环境带动了石油工业的进步，各行各业保持着高速的发展，中国GDP连续上涨，直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才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趋势。而石油作为国民经济的命脉，是国家经济发展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和能源，处于经济产业链上层，油价波动会传导到物价上，影响物价稳定，进而影响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稳定，所以，油价与中国经济的发展有直接的作用。从图3中数据可以得出，油价上涨过程中，每涨1美元，中国GDP增长率上涨0.28个百分点。但是中国作为最大的石油进口国，油价过高同样会对经济发展有制约作用。油价下降过程中，每跌1美元，中国GDP增长率下降0.24个百分点。油价的波动对中国GDP增长率有明显干扰，因此只有油价在一个合理的、平衡的区间，中国的经济才会健康有序的发展。

图3　原油价格与中国GDP增长率的关系Fig.3　Relationship between crude oil prices and China’s GDP growth rate

3.2　油价波动对国内石油公司投资的影响

在高油价时，各大石油企业不断加大勘探开发力度，保证油气储量稳步增长。中石油集团2009—2014年期间勘探开发资本性支出占比由48.4%上升到75.9%，逐渐巩固上游业务国内主导地位；炼油化工方面，突出市场导向和效益原则，提升化工产品高效市场占有率和销售终端效益；国际业务方面，不断扩大国际能源互利合作，加快海外油气勘探步伐，逐步提高国际化经营水平。如今，面对原油价格从一路狂跌到低位徘徊，石油公司的投资力度与方向也随之变化，以中石油和中石化公司为例：中石油2015年资本性支出为人民币2022.38亿元，比2014年下降30.7%。其中勘探与生产费用1578.2亿元，同比2014年降低28.7%，主要是优化勘探方案部署、压缩勘探成本、适当減少勘探工作量，但是，勘探与生产在总的投资占比上升2.12个百分点，说明上游仍然是重心，仍然是投资的重点；炼油与化工板块费用为157.25亿元，同比下降49.2%，投资占比也下降2.83个百分点，主要是由于外购原油、原料油的支出减少以及消费税增加的综合影响；销售板块的资本性支出增加25.7%，投资占比也增加1.56个百分点，主要用于加油站、油库等销售网络的设施建设；天然气与管道方面减少资本性支出38.1%，投资占比下降1.21个百分点；员工费用同比降低2.3%，主要是不断完善工效挂钩机制，加强人工成本控制。中石化2015年资本支出同比降低27.4%。其中勘探与开发板块资本支出547.1亿元，同比降低31.8%；炼油板块同比降低45.87%，主要用于汽柴油质量升级和炼油改造项目建设；营销及分销板块同比下降16.5%，主要用于成品油管网、油库等设施建设以及油气回收等专项治理；化工板块同比增加10.2%，主要用于海外收购煤化工项目；总部及其他资本支出费用同比降低29.3%，主要用于科研装置和信息化项目建设。从以上数据分析可以看出：高油价时，各大油公司都开足马力，加快勘探开发步伐，各个板块都均衡发展，投资方向和力度纵横延伸；而低油价时，削减投资是石油企业应对油价下跌的常用措施。以石油勘探开发为主要经营项目的石油企业在进行勘探开发投资时，都要参考石油价格变动情况，追求本企业利益最大化，最终引导自己制定合理的投资决策。

3.3　油价波动对我国石油公司业绩的影响

目前，中国石油行业的主要格局是以国企为主、私企为辅。其中国企以中央直属的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为代表，加上地方国企延长石油，共同组成了具有油气勘探开发资质的国内“四桶油”[17-20]；另外还有以中化集团公司为代表的没有油气勘探开发资质的国企以及以广汇能源为代表的众多民营油气企业。本文选取有代表性的油企，以几大石油公司近几年的业绩指标与国际油价建立相关关系模型，通过计算分析两者关系。参数选取中以ROE(净资产收益率)作为业绩指标，WTI(北美西德克萨斯轻质原油)现货价格为国际油价指标，数据来源为各大油公司年报和普氏现货报价。

表1　国际油价与国内石油公司ROE的统计数据Table 1　International oil prices and domestic oilcompany ROE statistics

通过各公司ROE与WTI参数散点图可以发现，两者基本上是二次曲线(抛物线)关系。应用SPSS软件对表中的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得出模型方程：

