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经验论的反思

2018-03-31陈孝文

青年时代 2018年5期

陈孝文

摘要：近代经验论作为哲学内部的发展形式是承继以往的哲学成果的。然而，古代以及中世纪的哲学倾向总体上是否定近代经验论立足的原则的。近代经验论为了赢得自身在认识过程的有效性，一方面借助于时代历史尤其是自然科学的发展成果，另一方面也从经验论内部进行改造，从而形成了与唯理论相对立的哲学认识论。由此，它们共同形成了近代哲学的主题。

关键词：知识论；自然科学；自我限制

一、近代哲学以前的认识论倾向

古希腊哲学虽然一般着重研究一切事物本体，探究事物由此形成的本质要素，但也有着近代认识论哲学的特征。古希腊宇宙论时期的自然哲学家们已经自然的体验到经验和思维的对立，粗糙的察觉到两者在认识过程中的价值，并且试图加以解释。苏格拉底也从反驳智者学派的立场断言“知识即美德”或者“善即知识”，从而赋予认识论一种道德上的意义。而柏拉图也在《泰阿泰德篇》集中讨论了关于知识的几种学说，虽然其一般的态度是否定的。亚里士多德在其名著《形而上学》中也认为，“求知是人的本性”，哲学的首要目标主要在于求取第一原因的知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古希腊对认识论要素的探讨整体上是以知识论为旨归的。

很显然，知识论不同于认识论。前者比后者涉及的范围更为广泛，因为认识只是知识形成的工具，还不是知识本身。就两者同一性而言，认识论是知识论的颠倒，在知识论是主语的地方，认识论则将之变成为谓语。知识是感觉，相反，认识论认为感觉是知识。如果人们将近代经验论的原则和知识论在同一根据上比较，那么可以说近代哲学以前有关认识论要素，尤其是经验的价值是普遍倾向于否定经验论的。柏拉图在《泰阿泰德篇》中比较研究了“知识即感觉”的命题，并且在感觉自身作为知识的矛盾本性和变易性上否定了感觉经验在认识真理上的作用，至多也只在其回忆说中承认感觉经验对认识理念的协助作用。怀疑论哲学从先前各自的哲学理论前提出发不仅否定了经验也否定了从古希腊开始提倡的理性主义方法，从而试图证明悬搁判断是最为明智的。从既定原则出发的神学式哲学也不无遗力地力图排斥人的肉体本性，因而间接的否定经验在认识中的价值，只是将经验作为世俗事务有所补益的参考。

这样，人们必须自问，既然近代经验论的产生不是无中生有，而是面对和承继着以往时代的哲学理论，并且以往的哲学理论包括神学哲学都在某种程度上或多或少否定了经验论的前提，那么近代经验论是如何走出当时哲学自身造成的困境，或者说至少在哲学理论追求一致性上，它是在什么样的有利条件下克服对自身原则已经存在的反驳的？

二、产生经验论的历史条件

当人们由问题涉及的对象试图恢复对象所在整体，并且从同一整体中反过来解决这一问题时，对象为人们展现互相区别的两种历史。一种是既超出经验论同时也不包括在认识论中的一般历史，一种是认识论同时也是经验论自身的内在历史。人们所谓的历史条件是指第一种因而是一般历史而言的。一般历史是为认识论两种泾渭分明的对立面所共有的，只不过形式上，经验论着重在于自然科学的物理经验一面，唯理论则关注自然科学即数学超验的一面。

当近代哲学在其时代的立场上向以往历史回顾的时候，出现在它面前的是一幅经过长时间发展、苦难和和平交替、但毕竟内容丰富而交错的人类活动历史画。在人类自然和社会的任一方面，人类历史都获得丰富的材料。这些丰富而又交织在一起的材料由于人精神的解放更显出重要的意义。文艺复兴是对人类历史成就的欣喜，一种出自内心的愉快，并且已经有信心表达这种精神满足的缘由；继起的宗教改革运动则是一种从人本身内在经验的反思中对人在经验和超验方面的肯定；启蒙运动则一开始就抱着将人类财富带给人类的每一个人并且试图令每一个人都成为这种历史的有意识的承担者的目的。单就近代哲學的主要研究对象认识而言，尤其是经验论，因为人们反思的对象就是这个，历史的一般进展至少在两个方面为认识论在内容和形式上带来了影响。

