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话电影《宝莲灯》中体味“中国情”

唐棠（北京物资学院，北京 101149）

1 《宝莲灯》的寄托

《宝莲灯》是一个神话故事，拥有所有神话故事所具备的文化特质。在这个故事里，有种种超自然的人物或者称作“神”，譬如：二郎神、孙悟空、土地爷等；也因为故事的作者不详，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由语言进行传播的神话故事。根据记载，这个故事的文字版本最早出现在元代（公元1279年——公元1367年）的杂剧《沉香太子劈华山》里面。事实上，根据神话的人物（神）和故事内容，可以将神话分为两种：一种是狭义的神话；另一种是传说。狭义的神话是指人物（神）和故事完全是超自然的；传说是指人物（神）或故事在历史上可能存在，但是经过了加工，为他们添加了很多超自然的成分。而值得一提的是，后者的故事里，常常会有一个英雄的存在。他（她）更接近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但因为人们对他（她）的形象赋予了更多希望和寄托，成为故事发展和流传的主要原因。

在《宝莲灯》这个故事里，沉香成为人们希望寄托中的英雄。他的形象以及他的事迹是中国人对“情谊”和“亲情”的演绎。“劈山救母”这个故事本身，是对母子亲情的最高歌颂和礼赞。在影片的最初，我们看到小时候的沉香和母亲三圣母在湖上荡舟采莲的美好场景。中国人提倡享受天伦之乐，这些场面的描述，是中国人对天伦之乐最原始也是最本质的理解和向往。在那一刻，沉香问妈妈：“什么是幸福？”他的妈妈三圣母回答：“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就是幸福！”这一问一答中定下了影片最终的基调，也体现了中国人对幸福的理解，即：和家人在一起。在影片当中，沉香被二郎神强掳回天庭。三圣母为了救回儿子，在清楚自己可能会遭受的酷刑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吹灭了法力无边、可以保护她自己的宝莲灯。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大的爱和牺牲。在这一刻，三圣母不再以一个“神”的形象存在，而是一个最普通的母亲。和人间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她最关心的是孩子的安危；最大的心愿是孩子健康喜乐。至于自己可能会遭受的困难，在这一切面前，都不再重要，也都无足轻重。而作为孩子的而沉香呢，当他极度想念母亲的时候，他趴在天庭高大冰冷的石柱一侧，面对脚下的苍穹，撕心裂肺地、一遍遍呼喊“妈妈……”那一刻，相信所有的观众都为之扼腕揪心、感同身受了。为此，也非常容易理解沉香后来为何能那样勇敢，以血肉之躯义无反顾地纵身从天庭往人间一跃而下的心情和决心了！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沉香和母亲之间这厚重深沉的爱是属于人间的，是有血有肉的；而与之对应的以二郎神为代表的、高高在上的天庭拆散骨肉亲情，是无情无义的。影片中，当沉香四处碰壁、悲伤绝望、无处寻母的那一刻，三圣母托祥云为他捎去一句话：人要想赢了天神，必须依靠智慧和爱。这些是天上没有的。无独有偶，影片中同样传递了一个这样的讯息：要和天神斗，首先要学会做人。因为人和神是平等的。《宝莲灯》虽是神话故事，却是人们通过这个故事想要表达的最终的期待和最朴实的寄托：对骨肉亲情最高的礼赞，无关乎人神。

因此，当我们说神话是民族文化的基石时，我们想说的是，通过神话，我们看到人类心智的本质，看到人类智慧的人文精神。在《宝莲灯》的故事里，神是为人服务的、为人而存在的。它体现了神话对人自身的肯定和关怀，说明人类自有心智之后，就用它来表达人文关怀。

2 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意指人诚心所到，能感动天地，使金石为之开裂。比喻只要专心诚意去做，什么疑难问题都能解决。形容至诚至信对人产生的感动力。这句话出自《庄子·渔父》：“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在影片中，这是土地爷比划在沉香手心里的一句话。事实上，后来在孙悟空和土地爷的对话中，可以得知它是孙悟空暗中授意土地爷传递给沉香的讯息。影片中的土地爷矮矮胖胖，却是一个非常和善、心底慈爱的老爷爷。他自嘲道：“我前知100年，后知100年，大小算个神仙。”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沉香在寻母的途中越过崇山峻岭、穿过寒夜烈日、经历风霜雨雪、踏破沙漠巨浪而暗自心疼，却无能为力。土地爷在这里虽是慈爱的代表、为沉香传递消息，却不是能够帮助沉香的人或神。包括一路相伴沉香的小猴子、为父复仇的嘎妹和嘎妹部落的族人们、或者白龙马……他们为沉香带来无数安慰和陪伴，却不能成为沉香最终救出母亲最有力的法宝和帮助。有人会问，难道是孙悟空？影片中的孙悟空随唐僧西天取经后，修成正果，成为了佛。也同样在影片中，沉香期待成为孙悟空的徒弟，练得好功夫，救出母亲。事实上，这一切都不是沉香能够救出母亲制胜的法宝。就像孙悟空对沉香说的：我不教人打架。你需用心去寻求帮助，只有诚心才能点亮宝莲灯。在这里，一个“诚”字道出了这个故事的精髓，因为“灯和人一样，人无心则死，灯无心则灭。灯在人中，人在灯中；人心不死，灯心不灭。”这恰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相应和，讲出“心诚则灵”的中国式哲学。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影片一直围绕的一个重要法器----宝莲灯。相传，宝莲灯是女娲补天时用过的法宝，后传于三圣母，用于天人之争开启重改天条地规之量劫。很久以前，天地万物一片混沌；整个世界飘摇欲坠，在无尽的冰冷与苍茫之中，是女娲为天地带来温暖和颜色。这一点，在影片中也有很细致的表达。嘎妹带领着族人对抗二郎神，不相信人的命运要由上天来决定。她帮助沉香将女娲补天留下的神石推进火湖，以铸成神斧。影片致敬远古神话里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用火光中的群舞展现整个人类部落彻底告别蒙昧时代，走向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光明时刻。虽然这时候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出现，天狗吃月的恐怖场景吓坏了族人，但逐渐长大成人、最终参悟的沉香力挽狂澜，铸成了神斧。