式中R1——中石油净资产收益率，%；

R2——中化集团净资产收益率，%；

R3——延长石油净资产收益率，%；

R4——广汇能源净资产收益率，%；

P——原油价格，美元/桶。

从分析的结果可以看出，4条曲线的拟合度很好，R2值都在0.7以上，基本能反映出4个石油企业净资产收益率和国际油价波动的关系。以下通过分析二次曲线模型的物理意义来剖析油价波动对其ROE的影响。二次曲线如图4所示，4个公式模型的二次方系数都是负数，表明4个企业的ROE都是先随着油价上涨而上涨，一定程度后会开始下降，说明不是绝对的高油价就会带来高收益，油价上涨势必引起勘探开发成本加大，同时提高其他行业的生产成本，抑制石油消费，从而影响整个石油工业的发展；由顶点坐标看，油价在70～90美元/桶区间时，四大企业的业绩最好，油价过高或者过低都对企业有影响；模型二次方系数绝对值能反映曲线开口的大小，也就是反映出油价对企业净收益率的影响程度，排序依次为：广汇能源、延长石油、中石油、中化集团。作为中国石油民营企业的代表，广汇能源业务结构相对单一，因此油价波动对其影响最大；延长石油作为陕西第一大企业，业务涵盖较广，产业链相对完善，对比广汇能源油价波动对其ROE影响稍弱；而中石油作为中国第一大油企，世界五百强第四位，抗风险能力强，但在油价下降较快时，企业利润也在直线下滑；中化集团面对油价的波动，效益变化幅度不大，这与中化集团业务范围广，上游下游业务比重平衡有关系。

表2　不同企业的原油价格与净资产收益率模型方程Table 2　The crude oil price and the return model equationof net assets of different enterprises

图4　不同企业的原油价格与ROE模型方程Fig.4　Oil price and ROE model equation of different enterprises

4　此轮低油价下给我国石油企业应对措施的几点建议

目前国内外多家石油机构分析预测，国际油价持续低位震荡可能性较大，且未来几年油价大幅上涨的概率很小。因此，在目前低油价环境下，我国石油企业需要做出调整，转变思路，以改革为利器，以效益为中心，合理布局，让“保生存求发展”成为企业的主流意识，让石油企业在低油价这股寒流中少受损失，为石油企业未来可持续健康发展探索出新的道路。建议采取以下几方面对策：

(1)借助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加强与他国石油企业在油气勘探开发方面的合作。“一带一路”覆盖了亚欧非主要产油区，特别是中东地区，具有丰富的油气资源。但是由于政局不稳定等因素，好多高品位区块及市场没有打开，在国内低品位油区连片的条件下，需加强与他国合作，获取高品位区块，打通沿线各国间的能源合作。

(2)从国家能源安全战略出发，确保产量底线，做到“上中下游齐发展”，为国家能源安全保驾护航。在此次低油价寒流中，下游企业抗风险能力明显较强，以勘探开发为主流的石油企业亏损面较大，各大石油公司也相应地做出了调整，投资方向也有所改变，逐步从高成本区流向低成本区。但考虑到勘探开发项目建设周期较长，盲目地撤销上游投资会对企业未来可持续健康发展造成影响。因此，未来的发展策略仍是不断增加勘探开发投入，继续增强资源基础，同时补强新能源的研发，综合性能源公司是石油企业的发展方向，新能源的延伸是企业的必经之路。

(3)科技攻关和人才引进仍然是重中之重，技术创新是推动企业发展的灵魂，人才引进是企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在低油价时期，技术创新仍然是企业降本增效的有力举措，技术储备也是增强企业抗风险能力的重要措施。技术的发展有自身的不懈努力，也有外部的补强，要不断加强与国外石油公司、高校的合作，通过引进消化吸收，成为满足企业自身发展的技术。在人才培养引进方面也要加大力度，补强非常规、深海领域技术人员，为油价回暖做好准备工作。

(4)在低油价时期，项目投资要做好经济评价工作，规避风险。项目的决策是以经济评价为前提，项目的风险是以经济评价为准则，因此，在项目投资前，要认真进行可行性分析，对投资项目的经济效益进行计算和分析。以经济评价为手段，做到企业利益最大化。同时，企业应该构建经济评价学术交流平台，展示低油价下高水平的经济评价研究成果，展示经济评价在勘探开发项目决策中实实在在的效果，为项目决策提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