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融合时代中国电视节目创新创优

孙宝国

(上海师范大学 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媒体作为社会系统的子系统之一和有机组成部分，其存在和发展从来不是孤立的，而是与政治、经济、文化等其他子系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种关联之总和即是媒体生态环境。因计算机、互联网的发明而肇始的媒体融合时代，则成为媒体生态环境划时代变迁的拐点。以社交化、视频化、移动化为主要特征的媒体融合时代的到来，①既给中国电视节目形态创新创优带来了空前的挑战，也提供了难得的机遇。

一

2010年以来，“媒体融合”逐渐成为国内业界和学界探讨的一个热词。其实，这并非一个新概念，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期，随着计算机、互联网等信息传播技术的进步，“媒体融合”(Media Convergence)这一提法最早出现在美国。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教授尼古拉·尼戈勒庞蒂1978年在其名著《媒体实验室：在麻省理工学院构建未来》(TheMediaLab:InventingtheFutureatMIT)中，第一次畅想了媒体融合的未来图景。尼戈勒庞蒂采用三个圆圈描述计算机、印刷、广播三者的技术边界，预言三个圆圈的叠加之处必将成为成长最快、创新最多的领域，并且这三个圆圈的叠加甚至重合的趋势不可逆转。他认为媒体融合是在计算机技术和网络技术融合的基础上，用同一网络和终端来传输数字形态的信息，这就带来不同媒体间的互联性乃至互换性。1983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伊契尔·索勒·普尔就在其著作《自由的科技》(TechnologiesofFreedom)一书中提出“形态融合”(The Convergence of Modes)这一术语，用以说明各种媒体所呈现出的多功能一体化的趋向。

到了20世纪90年代，国内学界和业界开始探讨有关媒体融合的相关话题。不论是“三网融合”，还是“全媒体”或“融媒体”，其实都可以视为“媒体融合”这一概念在不同时期、不同领域和不同情境的具体表述。从全球来看，媒体融合时代早已到来。从国内来看，媒体融合是从2010年国家出台有关三网融合的政策后才真正开始的。

2010年1月13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推进三网融合的总体方案》，决定尽快推进广电网与电信网、互联网的融合。2010年1月21日，国务院向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以及国务院各部委和直属机构印发了《推进三网融合的总体方案》，明确了中国三网融合的发展思路与发展目标。这预示着中国媒体融合时代即将到来。

2011年10月18日召开的中共十七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要提高舆论引导及时性、权威性、公信力、影响力……保障人民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打造一流国际媒体，提高新闻信息原创率、首发率、落地率；推进广电网、电信网、互联网三网融合，建设国家级新媒体集成播控平台，创新业态，发挥网络设施文化传播作用，实现互联互通和有序运行”。②并将其作为构建技术先进、传输快捷、覆盖广泛的现代传播体系的媒体发展战略的有机组成部分。

2012年2月16日，中宣部联合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国家“十二五”时期文化改革发展规划纲要》要求，“积极推进新一代移动通信网、宽带光纤接入网和下一代广电网等基础设施建设，创新业务形态，推进三网融合，发挥信息网络设施文化传播作用，实现互联互通和有序运行。在确保播出安全前提下，广电播出机构和电信企业可探索多种合资和合作经营模式。整合全国的有线电视网，以期基本实现全程全网和跨部门集成各种文化资源、产品、服务”。③

2013年5月15日，新华社新媒体中心对外发布2012—2013年度《崛起的中国新兴媒体——中国新兴媒体发展报告》，这是作为国家通讯社的新华社第一次发布新媒体产业报告。报告建议国内各级主流媒体加大创新力度，努力探索“移动化传播”，④不断研发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的新型传播模式。2013年8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第一次公开谈到媒体融合的概念和理念。他指出：“要适应社会信息化持续推进这一新情况，加快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发展，充分运用新技术和新应用，创新媒体传播方式，占领信息传播制高点。”⑤

