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古城,一场风花雪月
2018-03-30蒙蒙
蒙蒙
“私奔”去丽江
吃完冒菜,我和小七一起坐上了通往机场的2号线地铁。这次的出行计划是半个多月前,我俩一起吃火锅的时候定下的。那时,她刚辞职不久,如同脱笼的鸟儿急需远走高飞,于是想和我一起“私奔”。
在城市待久了,特别想念阳光的味道,向往静谧的生活。我们最初的想法是先去丽江古城晒晒太阳,喝个下午茶,再南下去大理看洱海,去腾冲泡温泉……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地来一次放飞之旅。但,因我的时间有限,只好“一切从简”。
到达丽江古城南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客栈老板热情来迎。
客栈在南门街的一条小巷里,古色古香的小院子,种些花花草草,还有一只小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们住在一楼前厅的厢房,名为“红粉佳人”。雕花的木床上挂着烟霞般的粉红色帐幔,像极了古代小姐的闺房。门也是雕花的,出门挂上铜锁,那锁忽然让我想起木心先生写的“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沿着溪流往上游走,古老的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圆润光滑,还有马蹄踏过的小小沟壑,头上一轮月,将一丝静谧悄悄挥洒。走着走着,水流声渐渐响亮起来,灯火越来越亮,人声越来越响。小店里的姑娘伴着音乐的节奏打着手鼓,楼上的男孩抱着吉他唱着民谣……走到四方街的时候已经是各种音乐混在一起,只觉得一片嘈杂,听不出具体唱的是什么。小七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往那边走吧。”她指了指小桥对岸。
拾级而上,渐渐安静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安静的书店、咖啡馆和几家静吧,清醒着,落寞着。转角处有块石碑指着万古楼的方向,突然想再爬高一点儿,到山上看一看古城的全景。走到小路尽头,被一道山门拦住,门前树影参差,朱红的大门紧闭着,悬着“狮子山”的匾额。
我们趴在山门外的石栏杆上,看着古城的点点灯火,隐隐听到两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小伙儿和一个姑娘,并肩朝我们这边走来。两人并没有亲昵的举动,只是静静地散着步,聊着天,看到前面没有路了,就在门前大树底下的台阶上坐着,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清清淡淡地聊着。
那是爱情最初的模样,我们谈生活,谈理想,谈过去,谈未来,在月光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的尽头。那些话无关风月,却总也说不完,于是就坐下来,静静地看看月亮,听听晚风,想要把此刻与彼此相伴的时光,无限拉长……
我有些出神,小七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咱们走吧,不要打扰到他们。”
归来插上门闩,月光照进窗子,一夜清梦。
这是“风花雪月”的大理
清晨,湿湿的石板路上还留着昨日的倦怠。我们早早动身去大理,在高速上看了一场高原日出。
“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小七在听郝云的《去大理》。
这些年,她一路寻寻觅觅,经历过几次鸡肋的工作和感情,旅行,读书,听音乐,一点点重塑自我。车子绕过一座山的阴面,驶入阳光里,身心俱暖。我看着小七,眼前的她,还是那个明媚的姑娘,眉眼一动,便是春暖花开。
早前听说过大理无量山的“冬樱花”,却没想到在通往蝴蝶泉的山路上,不经意撞见了。听说,从前白族的姑娘会和心上人在林中幽会。脑海中想象出一对“两小无猜”的少男少女,歌声甜美,巧笑嫣然,在那花树下嬉戏流连。四季花开不败,少了许多水流花谢的闲愁。在这里诞生的爱情,应是自在如飞花,轻盈如梦吧。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这是“风花雪月”的大理。
海鸥在船尾上下翻飞,隐隐可以看到苍山上的雪,洱海是一片蓝。有人喜欢用心情给眼前的风景加上或明或暗的滤镜,境随心转;有人喜欢将自己抛向山河湖海,恣意徜徉,心随境转。我和小七,都是后者。眼前的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心是透明的。
在船舱里饮了白族姑娘敬的三道茶,一苦,二甜,三回味,姑娘说:“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去崇圣寺看了三塔,傍晚才回,月亮已悄悄挂在洱海边,圆如玉盘。低头看一眼日历,原来已是十五!到了下关,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就有了风,绵绵不绝地吹着。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百里,不问归期。”小七在窗边喃喃地念着。
月光如水的夜
天亮后,去大理古城。
浅淡的阳光下,悠长的巷子里,落满了一地的光阴。往事拂过行人的衣袖,每一个叫作“古城”的地方,都有许多闲适的幸福,触手可及。
白族人喜欢花,房中,院中,门前皆种花,连姑娘的名字也叫花。下午去苍山,索道交会处,对面的男孩学着白族人的口气冲我们打招呼:“嗨,金花!”
