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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在泥土里芬芳

2018-04-02杨杨

阳光 2018年4期
关键词:书法

杨杨

“请问,有广博的书法吗?”

“当然有啦。”

问的从容,答的自信。

每每走进书画市场,常常听到有人这样问答。

广博,本名王存广。认识他,自然是因了他的书法和绘画。尽管我不懂书法和绘画,但作为艺术,我是尤为欣赏的。不仅如此,我更敬重他的为人。

他自幼酷爱书画,尤以书法见长,无论是楷书、草书、行书还是隶书、篆书,几乎无师自通。也许,这就是一种天赋。天赋在于勤奋,也在于探索。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就要有追求的目标。而他追求的目标就是实现人生的价值,不求极致,但求完美。

他的隶书更是自成一派,绝在其神,妙在其韵,神韵合一,魅力无穷。也许,这就是书法之奥妙、之精髓、之真谛。可求而难极。

很小的时候,他当然不完全懂得什么是书法,更不晓得其艺术内涵,自然也不晓得什么是书法名家,不晓得当代有启功、有沈鹏、有范曾等等,更不晓得唐代有颜真卿的真迹,柳公权的碑帖,以及“书圣”王羲之的墨宝,甚至连清代“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的书画等等,他也不晓得。只是对一些书法作品特别的喜欢。

那时候,跃入他视野的是一代伟人毛泽东的题词,如,“向雷锋同志学习”“为人民服务”以及《长征诗》等等。无论是报刊上,还是《语录》上,或是墙报上,那种龙飞凤舞的狂草气贯长虹的神韵,常常让他感到一种民族的尊严和人格的力量。

他找来纸笔,开始临摹,一写就是大半天。有时一个字要写上百八十遍,既不觉得枯燥,也不觉得厌倦,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那时候,尽管他还是一个孩童,但在他的内心世界里,更多的是憧憬、是渴望、是无边无际的遐想。小学教师看着他在作业本上写的字,心说,这哪是孩子写的字呀,真是不得了哩……

于是,老师就在他写过的字迹上认认真真地画了几个红圈圈,批了一个大大的“好”字。看过老师的批阅,他乐得眯了眼。放学后,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家里,迫不及待地拿给家人过目。家人看后就鼓励说,这样当然好啦,要想写好字,就得多练。

每到晚上,他都要借着那盏昏暗的油灯,静静地伏在土炕上,将那一张张废旧的报纸摊开,找来一支毛笔,将自家的锅底黑蹭了,甚至捡来废电池,将那黑碳取出,溶入粗糙的海碗,搅匀了,当作墨汁用。

当时,家里的日子很清苦,就是买支像样的毛笔都成了一种奢侈。那会儿,唯一能临摹的字帖大约就是“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了。为了节省纸张,初时用淡墨写,待淡墨干后,再用重墨写。一层压一层,一遍又一遍,一张纸能写上好几遍。后来,废纸也没有了,就找来了旧报纸,尽管没人看了,但那上面总有一些重要的内容和领导人的讲话或者是相片等等,瞅着瞅着,心里就有些慌,不敢随便用毛笔字涂鸦,怕犯事。那年月,弄不好就会惹出大乱子的。怎么办?只好将报纸上的图像和领导的讲话剪下来,小心的保存起来。然后,用毛笔蘸了那锅底黑端端正正地写起来,写得小心翼翼,直到一张破破的报纸写得几乎什么都分辨不清了,再换另一张。后来,旧报纸也没有了,他就找来了树枝在地上写。写过了,就蹭了去,接着再写。坝上高原,冬季漫长,很多时候都是白雪皑皑,旷野萧萧。厚厚的积雪形成了长长的坡度。小朋友们咯吱咯吱地踏着积雪,要么挖雪洞,要么打雪仗,要么在滑雪。而他只是静静的,呵着一团团白茫茫的冷气,用树棍在雪坡上写着,不时地搓揉着冻疼的双手,然后将细细的沙土撒在写过的雪地上,字迹就清晰地印了出来。远远地望去似天书一般。他自我陶醉着,伙伴们看过后,也会欢欣鼓舞,不住地拍着小手,说好看好看。

