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我属骡

余平

前些天父亲因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幸亏医院抢救及时，父亲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他全身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我心如刀绞。父亲说话有些含糊，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说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属骡了。这是我老家的规矩，男人到了40岁，过了农历新年就要换属相，要属骡，一属就要属三年，之后再变回原先的属相。

骡这个属相十二生肖里没有，我不知道老家人何时订的这个规矩，长辈也不愿意说，讳莫如深。

父亲出院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半身瘫痪，大小便不能自理。我定时用温水为他擦澡按摩，每天经常为父亲翻身以避免生褥疮。父亲高大魁梧，看似简单的翻身护理每一次都把我累得满头大汗。正当我为父亲的病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儿子的老师打来电话，儿子最近迷上了网络游戏，竟然发展到旷课去网吧玩游戏的地步，成绩直线下降。听了这话我头都大了，儿子明年就要高考，在这节骨眼上沉迷于游戏那还得了？再看看妻子，这一阵她的鱼尾紋明显多了起来。妻子工作的公司前不久垮了，她也因此失了业，我现在完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每天醒来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一笔笔不得不花的开销，心里沉甸甸的。

那天晚上儿子下了课一直没回家，打他的手机也关机了，莫不是又去网吧玩游戏了？我心里很忐忑。父亲此时睡了，嘴角流着口水，像个熟睡中的婴儿。我点上一支烟在阳台上抽，一阵冷风吹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泪水也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蓦然明白老家人为何要将到40岁的男人属骡了。

40岁的男人不像20岁的小伙子朝气蓬勃，不像30岁的男人精力充沛，40岁的男人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开始体弱多病，孩子尚未成年，这样一个家需要男人当顶梁柱，去费力支撑。40岁的男人最怕丢了工作，为了事业和家庭，40岁的男人不得不像头骡子那样不停地劳作，家乡人让40岁的男人属三年骡，是给这样的男人时时刻刻的警醒，从今以后，生活的重担上了身，再苦再累也要自己扛。

前两天看了一篇随笔，作者说他家乡有个规矩，男人到了40岁就要属驴了，看完全文，“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不管是属驴还是属骡，40岁的男人都肩负社会与家庭的重任，唯有坚韧不放弃，才能把这一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