2014年7月22日，新华社发布的2013—2014年度《中国新兴媒体融合发展报告》认为，2013年新兴媒体地位进一步凸显，已成为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的新动力。报告介绍和分析了新兴媒体的发展历史、当下热点和未来走向，并就如何促进媒体融合发展提出了具体的意见和建议。⑥2014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推动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主持会议的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强调，“要一手抓融合，一手抓管理，确保融合发展沿着正确方向推进”。⑦这一指导意见的出台和习近平总书记的有关重要讲话，不仅“使媒体融合从宣传部门意志上升为国家意志”，⑧也“使媒体融合发展上升至国家战略层面”。⑨

2015年5月18日，人民日报社编撰的《融合元年：2014中国媒体融合发展年度报告》出版发行。该报告由中国媒体融合发展元年的现状、特点和遇到的问题切入，结合有关方面对媒体融合发展专题的研讨，梳理了2014年度中国媒体融合发展大事，详细分析了全国各主要媒体单位的媒体融合发展案例。2015年7月30日，新华社发布《2014-2015中国新兴媒体融体发展报告》，从内容、平台、渠道、经营和管理等方面介绍了媒体融合的进程和走势。稍后，国务院办公厅于2015年8月25日下发了《关于印发三网融合推广方案的通知》，要求“加快全面推进三网融合，推动网络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资源共享，促进消费升级、产业转型与民生改善”。⑩

2016年3月29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发布《电视台融合媒体平台建设技术白皮书》，从硬件平台建设方面为媒体融合时代的中国电视节目创新创优提供了行业技术指导规范。2016年7月28日，中办、国办印发《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要求“推动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发展，有效整合各种媒介资源与生产要素”，建构现代文化传播体系。2016年7月2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快广播电视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意见》，指出建设融合性节目体系已经是广播电视媒体融合发展的当务之急。

2017年2月19日，时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的刘奇葆到央视调研时强调，要“推动媒体深度融合取得突破性进展，打造一批形态多样、手段先进的具有竞争力的新型主流媒体，提高新闻舆论的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和公信力”。2017年5月7日，中办、国办印发的《国家“十三五”时期文化发展改革规划纲要》再次提出推动媒体融合发展的任务，要求尽快形成从相加迈向相融的新型传播模式，“统筹推进媒体结构调整和融合发展，打造一批新型主流媒体和媒体集团”。

上述一系列重要文件的出台充分表明，媒体融合已经成为国家战略，其要义在于“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因为在媒体融合时代，媒体的受众或者说用户，正在从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迅速地向互联网、手机等新兴媒体转移。

需要说明的是，“媒体融合”“全媒体”“融媒体”的具体含义因不同的语境而略有不同，但都共同指向了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与互联网、手机等新兴媒体之间优势互补、融为一体的媒体运作理念和路径。而当这种理念和路径得到普遍认同并付诸实践时，就可以说是进入了媒体融合时代。从三个概念的细微差异来看，“全媒体”突出了“全”，“融媒体”强调了“融”，而“媒体融合”既强调了报纸、广播、电视、互联网、手机等媒体之间“融”的现实，又指明了“融”的方向。本文统一采用“媒体融合”这一术语。

二

1992年1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学科分类与代码国家标准》出台，广播电视相关内容被分别列为“艺术学”“新闻学与传播学”“电子、通信与自动控制技术”三个一级学科之下的二级学科，名称分别为“广播电视文艺”“广播与电视”“广播与电视工程技术”。教育部2012年10月11日公布的《普通高等教育本科专业目录》把广播电视新闻学调整为广播电视学，广播电视学的学科地位由此获得了国家教育主管部门的正式认可。“广播电视”是广播电视学教学科研的主体对象和核心内容。而如何定义“广播电视”，既是这门学科教学科研之起点，亦是构成整个理论体系之经脉。