然后,大家一块儿胡乱地书写着,勾画着。后来听说,有人因写字被抓了,原因是写错了一个字,硬是被认定写了反动标语,坐了牢。他好害怕,家人也担心,就跟他说,娃呀,今后可不准随便再写字了,小心惹出事来!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总不甘心就这么停了笔。每每用手指比画着,将那一个个漂亮的汉字默写在心里。即便是临睡前,躺在被子里,也要用手指在胸前或腹部慢慢地比画着,反复地琢磨着,直到进入梦乡。梦里也是那一个个跳跃的汉字,熠熠生辉。

闲暇时,他常和小朋友们一块儿揉泥巴、摆家家、捉迷藏,玩得好开心。那天,玩着玩着就尿急了,跑到一处墙角,哗哗啦啦地撒一泡尿,无意间撒在了一塊儿破败的青砖上。忽然间,发现青砖上的尿迹瞬间就被吸干了。他心中一动,有了灵感。于是,将青砖捡回家,试着用毛笔蘸了碗里的清水,在砖面上写起了字,效果居然出奇的好。不但字迹分明,而且即写即干,不留任何痕迹。这一发现让他兴奋得差点儿蹦起来。后来,他又捡回了几块这样的青砖。虽然半头烂块的,但不影响写字,写过了就晾晒在阳台前。渐渐地,毛笔就磨秃了,只好找来树棍蘸了清水写。有时候,干脆就用手指浸了水写,一边书写着,一边思索着,直磨得手指血殷血殷的,火辣辣的疼。就这样,他背着家人,背着小朋友们,偷偷地练习着。那时候,他好像一下就变得懂事了,成熟了。

记得有一天中午,他又蹲在青砖前写写画画。大约是蹲得太久了,当他站起的那一刻,忽然间,眼前一阵发黑,眩眩的,一头就栽倒了……

后来,母亲看着儿子额前撞出一个很大的包,又是心疼又是责备。说,傻孩子呀,哪有你这么写字的。

他听了,怔怔地看着母亲,嗫嚅着:娘,原来你知道我在练字呀?

傻孩子呀,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做甚,娘哪能不知道吗?

看着母亲潸然泪下,他哽咽了。

那一年,他只有十二岁。

光阴荏苒。

1972年,他念完了高中,便应征入伍,来到了湖南某部队。新兵下队一个月后,就以过硬的素质出任了代理文书。其间,他的书画艺术很快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和发挥,作品开始陆续在军报和其他报刊选登。常常被战友们剪贴或收藏。战友们很羡慕他,说,存广呀,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一手哩……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点儿爱好呗!

很快,他的书画作品就引起了部队首长的关注,委派他主编部队文艺小报、墙报等等。活跃了部队的文化生活,极大地鼓舞了士气。然而,好景不长,他所在的部队似乎在一夜之间撤并了。他别无选择地转业回家了,这使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似乎再也找不到人生的归宿。

后来的日子里,他到老家红土梁煤矿做了一名临时工,下到窑里去挖煤。每每,随着井口呼呼的冷风吹过,禁不住打个激灵,哆嗦着,两眼一闭,大气不敢出,就听一串煤车轰隆隆地灌入矿道里,吓得差点儿晕了过去。来到井底,黑黑的煤层,晃晃的矿灯。就这样,没明没夜干完一个班又一个班,待到升向地面时,用手罩在眼前,傻傻地不敢瞅刺眼的阳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泡到澡堂里,大家相互辨认着,才知道谁是长兄谁是弟。“你咋这么大点儿就挖煤呀?”一个年老的工友拍拍他稚嫩的肩。他只是苦涩地笑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煤矿里一样需要文艺宣传,一样不能没有了板报。业余时间,他又在忙着书画,忙着投稿了。就这样,白班夜班,井上井下,一干就是四五个年头。后来,忽然腰疼得扛不住了,小肚子胀胀的,隐隐的疼,赶到医院里检查后,顿时傻了,肾炎。肾炎是啥毛病,他不晓得。只是吃药输液,后来就回家了。

