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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影响研究

2018-03-30庄晋财

西安财经大学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公共品情结意向

庄晋财,陈 聪

(江苏大学 管理学院, 江苏 镇江 212013)

一、问题提出

公共品供给水平的提升对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然而,由于我国公共品供给政策长期的城市偏向,导致农村公共品严重缺失。国家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达561999.8亿元,其中551590亿元用于城镇公共产品投资,只有10409.8亿元用于农村,占比仅为1.85%,且较上年下降了11.9%。村庄作为我国最基本的农村行政单位,在农村财税制度改革后,其财政资金来源大幅减少,村庄公共品供给现状更加堪忧。村庄公共品供给缺失已成为许多村庄凋敝的重要原因,但仅仅依靠政府力量又难以满足村庄公共品的需求。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近年来不少农民创业者在积累自身财富的同时以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形式积极投身家乡建设,使村庄公共品供给缺失的困境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农民创业者积极参与村庄公共品供给是基于什么原因呢?学者们对私人供给农村公共品的动机进行了诸多方面的探讨,李汉文(2007)的实证研究认为,私人供给农村公共品有三种不同的动机,即利己动机,利他动机和混合动机[1];Chaudhuri(2011)通过实验经济学的方法研究了私人合作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动机,认为可以通过外界手段对私人供给公共品进行“选择性激励”[2];Ullmann-Margalit(2015)则从博弈论的角度采用理性行动者模型分析,得出私人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动机最终是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目的,且大多数情况下是牺牲短期利益谋取长远利益[3]。以上研究丰富了人们对私人供给农村公共品动机的认识,但是已有的文献对私人供给农村公共品的行为关注较少,也缺乏对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现象的深入研究。从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动机来看,我们认为除了一般性动机之外,不能忽略农民创业者对农村特殊的“乡土情结”这一因素。按照费孝通先生的说法,乡土情结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产物,是农民对于世代生活其中的乡村和赖以生存的土地的情感、态度、愿望等心理因素。基于此,中国传统社会提倡“衣锦还乡,回馈桑梓”。但是我们发现,在波涛汹涌的市场经济浪潮冲击下,许多人的“乡土情结”日渐淡漠,呈现出强烈的“城市幻觉”,以致出现大量的“空心村”“空巢村”。那么,乡土情结还能成为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动机来源吗?本文试图对此进行研究。

二、理论模型与研究假说

(一)理论模型

计划行为理论认为,虽然人的意向直接决定其非个人意志可完全控制的实际行为,但是还受到控制条件的制约,且行为意向受到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控制3个变量的决定性影响(Ajzen,1991)[4]。计划行为理论的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计划行为理论模型

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是农村公共品自愿供给行为的一种,即由农民创业者这一私人主体来承担某项公共品的供给角色。根据计划行为理论,这一行为的影响机制是:农民创业者的供给行为意向受到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控制的共同影响,实际供给行为则受行为意向和知觉控制的影响。其中,供给行为态度是农民创业者对供给行为认可或不认可的程度;供给行为主观规范是指他人群体或机构在农民创业者考虑供给村庄公共品时对其造成的一定外在压力;供给行为知觉控制是指农民创业者对实施行为的促进因素和阻碍因素的感知和控制能力;供给行为意向则是指农民创业者实施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意愿倾向,供给行为则是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行为实施。