在大理當了两日“金花姑娘”,又动身回丽江。微信上和老板说想换到阁楼上去住,老板欣然答应,并给我们留了一间最大的。
黄昏归来,推开客栈厚重的木门,躲在门后的小猫一惊,“噌”的一声跳上楼梯的木栏杆,几下子便爬上了屋檐,趴在翘角处张望着。前厅没人,我们冲后堂呼唤:“老板,我们回来了。”
老板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围裙来不及摘就走出来了,笑着说:“回来了啊,大理好不好玩?”闲谈了几句,老板说:“我带你们上去看看房间吧,就在楼上的‘风花雪月。”我和小七相视一笑,看来,此番是离不开风花雪月了。
因为我们所在的片区停电了,我们携带的电子设备一个个都亮起了红灯。无奈,只得往灯火辉煌的酒吧街走,一路寻找能吃饭充电的地方。路过许多点着蜡烛的餐厅,小七拽拽我的衣袖说:“你想不想吃烛光晚餐?”“别闹了,再不充电,十分钟后咱俩就失联了。”
溪流淙淙处,有人在放河灯。小小的、粉粉的荷花灯里,点着一支红色蜡烛,火苗忽明忽暗。姑娘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睛,默默许愿。二楼的窗边,有个清秀的男孩抱着吉他在试音,刚听他弹了前奏,我激动地拉着小七说:“是《贝加尔湖畔》!他要唱我最喜欢的歌。”小七停下脚步,陪我一起听。
男孩幽幽地唱:“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简单干净的吉他,深情款款的歌,月光如水的夜。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男孩唱完后,看到了在溪边驻足的我们,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嗨,你们好。”
我们也朝他挥挥手:“嗨!你的歌好好听喔。”
“谢谢!祝你们在丽江玩得愉快。”
去束河古鎮坐一下午
晚间,在酒吧的外墙上,看见一行字:“在丽江最珍贵的是阳光,最不值钱的是时间。”忽然觉得,我们应该把脚步放得再慢一些。
次日,醒来的时候不知是几点,阳光透过水绿色的帐幔,洒在床被上。揉揉眼睛,窗边的茶台上,杯子冒着热气。“醒了?”小七说,“快感受一下丽江的阳光,暖暖的,很贴心。”我坐起来,笑言:“还是你最贴心,给我也来一杯吧。”小七把茶放在床头,问:“今天怎么安排?”我浅尝了一口,说:“去束河古镇吧。”
也许是因为茶马古道的缘故,束河古镇里有好多马,这里的街更古朴,人更少。
因为起得晚,没多久就逛到了午后。我们路过一家咖啡厅,准备进去坐坐。青瓦白墙的小院,简约的原木色桌椅,沿街一排明亮的落地窗。我们想到楼上去坐,上到天台,招待小哥说:“你们如果想看风景,上面有观景台,可以看到玉龙雪山。”我们顺着小哥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更高的一处天台。
跟着小哥从二楼下到院子里,绕到另一边,上到三楼,豁然开朗,风清日暖,雪山就在眼前。
点了咖啡和甜品,我们把藤椅搬到玻璃围栏旁,背对阳光,面朝雪山而坐。山峰处有积雪,晴空下闪着银光,偶有一两片云,从两峰之间飘过。山势绵延,低处延伸至古镇周边,不远处的山坡上,依稀可见飘扬的经幡……
咖啡端上来了,后背晒得暖暖的,看书,听音乐,发呆,恣意享受午后的阳光。“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地方?”小七感叹。“也许我们不去爬玉龙雪山是对的,这样静静地看着它,也挺好。”我说。小七点点头,往藤椅上一歪,懒懒地说:“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就这样,懒懒地坐了一下午,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仿佛一段偷来的时光。
管他白云苍狗,莺飞草长
又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和院子里的小猫玩了一会儿。一路吃着鲜花饼,去寻“大冰的小屋”。本来是打算晚上去的,一群人围着火塘,对酒当歌,何等惬意。怎奈小七是个“谈酒色变”的姑娘,妥妥的“一杯倒”。原计划落空,只好白天过来,在门前拍拍照。
在古城的角落,晒太阳,一个恍惚,仿佛已是春天。和热情的纳西族老奶奶聊天。也许是没有见过这么懒散的游客,不去逛景点,却在这里晒暖,我们被老奶奶当成了在本地上学的学生。
老奶奶拿出彩的头绳给我们辫小辫子,一边说着:“小姑娘的头发多好看啊,又黑又长,真好看。”
辫好辫子,我说:“奶奶,给你拍张照吧。”奶奶笑着拍了拍衣角,看到镜头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我不好看。”我和小七忙说:“好看!好看,可好看了。”
送走了老奶奶,我靠在小七肩头说:“我好像爱上丽江的阳光了,我们再晒一会儿吧。”小七说,好。我们靠在一起,缓缓地说着许多从前的事。忽然发现,当我们终于学会用云淡风轻的口吻叙述那些有关风月的故事时,我们已经长大。
小七说,她渐渐想通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坚定地做自己。从前在感情中,总会不自觉地变成懂事、识大体的姑娘,只求皆大欢喜,自己却并不开心。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用心去爱,但前提一定是自己内心感到轻松和快乐。
曾经,我们都太在意过去,太担心未来,因而荒芜了现在。如今只想找个看得到蓝天白云的院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只留自己与自己对视。管他白云苍狗,莺飞草长。
自从到了丽江,脑海中一切理性的东西都与之格格不入。那些渐次展开的温暖伴着特有的柔软时光,柔柔地渗进了心里。从此,温暖缱绻再也不可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