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外之戏

尤今

童年时观赏过的那一场花样百出的马戏，化成了记忆里的一卷录像带，在脑子里播放了千百遍，还是不厌不倦。

来到拉脱维亚的首都里加，知道那儿有个永久设立于波罗的海国家的马戏团，每周演出两次，我喜不自抑，赶紧跑去买了票，乐不可支地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等着看老虎跳火圈、大熊走钢丝、猴子扮小丑……然而，兴奋的等待变成了一场空。

里加马戏团的表演已变质、变味，重量级的“主角”，如狮、虎、熊、象等，全都不见踪影，出场的只有马和狗。

6匹马儿绕场跑几圈之后，听从驯兽师的指示，后腿着地，身子直立，前腿作揖，同样的动作重复几次之后，便退隐幕后了。

几只狗儿呢，轻轻松松地打了一场篮球赛，便谢幕而去。

真是索然无味啊！

事后我才知道，由于动物保护组织的大力反对，马戏团早已取消多种项目的演出。反对者所持的理由是：残酷的训练严重违反了动物的天性。

这样一想，便又觉得如今马戏团表演项目的单调、单薄，其实是人道主义精神的彰显、社会文明的具体表现啊！

返回新加坡后，在网上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外之戏”。

一匹全然没有受过训练的斑马，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保护自己的性命，倾尽全力，做了一场以性命为抵押的、极端漂亮的“演出”！

这则以图片为主的真实报道，篇名是《勇气》。故事发生于非洲的大丛林，一群斑马快活地在河边喝水，就在这时，一头凶猛的大狮子偷偷地靠近了，警觉性极高的斑马立刻四散奔逃。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其中一匹斑马却凛然站在原地，准备应战。猛狮怒吼着飞扑过来，狠狠地咬住斑马的咽喉。在“封喉”策略得逞之后，猛狮接着死命地把斑马压进河里。临危不乱的斑马拼尽全力反弹起来，狮子失去重心，蓦然松口。逃出狮口的斑马非但不窜逃，反而借机反攻，只见它拼命地把狮子压进水里，在獅子咕嘟咕嘟地被河水灌得晕头转向之际，它趁胜撕咬狮子，把狮子的毛一把一把地撕扯下来，接着发狂似的咬住狮子的肚子，还连连飞腿踹它，一鼓作气地踢了十几下之后，再敏捷地飞跃上岸，潇洒地奔向远方。被斑马挫败的狮子，毛发掉了一大堆，全身沾满泥巴，灰头土脸地爬上岸，望着斑马远去的方向，疲累再加上震惊，竟无法奋起直追。不过，它越想越不甘心，对着空秃秃的树枝，又扯又咬，借以发泄心中的怒气、怨气、窝囊气。

我看得目瞪口呆。

真实的人生，竟比刻意安排的马戏精彩了千倍万倍！

强敌当前，不害怕、不退缩，直直迎上前，狠狠给予痛击。

只要有信心，谁都可能是那匹挫败猛狮的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