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武术传播困境及发展策略
2018-04-03张勇王钰周海魁张振霖
张勇,王钰,周海魁,张振霖
(1.安徽工程大学 体育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2.安徽工程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0 引 言
民间武术,流传于民间以拳种流派为主要特征,它是孕育现代竞技套路和散打的原生态武术样式.但由于中国城镇化高速推进,大量农民进城务工并留在城市,原先的村落文化逐渐被压缩和取代,而都市社区文化中传统体育的融入还不够,让民间武术的发展受到影响.另一方面,包括民间武术在内诸多民间传统体育受到西方体育的强势来袭,新时期下的“土洋体育之争”进一步导致本土体育趋于劣势,部分民间武术甚至已经被列入非物质遗产需要进行保护.如池州地区的九华山拳、安庆枞阳地区的东乡拳等地方著名传统拳种也开始走向消亡,会练拳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郭玉成教授在其《中国武术传播论》系统地论述了武术传播理论与方法,其中提及到传承的原生态与保护性发展.如今全球范围广泛开展的“非遗”保护运动重新让具有中国特色的民间武术受到关注,沿用“维护民间武术文化的多样性”,保护民间武术的“原生态”的方法,我们还要注重传承人的利益和意愿,促进民间武术的传播与发展.[1]
1 民间武术传播中的边缘化趋向亟待拯救
很多传统武术传承人离我们而去留下“人死琴亡”的疼惜,而另一方面,进城务工带来“空巢”导致村落武术衰落的无奈,民间武术的继承与发展变得更加紧迫.由于使用影像、声音和文字等有形载体无法保存武术技法的精要,每一个老拳师的离开就会导致世间少了一个再难重现的“广陵散”.这场拯救民间武术的行动是与时间赛跑,一方面是尽量深入地理解民间武术的技艺、传承方式、流派学说,另一方面这场拯救的行动者也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隐退”,如参加上世纪80年代的全国武术挖掘整理工作的很多人员已经年事已高,紧迫性不言而喻.传统武术历来遵循的“师徒”传承方式,这种类似禅宗所提倡的“口口相传”的“口传心授”方法形成了独特的民间武术文化现象及特质,但在不断城市化和现代化浪潮中被逐渐挤压.
1.1 胜负难定:民间武术在体育领域被边缘化
以我国竞技体育发展轨迹来看,竞技项目占尽各种资源,尤其是奥运夺金项目更是倾注巨大投入,而民间体育几乎处于“自我发展”状态.不言而喻,竞技武术相对民间武术有政府的资金、人力和物力的支持,而民间武术却几乎处于“自生自灭”境地,虽然中国武术研究院曾经在上世纪80年代展开了全国范围的武术文献、音像资料的收集工作,但是趋向没落的民间武术发展势头并未能得以遏制,一些民间武术流派出现无人来学逐渐发展到“无人可练”的绝境.在调研中,有些地方武术协会直接反映,协会成员不仅在减少,甚至一些武术教练改教舞蹈,因为舞蹈有稳定的收入.从技术层面上讲,民间武术的功力、拳架、演练技巧等因素很难准确评分,且跨门派(武术流派)技术存在很大差异,无法以“交手”输赢来定拳种流派的胜负.且上百年的民间武术发展史告诉我们,有杨露禅、陈发科与人交手切磋而门派得以壮大,但却没有一个流派是因一次擂台输赢而走向消亡的.
民间武术无法进行跨流派的技术评判,只能在流派内部进行比较.由于民间武术多不采用“打擂”形式进行比赛,而是采用西方体操打分制来分高低,所以,出现很多传统武术比赛是一个集体分奖牌的“民间武术聚会”,来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有奖,只是多与少的区别.这样的赛事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民间武术的传播和影响力,但从技术层面上没有解决输赢评判问题,给民间武术带来一丝“游戏意味”.民间武术并未能像民间音乐一样成为官方认可且不断推进甚至进行“文化反哺”的同步发展势头,而是在竞技武术朝向“高、难、美、新”方向发展后在被割裂、被遗忘的境地原地徘徊.[2]
1.2 打练不分:民间武术在技击领域被边缘化
近日MMA教练徐晓东挑战太极拳师魏雷的视频在微信朋友圈内传播,引发很多网友对传统武术甚至中国武术技击性产生怀疑.其实,关于民间传统武术能不能打极易成为大众话题,由于此类事件夹杂个人炒作、媒体渲染、造假作秀以及大众对传统武术甚至民族文化的认知很多因素,超出本文讨论范畴.但是民间武术的技术性(更多地是讲“技击属性”)本身却是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笔者曾经发文指出,“散打不能代表武术的全部技击内容”,讨论民间武术的技击性必须首先设立前提和限制.[3]此外,由于民间武术提倡“打、练、养结合”的训练体系,往往强调“止戈为武”、“不战而胜”,过于强调“由武入道”修炼方式导致忽略了对民间武术技术的提炼和训练方式的革新.从运动技能发展的历史来看,运动技能的发展离不开技术体系的自我创新,显然自新中国成立之后竞技武术技术迅猛发展的同时,民间武术技术却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且近年来习练民间武术常被视为“传统文化体验”,民间武术的技击功能正在被冲淡和稀释,加之由于社会对于“舞枪弄棒”的习武者本身具有一定抵触和轻视,造成民间武术传播过程中并不适宜过多强调技击性,往往对实用技法的阐释也并不透彻.
