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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轻薄篇》与曹植《名都篇》中的主人公形象对比

2018-04-01刘烨枞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70

丝路艺术 2018年8期
关键词:少年人侠义张华

刘烨枞(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游侠诗是基于游侠文化的发展而产生的。“游侠”的概念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因周室衰微,各诸侯王与公子网罗人才,收留门客,其中就有侠士,如孟尝君收留的大多是“以武犯禁”被官府通缉的游侠。每个阶段的游侠形象与特点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特征就是社会环境越不安稳,游侠的形象就会越突出。[ 贾立国,《论游侠传统与曹植游侠精神气质的形成》,《扬州大学学报》,2007年3月第11 卷第2 期。]游侠形象逐渐被文人所重视,描写作品也开始增多,直到形成了文学的经典形象,在笔下生生不息。然而,每个游侠因抱负不同、年龄不同、甚至社会背景不同,也体现出了不同的风格。选取《轻薄篇》与《名都篇》作为比较,原因在于二者主人公都是年轻使气、肆意张扬的个性,才能够更好地把握其中的区别。

一、“轻薄儿”形象的塑造

“轻薄儿”作为一种形象进入诗歌中,始于西晋张华的《轻薄篇》,郭茂倩在《乐府诗集》题解中引《乐府解题》:“《轻薄篇》,言乘肥马、衣轻裘,驰逐经过为乐,与《少年行》同意。何逊云‘城东美少年’,张正见云‘洛阳美少年’是也。”[ 郭茂倩,《乐府诗集》,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单从这三首诗中可以看出,“轻薄儿”形象主要是少年,且都是锦衣华服、高门贵第的美少年。这些“轻薄儿”既有自我坦白,又有他人见证,如“僮仆馀梁肉,婢妾蹈绫罗”“宾从焕络绎,侍御何芬葩”是他人见证,“横簪刻玳瑁,长鞭错象牙”“足下金鑮履,手中双莫邪”则是自我坦白。篇中不仅有描写叙述,还引用典故加以佐证说明,如淳于髡好酒,楚庄王弄缨,都是用来塑造“轻薄儿”形象中的浮华与高门背景。这些少年人在富足的生活中悠游取乐,夜以继日的沉溺于美酒佳人之中,仿若人生已经得到了满足,然而人生若梦,岁月蹉跎的幻灭感仍旧不能摆脱。这样的少年,用生命诠释了“轻薄”和“浮华”。

此诗前四句为一段,中间十六句各为一段,最后八句为一段,分别介绍了“轻薄儿”形象所处的社会及家庭背景,饮食服饰的奢华,酒色之气的放逸与夜夜荒诞却内心空虚的颓废。尤其在最后一段,这些少年人偶尔在心中也有反思和清醒的时候,他们自觉人生譬如朝露,偶尔也会涕下滂沱,甚至在外界还有人可以对他们造成管束时,也会有畏惧和提防的心理,但却不能完全引起他们的警惕。此诗描写顺序从外到内,体现了作者从外到内对表象下的本质透出深沉的担忧之情,用最后两句告诫这些少年人,不仅更加凸显少年人“不知愁”而“强说愁”的“轻薄”,其讽刺意味也更加浓重。

二、斗鸡走马式的“少年游侠”

曹植的《名都篇》云: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脍鲤臇胎鰕,炮鳖炙熊蹯。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此诗的开篇先说妖女,后说少年,目的是为了说明少年的名气尚在妖女的名气之上。这首诗中的人物形象的“自我”意识,较上一首《轻薄篇》更加突出。其中出现了两个“我”字,而且玩乐的水平也比轻薄儿更加高级,个人能力也更优秀。如果说《轻薄篇》写的是一群少年游侠的悠游玩赏,那么《名都篇》则写的是一个少年游侠的宏伟志向。敖陶孙在《诗评》中说:“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曹子建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身为贵族公子,曹植身上的贵族游侠生活如同《轻薄篇》中的轻薄儿一样,狂荡放纵,纵酒使气,他自己也在这首诗中描述了“斗鸡走马”的生活方式。纵然他创造出了一个个性张扬的少年游侠形象,然而在诗中还是寄托了对功业、理想的渴求和愿望。古人的“三不朽”,以“立功”在曹植的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这也成为了他在前期诗歌中所追求的精神符号和象征。

《文心雕龙》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名都篇》中的少年可说是将此发挥到淋漓尽致了,从静态的服饰到动态的擒拿,从出猎归来后的宴席到宴席上的佳肴,无不充分说明着这个少年豪气冲天,慷慨豪奢的一面。甚至影响了李白,在《将进酒》中,不仅要做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极为自信的人,还要做一个“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的少年游侠般的人。最后四句,晦言对于这种日复一日,斗鸡走马生活的厌倦,青春不返,讽喻之意呼之欲出。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中说:“‘白日’二句下,定当言寿命不常,少年俄为老丑,或欢乐难久,忧戚继之,方于作诗之意有合,今只曰‘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而已,万端感慨皆在言外。”

三、两个主人公形象的对比

游侠阶层萌芽于战国时期,壮大于秦汉之际,活跃于西汉,衰落于东汉。[ 梅国宏,《游侠文化背景下的魏晋游侠诗论》,《唐山学院学报》2007年9月第20 卷第5 期。]魏晋时期游侠之风重新散发着最后的光辉,为文学史留下了一个重要的审美文本和一种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文化心理。

有人认为“轻薄儿”不属于游侠的范围,游侠的范围较为宽泛,有些游侠有侠义之气而无侠义之举,有些游侠有侠义之举而无侠义之气,有些游侠二者兼具。轻薄儿属于有侠义之气而无侠义之举的侠,或者可以说少年意气就是侠士豪气干云气势的萌芽。正是这份不畏天地,敢以武犯戒的硬拼气势,造就了侠的初步内涵。

相较于张华笔下的少年游侠,曹植的笔下更有气势纵横,睥睨捭阖之意。曹植的诗善以气势取胜,人物也就具有了与生俱来的精神气,其煽动力和号召力都无法模仿。而张华的“轻薄儿”形象,在往后的诗歌创作中,都有类似的拟作出现。这是因为张华以客观写实的笔触,描写出了一个少年游侠的所作所为,在思想的深度和感情的充沛度上不如曹植。

二者最本质的相似点则通过咏侠来影响上层社会的文化,他们在内心中积淀的侠的行为模式外化为自己人生追求的理想。这也是英雄形象的初生与颂赞,张扬的自我个性也是为了塑造或是展现心中风流倜傥、洒脱不羁的形象。种种行为背后,除了壮志难酬的苦闷外,还有对外界约束力的逃离和叛逆使气堆积出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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