而在学理论证上，1990年出版的《中国广播电视学》一书就已经开启了中国广播电视理论体系创建之先河。该书给出了广播电视的新定义，即“通过导线或无线电波，向特定范围播送音像节目的大众传播媒介”。这个定义反映了当时业界和学界对广播电视基本传输手段、主要社会功能的认知和判断。2014年出版的《当代中国广播电视学》一书进一步对广播电视理论创新做了梳理和归纳，并提出了广播电视的最新定义，即“以各种电子通信设备和技术为介质，将图像、文字、声音等信息广泛传播，通过多种终端为受众提供视听服务的大众传播媒介”。

本文由上述广播电视的最新定义，推演出媒体融合时代的电视定义：以电子和数字通信设备和技术为介质，将图像、文字、声音等音视频信息通过多种渠道和终端传播给受众或用户的大众传播媒介。而媒体融合时代的电视节目，则是指融合各种传播渠道和终端，由题材、叙事等元素构成的为受众或用户提供服务的音视频内容和形式的有机统一体。

由于电视节目本身一直处于建构与解构的进程中，而且出发点和侧重点不同，故其命名和分类五花八门，莫衷一是。譬如：根据来源，可分为联播、联办、自办、交换、转播节目；根据选题范围，可分为综合、时政、经济、综艺、医药、文教、体育节目；根据观众需求，可分为一般型、综合型、专题型、对象型节目；根据观众是否参与，可分为有观众参与和无观众参与节目；根据是否有主持人，可分为有主持人和无主持人节目；根据传播区域，可分为国际、国内、地区节目；根据是否虚构，可分为虚构性和非虚构性节目；根据节目内容，可分为新闻、文艺、教育、服务节目。笔者曾基于电视节目正从内容为王的时代进入元素为王的时代这一判断，在2011年出版的《中国电视节目形态通论》一书中将中国电视节目划分为新闻、社教、文娱、剧情四大类，其中新闻类电视节目包括消息报道、连续报道、系列报道、专题报道、新闻调查、新闻述评、电视新闻现场直播等节目，社教类电视节目包括谈话、体育、少儿、服务等节目，文娱类电视节目包括文艺、晚会、综艺、游戏、益智、真人秀等节目，剧情类电视节目包括直播剧、单本剧、连续剧、系列剧、情景喜剧、栏目短剧、动画片等节目。

通过对2012年以来中国电视节目发展的回顾和前瞻，本文对笔者上述分类方法又进行了适当的修正和规范，将中国电视节目划分为四大族群，即新闻类电视节目族群、公共类电视节目族群、文娱类电视节目族群和剧情类电视节目族群。其中新闻类电视节目族群包括消息报道、新闻专题、新闻述评、新闻访谈等节目，公共类电视节目族群包括教学、知识、对象、服务等节目，文娱类电视节目族群包括晚会、综艺、真人秀、体育等节目，剧情类电视节目族群包括纪录片、动画片、电视剧等节目。“电视节目族群”的概念沿用笔者在《中国电视节目形态研究》一书中的提法；而在节目族群的命名上，则将“社教类”调整为“公共类”，主要是考虑到“社教”更强调传者的角度与立场，与当今以受众或用户为中心的传播理念契合度不高，“公共”一词不仅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且与国际电视节目的划分法有所接轨；而在具体节目类型命名上，亦进行了微调，如因受媒体生态环境的变化和节目生命周期规律的影响和制约，新闻调查、游戏节目、情景喜剧、栏目剧等节目或早已悄然离场，或已被整合到新的节目之中，所以不再单列。

三

内容曾是包括电视在内的传统媒体的最大资源优势，但在媒体融合时代，最不稀缺的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内容，最稀缺的则是真正无法替代的内容。因而，媒体融合时代的中国电视节目创新创优，首先就是内容的创新创优，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坚持正面引领

或者说坚持正确导向，是电视节目创新创优必要的、合理的刚性边界。因为“任何电视节目创新，特别是新闻节目，绝不能为追求收视率，不顾导向问题。如果出了导向问题，所有创新都将化为泡影”。