再后来,他家所在的哈拉沟乡需要一名艺术骨干。他被招到了乡里的放映队一干就是整整十个年头。在这十年当中,由他创作完成的幻灯片达三百多部,平均每年三十多部,每月完成两部以上。当仁不让,成为了全县拔尖放映员,并且多次参加电影幻灯片的比赛,多次获奖。为繁荣当地的电影事业做出了特殊的贡献,受到了县委、县政府以及宣传部门表彰。这期间,他的书画艺术再次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和发挥,尤其是在制作幻灯片的过程中,每一个汉字,往往都要写上几百种,或飘逸而洒脱,或凝重而豪放,或粗犷而柔美,或沉稳而流畅,每一个汉字都是那么的讲究,那么的完美无缺。

每次随着电影队深入乡镇农村,他都忘不了带上笔砚,在放映的间隙,依旧在废旧的报纸上书写、青砖上练习,力求达到魂、魄、气、精、神、韵一脉相承,把那种颜精柳骨的“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曲金,戈如发怒,纵横有象,低节有态,笔力雄强,沉稳端庄”展现得淋漓尽致。赶上农家人婚丧嫁娶,过春节写对联,他手中的毛笔更是停不下来,常常是腕肿手麻,臂酸腰痛,可他硬是不肯说出一个“不”字。看着挤满屋子的乡亲们,看着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神,听着那一句句肺腑之言,他被感动着,手中的笔不停地游走着,带着他的思绪,连着他的真情,将一副副的对联写就,把美好的祝福寄托。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尽管每月只有不足60元的生活费,他却舍不得离开乡亲们。那时候,已经是改革开放的时代了,无论在祖国的大江南北还是沿海城市,都涌动着滚滚的春潮。这期间,远在南方的战友多次写信或打来电话,邀他一同创办书院或公司,他都婉言谢绝了。他说,我离不开生我育我的这片土地,离不开乡亲们哪!

是啊!这里有他的根!根在故乡。

1987年,他被破格调到了尚义县电影公司,继续放映和幻灯片制作。这一切,不仅因了他对电影事业的倾心,更因了他对书画艺术的执着与钟情。那时候,中国的电影正处在最火爆、最鼎盛的时期,《红高粱》在国际上获得了大奖,轰动了全国,即便是小小的县城,每天放映至少都在五六场,有时多达十余场,白天晚上连轴转,一天下来,累得疲惫不堪,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赶回家里,往炕上一躺,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即便这样,他都没有中断书法练习。无论是书写电影广告、张贴海报还是制作幻灯片、刻字,放映等等,尽管忙得焦头烂额,但乐在其中,在默默中奉献,在矻矻中求索。这期间,他的作品参加了各类评比,获得了全国和省市以及国际书法大奖三十余次。更多的书法作品被海内外展馆以及书法爱好者收藏。而他的绘画在艺术领域里同样艳丽争芳。他的画很不安分宁,但也不玄虚,不拘于人物眉宇间的表情,只传达骨子里的风度。总之,他的画不合传统中国画的法则,不计较光线,不注重色彩,甚至不讲究画理。也许,这正是他绘画之独特与精妙吧!如此的绘画一旦与他的书法糅合在一起,更是绝而难求。作品远销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俄罗斯、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家和地区。入编《艺术中国》《中华翰墨名家作品博览》等三十余部书。同时还被授予“中国文艺终身成就艺术家”“明珠艺术家”等荣誉称号。被多家书画院聘為客座教授。

面对荣誉,他是那样的平静与坦然。正如他说的那样,每一次获奖,都是一次标志,犹如远航的灯塔,必将照亮前行的方向,照亮漫漫人生的长路。

新世纪之初,他的作品获得了中国电影百年书画奖,纪念红军长征70周年书画奖、《中华名人》全国书法大赛一等奖、首届“中国文艺杰出成就奖”、“书画艺术金奖”“书法大赛精品奖”以及由河北省委宣传部、文化厅、省书法家协会等多家机构主办的河北省第二届艺术联展大奖等。