在内容上，无论是对经验还是理性，两者的材料是增加、丰富并且还在无限的增加、丰富着。总体而言，天上和地上的、真实的以及幻想的一切都被或多或少探索过了。对于经验而言，尤其重要的是，古希腊哲学着重提倡的理性、理念或精神本身，中世纪对超越一切之上的上帝的信仰，由于历史的沉淀，无论在内部和外部，都变成了可以观察和反思的经验对象，并且由于社会条件的有利变化，隐蔽在人的自我内部的不可察觉的那些心灵活动因表述而变得可以为人的感官越来越清晰的体验到。这种经验对象的扩张为经验认识论的产生提供了可能性，虽然这种认识论的实现还需要外部条件在形式上的确定即自然科学的发展，并且需要经验内部的规定，但毕竟这是一个重要的步骤、伟大的进步。古代哲学和近代哲学首要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掬取在精神面前的表象的不同。在精神的领域，古代哲学是景色宜人，阳光普照的岛屿，近代哲学则是海上突然升起的大陆。

另外，自然科学的进步，作为一般历史的部分，在形式上也影响着经验论。尤其是物理学的发展即有关物体运动本质的学说，从根本上说得益于文艺复兴。文艺复兴一方面解放了人类历史的成果，一方面解放了人本身。从某一方面而言，自然科学的进步也得益于事物对象材料的丰富，只不过这种丰富过程完全服从的是另一种特殊的规律。无论如何，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已经现成的是科学的了，因而哲学就像那飞迟的猫头鹰，站在自然科学的枝丫上，用敏锐的眼睛寻找自然科学得以实现的可能条件，并为自己提出发现真理实现的普遍条件的任务。这样，自然科学为经验认识论奠定了方法论的形式基础，这一点清楚的表现在培根的《新工具论》里，并且遥相呼应的是休谟也力图将自然科学的实验推理方法引入精神哲学的研究当中去。他不断地观察和实验，仔细和谨慎的逻辑归纳，部分基于事实的假设法等在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研究中被确定为合适的研究方法。那种特别使康德得意的自然服从设定概念的内容自然而然被忽视了，经验认识论从自然科学中汲取了它认为满意的内容和形式。经验认识论和自然科学的联系非常的密切，因为正如上面表明的，自然科学为经验认识论的科学性奠定了自然基础，但也因为这种密切性，自然科学的进步也将在一种程度上越来越清楚的分割经验的领域并且造成一定的对立，也就是普通经验即日常生活的经验和与自然科学相符合的经验即经验规律。

经验材料的扩张、丰富为经验规律的比较、发现准备了条件，而对自然科学的反思则为经验认识论确定了方法论的形式基础。一般而言，世界历史的活动已经在广泛的范围上否定了古代哲学。只不过，经验认识论还需要为自己开拓一个确定的基础对应对古代哲学的这种否定，行动并不是理论的否定，而是否定的现实表象。

三、经验论的内在努力

一般历史是为经验论和唯理论共同拥有的。两者从其中各自采用对自身有利的因素。丰富的材料和自然科学的进步虽然为经验论的产生提供了可能，但经验论还需要从自身内部开始建立确实的原则统一两者，并且回应古代哲学普遍否定经验论有效原则的倾向。这种需要构成了经验论的内在历史，独立于同它相对的唯理论的内在历史，同时又息息相关。经过经验论者不断地对经验原则的探讨和限制，从而达到经验论的真理性和有效性的目的，就成了经验论的内在努力。

人们可以归在经验认识论实现的内在基础上的第一个条件是近代哲学对人本身的研究。对人的关注并不是从近代哲学才开始，无论是古代还是任一时代，几乎每一种哲学或多或少都是关于人自身的哲学。但近代哲学对人的研究在深度和内容上都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人类历史是人本身的历史。自从近代哲学转向认识论开始，对人最为重要的研究是人认识的起源。虽然经验论和唯理论两者在知识的起源认识上相互对立，但相同一点则是两者都肯定在人本身，这是最要紧的，自有认识的能力。无论这种能力是像唯理论那样起源于不同于人、在人之外的上帝，还是像经验论那样认为起源于人自有的自然能力，并且两者除在起源上相互对立区别外，本质上在认识过程中认识所借助的主体能力都带有两者共同的特征。