民间武术讲究技击实用,但所有的流派武术的技击都是有限制和偏好的,形意拳的整体劲和太极拳快速迎击的“闷劲”相似却各有侧重;八卦掌的扣步转身和咏春拳的正身转偏身马动作相似却有不同的发力特点;心意拳和八极拳都有震脚发力动作但要诀有差异.可见,跨拳种流派的技术讨论和比较存在很大障碍,无法将民间武术不分流派的放在一起进行技术比较,即便是交手有输赢也不能说明拳种技术优劣.
更为重要的是,民间武术技术普遍存在“练与打”相互融合的现象,以太极推手为例,推手培养的是符合太极拳流派要求的听劲、化劲和发劲技巧,这与实际搏斗存在很大距离.而绝大多数太极拳练习者只练到推手训练阶段,所以绝难以达到与人交手的程度.这样的训练手段广泛存在于民间武术中,出于安全考虑在传承技艺过程中大多“师父”都是不断地拆解套路(拆招)和静止或慢速动作中讲解拳理(讲拳),这种关注技巧精纯的训练方式绝比不上戴上拳套与护具实战训练效率来得快,这也是拳谚所说“太极十年不出门”的意思.民间武术很多门派都有这样的训练方式,如形意拳的劲力顺整的搓手对练、咏春拳讲究“若即若离、不黏不断”的黐手.[4]
1.3 文武对立:民间武术在“非遗”保护领域被边缘化
蔡先生在其著作《琴剑楼武术文集》中讲到,不要以笼统的眼光去看武术,武术分技击和艺术2种表现形式,同时指出:武术是一种综合的艺术它既有实用的价值,又对身体的健康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在表演上也具有高度的艺术性.[5]但在广泛开展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民间武术并不能像民间音乐、曲艺、手工艺一样得到重视.“非遗”是由第三世界发起的对抗国内外对本国优秀传统文化侵害的提案,逐渐发展为一项很多国家“弱势传统文化”的拯救运动.我国民间传统体育面临国际化程度极高的现代体育的影响,恰处于需要拯救和保护的境地.民间武术技艺传承主要在于传承人,华拳在上海的传播由于“神拳大龙”蔡龙云先生的逝世受到很多影响;上世纪因宋国宾一人开辟了整个安徽地区的心意六合拳的传播;现在安庆东乡的老拳师已经只能说拳而不能亲自展示昔日的武学绝技.非遗保护名录中武术被列为杂技类,真正收录其中的拳种流派很少,民间武术并未能得到非遗保护的重视.
且长期以来,民间武术在媒体的新闻报道中常常被定格为“健身项目”,冠以“民族绝技”和“技击神话”后又让其担任振兴民族信心和扬眉吐气的重任,近年来和国外武技交流赛、民间拳师扬言出战、甚至《武林风》栏目在国外设赛场,迎合大众好奇性和低俗化口味,在引导大众正确看待民间武术方面并未起到积极作用.显然,媒体有责任在引导大众品味方面是培育,而非一味迎合.
2 民间武术传播对策
2.1 健全民间武术竞赛标准,规范赛事传播
任何体育项目的发展、技术的革新都和竞赛规则紧密相关,且随着体育项目的发展竞赛规则的重要性更加凸显,规则一是起到规范技术的作用,二是促使运动水平进一步提高.竞赛是推动体育发展的主要形式,国际推广成功的运动无不是和高水平赛事联系在一起,如美国篮球联赛NBA、综合格斗赛事MMA.民间武术如果作为艺术表演只限于舞台的话,可以在光、声交错的世界中尽情创新与表达,但是作为一项体育运动必然要遵循体育发展规律,发展民间武术竞赛是必须要走好的路.就如同极限运动滑板、花样溜冰不仅给观众无比的艺术享受,但是最终决定成绩的还是由专业裁判给出的评判.