2012年以来，“正能量”悄然成为一个流行词，“这说明社会上正义力量仍是主流，人们愿意通过媒体看到真、善、美；中华民族扬善抑恶的传统不仅是群众的共同心愿，也是媒体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例如，央视自从2012年以来陆续推出了“你幸福吗”“爱国让你想起什么”“家风是什么”“时间都去哪了”等“海采”系列报道，主题虽各不相同，但都属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也是从2012年开始，央视又陆续推出寻找“最美乡村教师”“最美乡村医生”“最美孝心少年”“最美‘村官’”“最美司机”“最美战士”“最美消防员”等典型人物系列报道，于平凡中发现感动、于朴素中发现最美，润物细无声地传播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将“倡导全民阅读”列为“十三五”时期重点工作之一，并将“建设书香社会”写入2015年度政府工作报告。为响应这一国家发展战略，央视综合频道和央视综艺频道于2017年2月18日联合推出文化情感类节目《朗读者》，让观众感受阅读之美、体验阅读之魅：“朗读是传播文字，而人是展现生命，将值得尊重之生命与值得关注之文字完美结合，就是《朗读者》。”

2.重视文化传承

进入媒体融合时代以来，一批汇聚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元素，彰显文化自觉、自尊、自信的优秀原创电视节目，不仅得到观众积极呼应，而且实现了既叫好又叫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

央视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谜语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河南卫视的《汉字英雄》、河北卫视的《中国好诗词》等节目，以“寻文化基因，品生活之美”为宗旨，通过汉字达人、谜语达人、成语达人、诗词达人之间紧张激烈、高潮迭起的现场实况知识竞赛，寓教于乐地引导电视观众重温文化经典，潜移默化地弘扬和传承了曾被认为曲高和寡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湖北卫视2012年3月18日开播的全明星互动综艺节目《我爱我的祖国》，以中国各地的历史、文化、民俗特色呈现为经线，以东西南北中的地理方位为纬线，着重突出“国家感动”这一核心要素，在轻松愉快和温暖温馨的氛围中传达爱祖国、爱家乡的主题。东方卫视2014年3月1日开播的音乐励志类综艺节目《不朽之名曲》，通过演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音乐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传奇歌手的经典作品，力求更大程度地去引导价值观和人生理念，凸显家庭氛围。央视综艺频道2015年3月1日推出的戏曲类综艺节目《叮咯咙咚呛》，把京剧、越剧、川剧作为节目核心竞技元素，通过真实记录明星的学艺过程来吸引不同年龄层的观众。央视纪录频道2012年5月14日开始陆续播出的美食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之所以在国内外热播，主要是因为其与以往的纪录片表现形式有所不同。此前同类纪录片大多集中在美食知识上，而《舌尖上的中国》则聚焦于中华传统美食文化，呈现的是美食背后的历史、人物、故事、情感、风俗、习惯等，“起到了文化传播使者的作用”。

3.强化公共服务

节目创新创优，最理想的效果是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高度统一，从而实现公共服务的最大化。但电视媒体作为国家公共资源和平台，永远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在节目创新创优中，要防止为增加市场份额，什么模式吸金就推什么、什么内容有市场就炒什么，因为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近年来，在个别电视节目中出现了以搞笑、奇观、狂欢为特点的过度娱乐化倾向。但经过对跟风扎堆、过度商业化等弊端进行政策引导和自我修正后，电视节目日益自觉地回归服务公众的正确轨道。譬如前面提到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谜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汉字英雄》《中国好诗词》《朗读者》可能不会有奇高的收视率和广告收入，各大电视节目制作机构之所以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坚持年年做，而且放到优质频道和黄金时段播出，最大的考虑就是扩大其公共服务范围和提高其公共服务效果。