自然科学的进步只是在方法论上为哲学认识论提供了自然科学基础，而提供哲学基础的则是人本身，是人的原始結构和组织，这种结构和组织是当你准备考察某一对象时，理想状态下，它将按自身规律（人的精神本身也有自身规律，这是人的意识的一大进步，因为它必将造成这样一个分离，即单一的精神和精神对象或者意识本身和意识活动）把有关这个对象的一切观念都集结在认识面前，并借助于对这些观念的进一步考察实现关于对象的真理性认识。无论是经验论还是唯理论都是基于主体人自有的能力。由此看来，哲学即人并非言过其实。古希腊哲学虽然表明知识是从人本身而来的，但这种观念并没有提的那么清楚，并且主要的淹没在对人的天赋观念的证明中。或许是没有追溯到，或许因为明显而忽略了，在近代哲学认识论上，人的原始结构和组织究竟是经验还是理性，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应当运用你的能力，观察事物和自身活动，达到知识。追求真理，按真理行事几乎成为了一种义务。康德在总结启蒙运动的宗旨时说，要敢于运用你的理性。对认识而言，这还不全面，除了要敢于运用理性，也要善于运用经验。

经验的自我限制是人们必须作为经验认识论实现的第二个条件，也是最为重要的条件。一般的说，经验的自我限制一方面是对经验论的肯定性限制，另一方面也是对古代哲学的回应。

对经验认识论而言，在内在性的第一个条件上，它是承认人的感觉是认识的自然基础。但是古代哲学反对经验论首要的就是感觉自身的弱点即变易性，而变易性的结果仅仅是关于对象的意见，而不是对象的真知。经验认识论认为，感觉产生的知识是确实的，因为感觉只产生清楚明晰的简单观念，这是对感觉内容确切的表达，错误则在由简单观念复合成复杂观念时产生的。另外，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的研究表明，视觉得以可能的光，耳所以听到的声音等都服从自然的规律。那种指责视觉从不同方向视物体时产生的不同物体印象也是服从一定规律的。另外，古代哲学指责感觉的一个假设前提在于认为感觉本身就是知识，而经验认识论则说感觉是认识的起始，认识的一个环节。作为一个环节，感觉仍需要其他人自身的能力的综合，因而还不是知识本身。最后，经验认识论在感觉上也着重区分了偶然的经验和可以归纳的经验。可以说，经验认识论只承认可以归纳的经验即得到有目的收集的、一定的观察和实验材料才有认识价值。人的个别意见，不可说明的冲动，没有规律的欲望自然而然被忽略了，只有可以收集成材料，可以经过耐心地比较的观察和实验才有价值，因而恢复人的价值正在于表明无论在认识还是在意志。总之，有关人的一切有规律的活动都是依据于人的偶然性的设定上的。

对感觉本质认识过程中的规定是经验认识论重要的一步。对经验论的进一步发展是紧紧依赖于这个首要原则的。凭着对这一原则的正确认识，以及借助一般历史提供的丰富材料，加上自然科学的进步，近代哲学才以人本身为哲学基础发展了不同于唯理论的经验论。虽然经验论最后落入休谟的怀疑论，但也正是凭着彻底的经验论才结束了认识论内部的对立斗争，从而预示着有高于对立双方的认识论原则，因而导致了德国古典哲学的产生。

四、经验论的意义

自从近代哲学由笛卡尔实现认识论转向以来，两种互相对立的认识论原则就不断为自身的正当性和有效性不断努力。它们虽然都排斥经院哲学，追求真理、反对权威，却掩盖不了它们基于知识来源不同的对立。就经验论的产生而言，它不仅面对着哲学普遍否定经验原则的倾向，也受到唯理论本身的反驳。这些内容不断促使经验论努力检验自己的原则，追求自身原则的正确性。作为经验论集成者的休谟不仅揭示了经验论的内部矛盾，还表明了唯理论的独断性质，从而表明任何一种单独的认识论原则都不能解决时代和自然科学提出的任务。经验论在现实中依然有意义的地方在于，一方面它同自然科学的自然联系，另一方面它基于认识本性对认识原则的批判。与经验论自然而然联系在一起的怀疑论是人的认识的清洁剂。

总之，人类历史丰富的材料扩大了经验的眼界，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则为其奠定了方法论基础。对人的研究以及在认识上承认人的天赋自然能力为经验论提供了哲学基础，而对近代经验认识论的限制和对人的主体活动的区分则保证了经验论的有效性。简而言之，近代认识论主要的格言则是：要善于运用你的经验（经验论），要敢于运用你的理性（唯理论），最重要的是要意识到你的自我，在此基础上，使经验和理性互相符合（德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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