按照计划行为理论的观点,农民创业者的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知觉控制是影响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意向的直接要素,但这三个要素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与其世代生活的村庄息息相关。社会网络理论认为,“社会关系”在任何经济组织或个人与外界之间起着桥梁作用,任何行为都镶嵌于一个由错综复杂的关系构成的社会网络之中,而村庄就是农民创业者复杂社会网络关系的重要载体。村庄中重要的资源一般都是按照社会网络关系的亲疏来进行分配的,从而形成了个人对社会网络关系的依赖和效忠(孙立平,1996)[5],最终形成村民对所在村庄的乡土情结。“乡土中国的知识精英从乡村来到城市,最后是要告老还乡、回馈桑梓的”(费孝通,2012)[6]。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情感与归属的需要是仅次于生理和安全的需要,因此,我们可以将乡土情结理解为追求情感与归属需要的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内在动力来源。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与否的行为判断标准即为乡土情结的深浅。根据波特-劳勒的综合激励理论,人的需要是行为产生的内部驱动力,而事物的发展往往以内因为根据,以外因为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因此,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内在动力越充足,外界能够影响其供给的因素就越能发挥作用。例如,乡亲宗族“回馈桑梓,光宗耀祖”的期望所形成的舆论,就能给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施加强大的外在压力(黄镔云,2007)[7]。当然,供给行为的真正产生,不仅需要内在动力和外在压力促使,还需要有实施行为的能力,即计划行为理论中所说的行为知觉控制(Fishbein,1975; Ajzen,1985)[8-9]。这里包含“知觉”和“控制”两层含义,前者是指行为主体对行为实施过程中促进和阻碍因素的感知,后者是指行为主体掌控促进因素和克服阻碍因素的能力。对于具有乡土情结的农民创业者而言,在其所镶嵌的社会网络关系中具备更强的获取信息调动资源的能力(李柏洲等,2014)[10],因此乡土情结成为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行为知觉控制能力的重要影响因素。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乡土情结与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行为具有以下三层紧密联系:一是乡土情结是农民创业者是否认可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判断标准;二是乡土情结是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外在压力来源;三是乡土情结影响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能力。如前所述,乡土情结产生于农民创业者对其所镶嵌的社会网络关系的依赖和效忠。在社会网络研究中,学者们将社会网络关系分为表达型关系和工具型关系两种,其中支配表达型关系的是一种特殊主义伦理,这种关系往往不以功利性目标为目的;支配工具型关系的是相应的利益关联(孙立平,1996)[5]。基于此,本研究将乡土情结分为表达型和工具型两种,认为表达型乡土情结意味着农民创业者对乡亲宗族的感恩及其自身对村庄乡土的感情;工具型乡土情结则意味着农民创业者与村庄存在着难以割舍的利益关联。由此,我们将乡土情结与计划行为理论相结合,构建出乡土情结影响农民创业者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理论模型(如图2所示)。

图2 乡土情结影响农民创业者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理论模型

(二)研究假设

1.表达型乡土情结与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知觉控制

如前所述,表达型乡土情结意味着农民创业者对村庄乡土的感情及对乡亲宗族的感恩。陈宇峰等(2007)研究发现, 共同的血缘、地缘、学缘关系所构成的表达型关系往往成为人们情感的纽带,“利他”情结一般都产生于复杂的感情连接[11]。因此,农民创业者的表达型乡土情结越浓,则越容易产生最大化公共福祉的动机(陈凌等,2014)[12],从而更能认可村庄公共品供给的行为。对于农民创业者而言,在企业初创期,表达型社会网络关系是其获得创业资金、物质、情感等资源的主要渠道(庄晋财等,2014)[13]。基于此,在村庄公共品供给的过程中,乡亲宗族往往对农民创业者给予更大的期望,而农民创业者出于感恩也对期望的感知更加敏感。因此,越是富有表达型乡土情结的农民创业者就越能感知周围环境对其提出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要求。在态度认可和压力感知的基础上,一方面农民创业者在对供给村庄公共品行为实施的难易程度的感知上往往会产生认知偏向,更容易认为该行为容易执行(David,2002)[14];另一方面农民创业者将为供给村庄公共品做更充足的准备以克服供给过程中的阻碍因素(劳可夫,2013)[15]。因此,表达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知觉控制能力具有正向影响作用。综上所述,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1a:表达型乡土情结正向影响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

H1b:表达型乡土情结正向影响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主观规范。

H1c:表达型乡土情结正向影响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知觉控制。

2.工具型乡土情结与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知觉控制

工具型乡土情结意味着农民创业者难以割舍与村庄的利益关联。出于这种理性的追求,农民创业者的行为选择会考虑是否有利于满足自己各方面的需求,而情感的影响作用则被淡化(谢丽旋,2010)[16]。奥尔森(1985)指出,在一个群体内部,往往精英人物希望成为群体的核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会实施更多有益于整个群体的行为,从而促进群体内公共品供给的成功[17]。农民创业者是乡村精英群体的组成部分,他们往往出于获取整个家族在村庄的核心地位的目的而自愿供给村庄公共品(彭长生,2007)[18],从而促使其内心对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认可。农民创业者创业所需的大量资源来自于强关系的乡亲宗族的支持,这种资源是在频繁的互动中形成的,需要依靠高频率接触和关系性投资才能继续保持(陈聪,2013)[19],从而使得农民创业者出于保持资源的目的对乡亲族党的压力感知更加敏感。因此,工具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主观规范也具有正向影响。具备工具型乡土情结的农民创业者,拥有更多从事集体行动的社会资本,出于获得社会声望,加强群体内部主体互动合作的目的,也更愿意用自己的经济和社会资源来参与村庄公共品供给(钱文荣,2014)[20]。因此,工具型乡土情结越浓的农民创业者,村庄公共品供给过程中的知觉控制能力可能越强。综上所述,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2a:工具型乡土情结正向影响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