2004年9月,应中国赴欧文化艺术团邀请,作为河北省唯一书法名家在德国慕尼黑、不莱梅以及法国巴黎等地举行了中国文化艺术展,他的书法作品首获开门红,为中国文化艺术展争得了荣誉,引起了外国友人浓厚的兴趣和广泛关注。仅“开卷有益”四个字就被卖到了3000欧元。时任中国赴欧文化艺术团团长包明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党委书记、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代表中国文化艺术团向他表示了衷心地祝贺,并亲笔题词:

祝贺著名书法家王存广先生书法作品在德国中国文化艺术展首日开门红,求购者最众,为国争光,为会展添彩!

包明德

2004年7月于不莱梅

他的书画作品被德国专业画家展馆收藏,并被授予“中欧文化特使”,受到了德国专业画家协会会长安杰·施耐德亲切接见,给予了高度评价:

先生的书法作为一种艺术,不仅属于中国,更属于世界。有一种达摩利剑的穿透与震撼,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温暖与平和,有一种典雅圣洁的高贵与明朗,有一种气势磅礴的抒怀与柔情,有一种涤荡灵魂的虔诚与信念,有一种奔放热烈的冲击与碰撞……

他的书法作品不仅在欧洲各地备受青睐,并且被世界各大艺术馆收藏展出。如,法国巴黎艺术馆,俄罗斯列宾艺术馆、皇家艺术馆、意大利米兰艺术馆等。他先后出访了法国、意大利、比利时、奥地利、荷兰、俄罗斯、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家和地区。

他的书法雄奇而迥异,博众家之长,纳精华之最,积厚实的文化底蕴,孕丰富的艺术内涵,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刚毅与冷峻,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禅释与顿悟。如果说他的书法是百花园中的一束奇葩,那么,他追求的艺术就是大海中飞扬的浪花。

一幅“中国龙”写尽了历史的沧桑,民族的豪气。他的作品不仅拥有国内及国际市场,更重要的是为中国的书法艺术争得了荣誉。

来自台湾的琼妮女士说,先生的书法让我找到心灵的家园,艺术的天堂。

韩国的金哲浩和他的妻子苏姬娜对他的书法更是爱不释手,说,先生的书法是消融冰雪的烈焰,是滋润心灵的清泉,是阴霾暗夜里的光亮。

中国艺术研究院兰州书画研究院教授、院长,以及世界华人书画艺术联合会名誉会长段明亮曾对他的书法作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存广的书法不仅吸收了传统书法的精髓与气韵,更体现了当代书法的极致与脉络,形成了独具一派的个人风格而被书法界关注。

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李铎先生对他的书法更是欣赏有加,艺术在于传承,文化在于弘扬,存广的书法有气节有风骨,更有魂魄。

这就是他一位土生土长的农家儿女,一位成就卓著的书法名家。他叫广博!博而不骄,学而不厌,采众家之长,纳广义之妙。

一句话,他看重的不是名利。名利固然重要!他看重的不是金钱。金钱固然不能缺少!

为了艺术,为了书法,他甘愿清贫。清贫在寂寞与孤独中;清贫在岁月与真爱里。

作为一位书法名家,他的胸怀是多么的宽阔,心地是多么的善良,为人又是多么的坦荡。正如他说的那样,能与书法结缘,那是对根的深情眷恋。

根,永远在泥土里芬芳!

杨 杨:河北尚义人。著有小说、评论、散文、报告文学、诗歌等三百万字。出版作品集多部。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法、日、俄等文字。曾在《人民文學》《人民日报》《收获》《中国作家》《北京文学》《新华文摘》《中国报告文学》《作家》《阳光》等刊物发表作品。曾获“中国世纪大采风”报告文学金奖,“中国时代新闻人物”报告文学金奖,全国首届“浩然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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