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等值角度评析《书谱》的三个英译本
2018-04-01何苗四川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何苗(四川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引言
孙过庭的《书谱》是中国书论史和中国古代文艺理论发展史上的巅峰之作,历代书家给予了其极高的评价,如张怀瑾在《书断》中称其“深得旨趣”。《书谱》全文仅三千七百余字,但却几乎涉及了所有书法史上的重大命题,自宋以来学书之人无不奉为经典。孙大雨先生早在1929年就译就了唐人孙过庭的《书谱》,继孙大雨之后直到1995年,张充和及其丈夫傅汉思重译《书谱》,此后到2011年,意大利学者毕罗博士在其专著中再译了《书谱》。这三个英译本翻译背景不同,成书时代不同,译者国籍不同,本文就以翻译的文化等值为理论基础来评析三个译本的长处和不足。
1.“文化等值”标准在国学译介中的适用性
“文化等值”是文化翻译观视域下的翻译标准。翻译活动不仅仅只是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它更是一种跨文化活动,源语和目标语的文化背景以及文本中的文化因素都对翻译活动有着制约作用,译者的任务不仅是从语言上再现原作,还要对源语文化的传播和目标语文化的构建做出贡献。文化翻译学派的代表人物是苏珊·巴斯奈特,她把翻译放在相关的社会文化环境中来研究,她认为,翻译的单位不是词句语篇,而应以文化为翻译单位,摆脱传统翻译模式,寻求宏观视角;翻译应走出语义等值的局限,实现文化等值。语言与文化不可分割,唐人孙过庭以古汉语写就书论性质文章《书谱》,字字句句无不浸染着中国传统文化,处处折射着中国人特有的哲学思辨,《书谱》的英译绝不能是割离了文化的孤立翻译。如今,我们对于西方国家文化的理解程度大大深于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中国书法的海外传播应该是一个契机,我们应思考怎样的书论译文更能让英语世界读者理解中国书法的精髓。
2.《书谱》三英译本之比较
2.1 翻译背景比较
孙大雨是著名的文学翻译家,新月派诗人和莎士比亚研究专家。他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的上海,年幼时受过良好教育,后来到美国留学,主攻英国文学。除了文学创作,他还进行了大量的翻译活动,包括莎士比亚的八部悲剧,屈原的诗篇,和汉唐时期的文学作品。孙大雨先生翻译《书谱》时年仅24 岁,正在耶鲁大学求学,纯然出于对书法和翻译的热爱。1929年完成译文后就束之高阁,直到1935年才受邀发表在《天下》月刊上。
张充和与傅汉思是一对跨国伉俪,有共同的志趣。张充和被誉为民国最后一位才女,出生于显赫之家,在青少年时期打下了良好的国学底子,后被北京大学破格录取,攻读中国语言文学。抗战时期继续了昆曲学习,还师从沈尹默学习书法。与汉学家丈夫傅汉思结婚后,定居美国,他们致力于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在包括哈佛、耶鲁在内的顶级高校任教。1995年他们重译《书谱》时已年届八十,眼界开阔,学识渊博,他们重译的目的是更好地满足美国高校学习书法的学生的需求。外国学生学习书法无论在实操还是理论上都是难上加难,因此他们觉得应该有一个更为精准的《书谱》译本。
毕罗博士是意大利著名汉学家、那波利东方大学亚非研究所研究员。虽然他是西方人,但是对中国书法着迷而且造诣颇深。2008年,毕罗博士来到中国杭州游学,完成了论文《孙过庭在<书谱>中的志趣》,此后他在中国多个高校和研究所做过讲座和参加学术研讨会。他投身与于汉学的目的就是改善现状,把中国文化的精髓带到西方。
2.2 书法术语英译比较
2.2.1 “点画”与“始终”
这两个词书法中的意义与日常意义是有差异的,书谱中提到“傍通点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这句话是在讲学好书法的方法,此处“点画”并不仅是指我们写下的“点”这个笔划,而是指书写所有笔划的技巧,及每种笔划的特征;“始终”是指中国汉字从最起始的象形文字发展到各种书体。中国古代的文字研究和书法理论并没有严格清晰的界限,文字学也有助于书法学习。对于“点画”的英译,孙大雨的译文是“the dots and strokes”, 张充和&傅汉思的译文是“the use of dots and lines”, 这二者没能最大程度的传递出原文蕴含的文化意义,而毕罗译文“the temperament of brushstrokes”就优于前两者,相对全面地表达出了孙过庭想表达的“点画”。而对于“始终”的英译,只有张&傅的译文把握住了原文文化意义: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characters”, 孙大雨误译为“to start and halt a character”, 毕罗误以为“the principle of [using the brush]from the beginning to the end [of the execution]”.
2.2.2 “妍”与“质”
这一对词是中国古代文艺评论中常用的词,在欣赏书法时,如果说一件作品“妍”,那是指笔法成熟,章法布局得当,给人精致的感觉。“质”最初出现在《论语》里,与“文”相对,“文”是外在形式,“质”是内在精神,“文”建立在“质”的基础上,“质”要通过“文”来表现。因此上乘的艺术需要精湛的技法,真挚的情感和丰富的生命体验。在处理这对词时,孙大雨译为“variety and elegance/rich” and “simplicity”, 张 & 傅译为“elegance” and“substance”,毕 罗 译 为“adornment/refinement/fine appearance”and “plain/native substance”, 虽然它们都是近义词,但并不都能使读者最大程度把握其中蕴含的文化信息。对于”妍“的英译,张&傅译本较好,孙大雨译文只传达出了笔法的丰富,毕罗译文没能传达出”妍“给人的印象和感觉。对于”质“的英译,毕罗译本较好,能使读者清楚区分这一对概念,simplicity 只是传递了自然朴实,而没能传递内在品质这一文化内涵。
3.结语
《书谱》的三个英译本在文化信息量的传递和文化信息传递的有效度上有一定差异,在个别细节的处理上孙大雨译本更为合适,但孙译本的总体特点是语言较为诗化,很多时候没能忠实传递原文信息;张充和&傅汉思译本把认知功能放在首位,对原文的译介比孙译本更准确;毕罗译本具有浓厚的学术色彩,文化信息传递度最高也最精确,虽然有的地方处理得过于繁琐,但总的来说很好地实现了文化等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