H2b:工具型乡土情结正向影响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主观规范。

H2c:工具型乡土情结正向影响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知觉控制。

3.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知觉控制与供给意向

行为态度指行为主体对某一即将实施行为的预期综合评估,主要指认可程度的评估。正面的行为评估产生积极的行为态度,负面的行为评估则产生消极的行为态度。农民创业者由于期待在村庄群体成员中的社会身份认同,从而更愿意实施使群体获益的行为,对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评估也更加积极,其供给村庄公共品的意向更强(Chen,2009)[21]。因此,农民创业者的供给行为态度对其供给意向具有正向影响作用。主观规范主要指行为主体面临的来自身边重要群体或他人的压力。当村庄内一旦出现村庄公共品私人供给的先例,往往会产生示范效应,农民创业者更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舆论压力,从而增强供给意向(汪崇金,2012)[22];同时受乡土情结的影响,历史和宗族因素形成的非正式制度所带来的村庄文化压力,也将促进农民创业者在村庄宗族性活动和村庄基础设施建设中的捐资行为(温莹莹,2013)[23]。因此,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主观规范对其供给意向产生正向影响。知觉控制包含内部和外部两方面的因素,内部因素即行为主体自身能力因素,外部因素即行为主体对外界客观因素如时间、资金、人脉等的控制能力(李柏洲,2014)[10]。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内部知觉控制因素难以改进,但外部因素却是可以改进的。若在供给村庄公共品的过程中政府给予适当的补贴,将相应降低其供给成本及难度评估,能够达到增强供给意向的目的(庄晋财,2016)[24],即以增强农民创业者行为知觉控制能力的方式增强其供给意向。因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3a: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正向影响其供给意向。

H3b: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主观规范正向影响其供给意向。

H3c: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知觉控制正向影响其供给意向。

4.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意向、知觉控制与供给行为

虽然意向是行为最重要的预测工具,但是意向只是行为主体对实际行为的主观承诺。现实中存在很多意向与行为不一致的现象,尤其是一些利他性显著的行为。例如在绿色消费行为方面,消费者的绿色消费意向和绿色消费行为就存在较大差距,在作出消费决策时,消费者的利弊权衡意识将被唤醒(孙剑,2015)[25]。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是一种利他性显著的行为。根据计划行为理论的观点,在实际控制条件充分的情况下,该类行为意向才能直接决定行为,因此,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知觉控制在行为意向和行为实施的转换过程中具有重要的作用。综上所述,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H4a: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意愿正向影响其供给行为。

H4b: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知觉控制正向影响其供给行为。

三、数据来源与变量测量

(一)数据来源

本文的数据来自江苏大学新农村发展研究院“村庄公共品供给课题组”的问卷调查。课题组选取了广西、安徽、湖南、江苏4个省份作为调研地点。调查对象全部为农民创业者,包含本地创业者和异地创业者。调查地点的选择过程及依据如下:第一,《2015年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中显示,我国中部地区外出务工农民在全国占比为39%,西部地区占比为31.7%。据相关研究显示,具有打工经历的农民拥有更强烈的创业意愿(钟王黎,2010)[26],而且拥有打工经历的农民的社会网络规模更大、资源更丰富、并且更善于利用社会资本来提高创业成功率(张鑫,2015)[27]。因此,外出务工农民的数量与农民创业者的数量正相关。第二,结合自身工作条件,课题组选取了中部和西部地区农民工输出量在全国排名前十的3个省区,即安徽省、湖南省、广西自治区作为调查区域,江苏省作为农民工输入地的代表,也在课题组的调研范围之内。第三,调查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并采用面对面填写的方式,以避免文化水平差异使受访者对问卷内容产生误解。调查问卷的内容包括农民创业者的基本信息、乡土情结以及对于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态度、主观规范、知觉控制、行为意向和行为实施情况7个部分。本次调查共获得问卷255份,其中有效问卷213份,问卷有效率83.53%。具体的样本特征分布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特征分布情况表