统一民间武术竞赛基本形式和评分标准,要兼顾流派的技术特色也要顾及传统武术的基本要求,无论是分流派还是放一起进行比赛,技术评分标准需要一致,且能让观众看得懂.也并非采用体操式的切块打分制,也可以参考空手道型比赛的方法,两两比赛取胜负的方法,由裁判独立裁决然后以多数为准的方式.只有解决了民间武术竞赛评分标准,才能进一步规范技术并朝向更科学、更精细的方向发展.才能从根本上改变民间武术技术传承处于不断衰退的趋势,学生不如老师,技术一代不如一代.[6]
2.2 定位民间武术技击功能,树立“武术”形象
武术界常有“竞技武术不能代表武术全部”,传统武术更讲实用的说法,究其根源这类看法和近日民间高手迎战外国拳手的心理实质上是一样的.认为既然是传统武术的要讲究技击功用,民间武术就要突出“打”.[7]事实上,民间武术传播过程中不应过于强调“技击”,武术动作围绕技击进行讲解、训练,民间武术的技术体系已经超越了搏击实用的范围.“致残致伤”的击杀技术并非是传统武术所提倡的,反而有“十打十不打”、“八不教”这样的禁忌.不可否认,民间武术所有的技术都建立在技击格斗基础上的,但是“技击”只是民间武术完成技艺提高、自我修炼的手段而非终极目标.[3]
去除或限制粗俗野蛮的击杀技巧并不是“对技击性传承不够”,相反恰是中国武术走向成熟的主要标志,是由击杀对方为目的的“技击”走向追求技法精妙的“武术”的一次重要转向.[8]所以,武术对外传播过程中应该树立统一的武术形象,技术上追求格斗技法的精准与微妙而非简单地追求击杀效果.曾经有老拳师讲,中国武术就是一个让人琢磨一辈子的事情.
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中国民间文化对外传播与交流将更加深入与频繁,民间武术的对外传播不仅是技术体系的输出,也是一种建立中国国家形象的过程.日本以空手道“寸止”的“君子之争”武道精神、韩国以跆拳道“以礼始、以礼终”的礼仪教化深入人心,而中国民间武术所蕴含的精细化技击格斗追求充满传统哲学、兵法和美学的因子,是“和平崛起”国家形象完美注解.
2.3 突出民间武术文化蕴含,推动传承保护
民间武术多是有严格的师徒传承谱系,虽近年由于民间拳师收徒程序趋向简化,但师徒传承仍是民间武术最为主要的传承方式,这和现今流行的空手道、跆拳道的道馆技艺传承有根本的区别.我们不能以民间武术传播现状不如意,就直接照搬现代体育的教练制、外国的道馆式来质疑师徒传承的意义.“师父”是前人先辈高超技艺的继承与传播者,是维系拳谱自上而下散枝开叶的核心,是多少武术传奇、拳谚、口诀得以流传的关键,是践行“师徒如父子”武术传统类血缘关系的前提.没有师徒,中国武术没有故事可讲,没有文化可言,也就失去本该有的特色.从非物质文化角度看,“师父”的活态传承中至关重要的“传承人”,在民俗文化角度看,“师父”是维系扎根乡土文化的民间武术文化空间的关键,从传播学角度看,师父又是民间武术技法的传播者,从文化学角度看,师父本身正经历着时代变迁、传统文化被挤压、生活方式巨大变化中自我适应和改变.所以,民间武术发展中需要注重其文化蕴含的挖掘和利用,而撬动这一切的正式对于传承人的保护和引导.
3 结 语
民间武术衍生出当今的散打、套路、功法、短兵运动,最为囊括各种武术技法和文化的原生态武术样式,在普遍受西方现代体育的强势影响下发展不容乐观.由于中国处于社会转型时期,城镇化进程带来的入城务工和落户城市,曾经赖以生存的环境发生巨大变化,受众的喜好也开始转移,传统武术留下充满神秘的想象空间和传奇色彩.在体育竞赛、技击交流、非遗保护领域上趋向边缘化,促进民间武术的传播与发展需要注重体育本质规律,规范民间武术评分标准;全面认识民间武术功能,准确定位其技击属性;从新审视师徒传承,推进民间武术文化的传承与保护.
[1]安德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民俗学的两难选择[J].河南社会科学,2008(01):14-20.
[2]岳永逸.反哺:民间文艺市场的经济学——兼论现代性的民俗学[J].思想战线,2010(05):104-109.
[3]张勇,张振东,王钰.传统武术技击性的准确定位及限定条件[J].石家庄学院学报,2015(03):115-119.
[4]王岗.质疑:“技击是武术的本质特征”[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09(01):28-34.
[5]蔡龙云.琴剑楼武术文集[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7:18.
[6]周兰萍,都菊英.日本少林寺拳法体系及其对中国武术发展的启示[J].首都体育学院学报,2009(06):734-736.
[7]刘文武,王裕桂.论竞技武术发展和传承武术技击性的途径[J].山东体育学院学报,2011(11):75-77.
[8]洪浩,杜纪锋.论武术本质的层次性[J].广州体育学院学报,2006(06):95-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