话说女娲补天后，日精月华修炼而成这盏法力无边的宝莲灯。据说，宝莲灯高有九寸，通体洁白。宛如冰雪。它的形状像宝莲盛开，莲心即是灯心。它的最高境界为“人灯合一”，可与传人合而为一，拥有震撼天地、逆转乾坤的神力。而历经险阻、诚心感天动地的沉香也在故事的最后一刻，在和二郎神的生死搏斗中和宝莲灯合二为一了。盘古开天辟地所蕴含的最伟大的思想之源，正是这样的“天人合一”，它同样是中国哲学思想的基石，同时也是一种思维方式。

同时，影片中还杂糅了许多佛家的思想和代表物，譬如：宝莲灯的“莲花”造型和孙悟空成佛后蹲坐的莲花座榻如出一辙；影片对白中数次出现的佛家思想也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佛法的普世。虽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出自《庄子》，是道家学派的精神，但这个故事里一直贯穿的坚韧和真诚却有着佛家的精髓。影片里，孙悟空的形象常常是闭着眼睛坐在莲花上，但他却将世间万物尽收眼底，看得清楚分明。他说：小忍成仁，大忍成佛。教会沉香坚持和坚守的道理。其实，甭管道家佛家，中国哲学思想里的真诚、忍耐和专注从来都是中国人价值观最真切和最固有的体现。

3 “爱”就一个字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神话动画片除拥有众多优秀的演员为其配音之外，还有三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它们分别是：李玟演唱的“想你的365 天”；刘欢演唱的“天地在心”；以及张信哲演唱的“‘爱’就一个字”。

中国人重感情，中国人相信爱的力量。三圣母贵为天神，却爱上人间书生刘彦昌。她不惜放弃当神明的机会，不惜自己的神庙被摧毁坍塌，也要为“爱”奋不顾身。这样的人神之爱在中国古代神话不乏描述。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几千年来为人们称颂，迢迢银河是他们爱的阻碍，而人们却为他们搭上鹊桥，让他们每年都能相逢；梁山伯和祝英台生前不能相爱，死后双双化蝶，陪伴一生；白娘子放弃千年修行，爱上许仙，献出生命……这些都是具有神话色彩的爱情故事。中国人歌颂爱，守护爱，也相信爱。无论是男女之爱，还是母子亲情之爱，都是中国远古神话的文化精神。有人说，仙女下凡爱上凡人，是入世的精神，但我们必须承认，这也是中国人思想的主流。

这部影片的歌曲写满了爱，也写满了“中国情”：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 这是沉香对母亲的承诺。和母亲相守七年后的骨肉分离是最惨痛的回忆。因此，“看我为你孤注一掷；看我为你翻山越岭”，也要守住坚持。而就是这超越一切恐怖、一切苦难的爱“圈住你我在同一个圆；我不愿只在梦里见到你,因为爱着你；我不会再哭泣；我不愿只在夜里思念你；拥有你的爱,相信我会创造奇迹”。

4 结语

《宝莲灯》讲述的是中国观众早已熟知的传统神话故事，却被艺术家以优美的画面、耐人寻味的对白和情节以及深刻的情感赋予了崭新的生命。片中的这些画面也许没有最好的技术，但具有传统的东方意境，使人大开眼界。萤火虫把宝莲灯映得忽明忽暗的美景；冰冷暗黑的天宫；部落人们围绕生命之火跳起的舞蹈；机灵可爱、妙计连连的小猴子……都写满了中国元素。除了本文讨论的中国“情”之外，这部影片还讲述了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是关于生命和成长的论述。影片中，沉香在集市看到老奶奶摔倒，毫不犹豫上前帮忙。扶起老奶奶的同时，也为饥饿的自己寻到一口果腹的食物。这是中国自古倡导的敬老爱幼，也是我们人文价值观中和谐社会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