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剪（组诗）

燕南飞

打谷场

为稻谷选一处清静之地

借一把烟尘，让证词在秋风里祭奠

辕马问候些许凉意，我却不问你

山路上辗转的家书在碾压谁的脊背

你要我摊开谷穗如在大地上加蓋印章。交出我

逆来顺受的样子。我的梦太薄

无法经受反复捶打的口诀，像一扇门

无法确定是被打开还是关上。当做一场事故

那么微不足道

一粒粮食的下落

慢慢覆在人间的痛处

有些漏洞是藏不住的。不肯说破泥土的玄机

哪怕孤掌难鸣，我还是

在炊烟尽处收割几捆乡音

处处都是伏兵。只等安营扎寨，和北风共度一晚

我想把一百亩的苦，高高举过头顶

我要让偷来的思念死里逃生

我爱的村庄

也许月光会把一个俗人绊倒

像是在低头问路

更像是天空竖起耳朵，倾听被光阴洗过的时辰

鸟雀归隐。寂寥脸上

能否放过一条老牛的梦境

我不想让田埂上的童年受苦

像扣在小村上空的土碗

慈眉善目，安慰着落满尘埃的另一张脸

草长的季节是一口老井，梦开始的地方。

——我不能浪费唇舌，再去撒谎了

一样的漩涡，一样枯竭的手势

在接下来的悔意里失踪

街口的灯光走投无路。越是绝望，就越美

总是被你的救赎戳痛

我才学会双膝跪倒，寻找被遗忘的开门声

秋风剪

敲一敲门，家便近了

取一些九月的霜，用那些暗哑的白

为大地止痛

游离于窗外的争吵如一剂良药

翻来覆去地熬。咬紧牙关，站不住了

寂寞悄悄破土，一层一层翻过木栅栏

翻到那一年，直到你看不见

总有一些设想瞒天过海，总有一些暗语被摔碎

总有一个你：两鬓风霜，一枕苍茫

太多叹息被打开，摇曳的牧场丛生敬畏

鸟儿们都睡了

风吹草动。不该有梦但它们有

轻轻掠过，天色向晚，暗下来

如果喜欢就闭紧双眼，它的脸上长满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