(二)变量测量

为确保测量指标的效度和信度,本研究参考Jill Francies等(2004)、Ajzen(2006) 的计划行为理论测量成熟量表[28-29],再根据农民创业者的特点和实际情况对部分题项进行了修改补充。问卷设计采用了Likert5点计分法来对各变量进行测量,赋值如下:5为“完全同意”,4为“比较同意”,3为“一般同意”,2为“基本不同意”,1为“完全不同意”。具体的测量题项及题项来源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测量题项及描述性统计分析

1.乡土情结的测量

乡土情结产生于农民创业者所镶嵌的社会网络关系,因此从社会网络关系的角度出发对乡土情结进行测量。(1)表达型乡土情结。参考蔡莉等[30]、庄晋财等[13]的研究,从农民创业者与乡亲宗族的关系来考察,主要考察农民创业者相互联系的乡亲宗族的数量以及他们相互之间的信任、沟通等方面。(2)工具型乡土情结。参考WuZhiwei等[31]学者的研究,结合农民创业者与其所在村庄的实际情况,从农民创业者通过供给村庄公共品期望获得的相关社会网络关系利益来测量。

2.计划行为理论中各要素的测量

计划行为理论中各要素的测量本文主要依据Jill Francies等形成的成熟量表划分的角度和题项进行测量。(1)供给行为态度。期望价值理论[8]认为态度的形成可从个人实行某特定行为结果的重要信念和对结果的评价两个层面解释。本文据此形成了供给行为态度的两个测量维度,即结果信念与结果评价。(2)供给行为主观规范。Ajzen认为主观规范由规范信念和依从此普遍性社会压力的依从动机构成。本文据此形成了供给行为主观规范的两个测量维度,即规范信念和依从动机。(3)供给行为知觉控制。根据期望价值理论,知觉控制包括控制信念和知觉强度,即本文对供给行为知觉控制的两个测量维度。(4)供给行为意向。行为意向是指个体打算从事某行为的主观机率,反映出个体愿意付出多大努力、花费多少时间去执行某种行为[32]。本文将农民创业者实施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的意愿和可能作为供给行为意愿的测度指标。(5)供给行为。据Ajzen在2006年的《Constructing a TPB Questionnaire: Conceptual and Methodological Considerations》中的阐述,测量行为时,既可以采用直接观察法,也可以通过受访者自我报告的方法,即自己描述已做出此行为,因此本文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用受调查者自述已发生的行为来测量。

四、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影响路径分析

(一)变量的信度、效度检验

本研究运用SPSS21.0统计软件对量表的信度检验结果见表3。由表3可知各个潜变量的α 系数均大于临界值0.7,说明问卷的内部一致性较高,即通过信度检验。

表3 因子分析和可靠性检验结果

量表的效度包括内容效度和建构效度两个部分。为了保证量表良好的内容效度,本文主要参考已被学者们使用过的成熟量表。为了说明量表的实际测量结果是否与研究构思相符,本文测量了由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构成的建构效度。如表3所示,所有潜变量的Bartlett检验结果的显著性水平均为0.000,且KMO统计值均大于0.6,说明该量表获得的数据适合做因子分析。具体来说,表达型乡土情结与工具型乡土情结以及供给行为意向和供给行为实施均能够提取单因子,供给行为态度、供给行为主观规范与供给行为知觉控制均能够提取2个因子,即因子分析所抽取的因子与问卷结构具有一致性。同时,经过验证,各个测量题项经过正交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值均大于临界值0.5,这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对于区分效度的检验如表4所示,所有对角线上的潜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的平方均小于对角线上的AVE值的平方,说明量表的区分效度较为理想。

表4  区分效度的检验结果

(二)结构方程模型的结果

运用AMOS21.0构建结构方程模型的结果见表5和图3模型的整体适配度检验指标显示,卡方自由度比(2/df)、用自由度调整后的规范拟合指数(IFI)、非规范适配度指标(TLI)、比较适配度指标(CFI)、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简约适配度指标(PGFI)、简约规范适配度指标(PNFI)和简约比较适配度指标(PCFI)都大于临界值,因此模型的整体适配度良好。

表5 乡土情结影响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模型的整体模型适配度检验结果

图3 乡土情结影响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结构方程模型图注:路径系数为标准化值;*表示P<0.05,**表示P<0.01,***表示P<0.001;潜变量间实线表示通过假设检验,虚线表示未通过假设检验