而国内各大电视节目制作机构更是推出了以公益和慈善为核心元素的一批重量级节目。譬如：央视综合频道2011年11月12日推出的大型电视公益节目《梦想合唱团》“以娱乐形式唤醒和引领公益”为宗旨，宣传各类公益项目，在比赛的同时募集公益基金；刘欢、那英、周立波等很多演艺界人士都在节目里表现出人性之美。湖南卫视2012年3月30日推出的《天声一队》为一档音乐挑战类大型公益节目，分为明星队和草根队，分别由汪涵、何炅任队长，带领本队选手用歌声募集善款，以募得善款的多少作为衡量胜负的标准。央视综合频道2014年4月5日推出的大型公益寻人节目《等着我》，以节目为纽带，聚合民政部、公安部等国家各部委以及明星、专家、志愿者、观众群等寻人力量，搭建了一个全方位、全媒体的公益寻人平台，帮助许多人找到了希望重逢的亲人、闺蜜、战友、恩师等，做到了“以情动人，以爱感人，在仿佛不经意间弘扬了真善美，传递了正能量”。

四

除了内容方面的与时俱进，媒体融合时代中国电视节目的创新创优还表现在节目形式的与时俱进。而任何时代的电视节目形式的创新创优，都不外乎模仿、借鉴、孵化、嫁接四种，只是在媒体融合时代，制作和传播方面呈现出如下三个新的特征。

1.从单屏传播到跨屏传播

分屏而治是视听媒体不同发展阶段技术互相分立的产物。而随着媒体融合时代的到来，从电视屏的单屏传播走向电视屏、电脑屏、平板电脑屏、手机屏的跨屏传播，成为电视节目形式创新创优的基本策略之一。

中国电视节目的接收终端已呈现多屏化。央视市场调查网(ICTR)2013年的数据显示，有75%左右的网民会通过电视屏收看节目，97%左右的网民通过电脑屏收看节目，69%左右的网民通过手机屏收看节目，49%左右的网民通过平板电脑屏收看节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2013年的调查表明，中国网民的电视收视行为正在悄然发生变化，有26.3%的用户基本不看电视，而43.2%的用户收看电视时间显著减少。

可以说，能否有效实现跨屏传播，成为电视节目生死存亡的关键。湖南卫视2013年推出的《爸爸去哪儿》在节目开播伊始就开通手机客户端，并在开播前就通过官网、微博等社交网络平台不断制造话题，吸引受众眼球。2015年2月18日，从央视春晚开播的20∶00到结束的2月19日0∶48，微信“摇一摇”互动总量达11亿次，春晚微信祝福在185个国家和地区间传递了约3万亿公里，相当于在地球与月球间往返370亿次。北京电视台2015年“春晚”网络视频传播也再创佳绩，自2月19日至2月21日，在腾讯、搜狐、乐视、爱奇艺、土豆和优酷六大视频网站的播放量近3000万次。2015年6月29日，东方卫视与腾讯视频合作推出户外生活节目《我们15个》，其中腾讯视频对15名参赛选手的生活情形进行了360度、24小时全程直播，东方卫视则每期剪辑30分钟精华版在电视屏播出，跨屏传播成为贯穿该节目制播流程的基本理念。2016年6月7日，上海广播电视台成立融媒体中心，实现“一屏生产转为多屏生产”，以适合媒体融合时代电视节目制播需要。

2.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

2013年10月20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下发被业界称为“加强版限娱令”的《关于做好2014年电视上星综合频道节目编排与备案工作的通知》，明确规定各电视上星综合频道当年播出新引进境外版权的电视模式节目不得超过一档，而且不许安排在19∶30至22∶00的黄金时段播出。

国内各大卫视和制作公司随即开始反省过度依赖境外引进模式的思维和做法，央视以及北京卫视、湖南卫视、东方卫视、江苏卫视、浙江卫视等强势电视媒体及一些主要电视节目制作公司开始集中力量推动本土原创节目研发。

在2014年春季举行的法国戛纳国际电视节上，国内原创节目《汉字英雄》《中国好歌曲》《我不是明星》《全能星战》等受到国际同行青睐，在国际市场上赢得了一席之地。而央视综合频道2015年8月2日推出的原创励志挑战节目《挑战不可能》在当年就取得城市收视率破2、国内外网络点击量超16亿次的佳绩。央视综合频道2016年2月12日推出的另一档原创益智竞赛节目《中国诗词大会》也在开播后便取得6.61%的市场份额。浙江卫视2016年7月15日推出的《中国新歌声》引入了自主研发的“魔鬼六次方混战”新赛制，该节目一度成为全球投资最大但同时也是性价比最高的电视综艺节目之一。这些“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基本元素的节目模式，将会成为中国原创电视节目走出去的重要引擎”。