(三)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影响路径

1.表达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以及知觉控制的促进作用较强,且对供给行为主观规范的促进作用最为突出。从图3可以看出,表达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以及知觉控制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按照影响强度的强弱依次为主观规范、行为态度和知觉控制。由此可见,大多数农民创业者都是基于表达型乡土情结而供给村庄公共品。如前所述,这种情结是基于内心对家乡深厚的感情以及对乡亲宗族的感恩,而不是相关的利益关联,因此,“乡愁”并没有我们想象中淡漠,大部分农民创业者在家乡需要的时候都会伸出援建之手。对于一些显著利他性的行为,行为主体在外界的压力产生到一定强度的基础上才产生行为实施意向的动力。根据调查的实际情况,对于那些具备表达型乡土情结,对村庄事务“热心”的农民创业者,乡亲宗族会通过一些言行给农民创业者提出更高的期望。农民创业者基于心理上对家乡的感情因素也对这些期望所带来的压力更加敏感,继而使得农民创业者对供给村庄公共品的阻碍因素的认知产生“忽略性”认知偏向,即对阻碍因素的强度主观认识偏低,最终更容易促使行为的产生。因此表达型乡土情结对供给行为主观规范、态度和知觉控制依次产生不同强度的正向影响作用。

2.工具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以及知觉控制的促进作用远远低于表达型乡土情结,且仅仅对供给行为知觉控制具有微弱的正向影响作用。从图3可以看出,工具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的理论假设经检验均未通过,仅仅对供给行为知觉控制具有微弱的正向影响作用。根据实际调研情况我们发现,这是因为具备工具型乡土情结的农民创业者在供给村庄公共品行为中往往主要考虑物质利益因素,而村庄公共品大部分属于非营利项目,供给村庄公共品只能获得一些精神上的诸如声誉、地位的利益,基本难以获得物质上的利益。因此,这一类型的农民创业者在心理上对村庄公共品供给行为难以产生积极的评价,也会在心理上“回避”外界对其提出的供给压力。

3.供给行为态度与供给行为主观规范能够促进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意愿的产生,但供给行为知觉控制对供给意向和供给行为实施均不存在影响关系。从图3可以看出,供给行为态度和供给行为主观规范对农民创业者的供给行为意向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供给意向对供给行为实施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作用,而供给行为知觉控制对供给行为意向和供给行为实施的理论假设经检验均未通过。这说明,农民创业者在供给村庄公共品意向产生的过程中,基本上很少考虑公共品供给的阻碍因素和自身的克服能力,而是更多地从自身心理的认可以及乡亲宗族的认可出发,更从侧面说明大部分农民创业者对家乡的表达型乡土情结浓厚。这可能是因为,村庄公共品的供给大多数都是由村干部牵头,以捐钱捐物的形式为主,农民创业者参与其中不需要花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且农民创业者往往在村干部的指导下量力而行即可,不会因为供给村庄公共品带来过多的经济压力。

五、结论与启示

农村公共品供给不足一直以来都是困扰农村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单独依靠政府难以实现有效供给的情况下寻求私人供给主体的协助成为一条可行的路径。本文以农民创业者为供给主体,通过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影响的实证分析得出如下结论:第一,非功利性的表达型乡土情结对农民创业者的供给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控制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工具型乡土情结仅仅对农民创业者的供给行为知觉控制产生微弱的正向影响作用,对其行为态度和主观规范不产生影响;第三,农民创业者的村庄公共品供给意向的形成主要受供给行为主观规范的正向影响,供给态度的正向影响强度次之,但不受知觉控制的影响;第四,农民创业者的供给行为实施主要受供给行为意向的正向影响,但不受知觉控制的影响。

本研究的实证分析结论对指导基层村干部提高村庄公共品供给水平有重要的启示:第一,农民创业者大部分具备表达型乡土情结,应当进行适当的文化宣传和情感渲染,促使农民创业者内心的乡土情结化为建设家乡的动力,以供给村庄公共品的形式发挥农民创业者的就业创造效应[33]。第二,在组织供给村庄公共品的过程中,根据农民创业者的实际经济情况指导建议募捐,避免供给公共品成为农民创业者的经济压力。第三,对积极参与村庄公共品供给的农民创业者给予及时的精神激励,例如颁发锦旗,树立模范等,鼓励更多的农民创业者参与到村庄公共品供给中来,促使农村公共品供给由单一的政府依赖向多主体协同共进的优良局面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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