2016年6月20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大力推动广播电视节目自主创新工作的通知》，要求各级广电部门“大力推动广播电视节目自主创新，不断研发生产拥有自主知识产权、体现中华文化特色的优质节目”，这成为促进中国电视节目进一步从中国制造迈向中国创造的又一重大政策利好。

3.从独立研发到联合研发

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作为文化创意产业重要组成部分的电视文化产业正在快速地从量变转向质变，而在这一进程中，将越来越多能够生动反映和有效传播中国精神的优秀电视节目介绍给世界，已经成为全社会的共识。在这种背景下，从先前面向国内受众的独立研发到面向国内外受众的以我为主的联合研发，成为当下和未来电视节目形式创新的新走向。

2014年以来，央视和一些省级卫视与英国、韩国、土耳其、以色列、罗马尼亚、乌克兰等国家和地区联合研发了《出彩中国人》《了不起的挑战》等几十个原创电视节目，并一举打破了先前歌唱类和选秀类电视节目形态一枝独秀的不平衡状况，喜剧类、科技类和医疗类等节目形态也异军突起，渐成荧屏常客，如深圳卫视播出的将人们的日常应用与科技产品有机融合的《一键启动》、浙江卫视推出的采取悬疑情节设置来探讨城市人群身心健康话题的《健康007》、旅游卫视制作的借用剖析具体医学案例来进行悬疑逻辑推演的《神探医生》等节目。

可以预见，在媒体融合时代，电视节目当下和未来的创新创优不可能完全依靠多少有些自娱自乐性质的独立研发,而应当打破一味引进的思维惯性，在坚持以我为主的前提下，全面接轨国际电视市场，“借助寻求合作的方式，共同探索新的电视节目模式”，应对国内外共同面临的同质化问题，实现1+1>2的联合研发。

结语

在媒体融合时代到来之前，电视节目如果不创新创优，结果可能是仅较创新创优电视节目略逊一筹，但尚无生存之虞。在媒体融合时代，电视节目虽因其视听文图兼备的特性而具有较方便拓展媒体边界的相对优势，但如果故步自封，不能自觉主动地创新创优，势必无法跟上媒体融合的时代潮流，其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或将断崖式下滑，甚至最终大浪淘沙，为历史所淹没。媒体融合时代的中国电视节目创新创优，在内容上需坚持正面引领、重视文化传承、强化公共服务，在形式上需从单屏传播转向跨屏传播、从中国制造转向中国创造、从独立研发转向联合研发。

注释：

①参见马立新：《手机艺术引论》，《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2期。

②《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人民网，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1026/16017717.html。

③《国家“十二五”时期文化改革发展规划纲要》，中国网，http://www.china.com.cn/policy/txt/2012-02/16/content_24647982.htm。

④《新华社发布〈中国新兴媒体发展报告〉》，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5/15/c_115777805.htm。

⑤《习近平十八大以来有关宣传思想工作论述摘编》，人民网，http://cpc.people.com.cn/n/2014/0819/c164113-25493994.html。

⑥参见《新兴媒体融合发展报告发布》，人民网，http://finance.people.com.cn/n/2014/0815/c1004-25469433.html。

⑦《中央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关注媒体融合》，人民网，http://media.people.com.cn/GB/22114/387950/。

⑧郭全中：《媒体融合：现状、问题及策略》，《新闻记者》2015年第3期。

⑨《〈融合元年：2014中国媒体融合发展年度报告〉出版座谈会举行》，人民网，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wb/html/2015-05/19/content_1566269.htm。

⑩《关于印发三网融合推广方案的通知》，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5/content_292934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