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闲人地上仙

流沙

“快”已经成为一种情绪和追求。许多人认为，只有比别人更快，才能获得更多、占有更多。

但“快”是要付出成本的，忙忙碌碌中，很容易把自己的“初心”丢了，把生活的意义变得面目可憎。

在“知乎”上，有位网友说，他大学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看到他的同学、发小一个个地找到工作，有的有了女朋友，有的按揭买了房，把他远远甩在后面。他在又一次应聘失败后，跳进了护城河，可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地从河里爬了上来，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出租房……

很多网友劝慰他，生命只有一次，不能如此谢幕。

但他说，他就像一个运动员，已被远远甩在后面了，连别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那这样的比赛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人生为什么不能接受“慢”呢？

“快”和“乐”，往往以孪生姐妹的面目出现，从字面上去理解，“快”其实是“快意”的意思，这种“乐”，与现代意义上的“快”无关，现在的快，古时用“疾”“捷”“迅”“速”。

昆德拉是经常被提起的一位外国作家，他有一本书叫《慢》，其中有段话：“慢的乐趣怎么失传了呢？啊，古时候闲荡的人到哪兒去啦？民歌小调中的游手好闲的英雄，这些漫游各地磨坊，在露天过夜的流浪汉，都到哪儿去啦？他们随着乡间小道、草原、林间空地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吗？”

现在，“慢乐”主义开始流行，“慢乐”是相对于“快乐”而言的。

当代人的快乐追求“快”，慢乐偏偏刻意求“慢”。正如林语堂在《人生盛宴》中所说的“能闲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闲。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

林语堂悟出了“闲”的万般妙处。

但如今社会就像被打了传说中的“鸡血”，很多人躁动起来，不断地奔跑，已经气喘吁吁了，可还是在奔跑，停不下来。就像电影散场后的过道，你想停下来，这怎么可能呢？后面的人会不断地挤压着你，逼迫着你，甚至诅咒着你，让你快点走。你就会被人夹杂着，甚至两脚腾空地到了门外。在讲究效率和速度的今天，一些人不知道什么叫“怡然生活”，也无暇去打理自己的心情，更不去追问生命的意义。

我真的担心“知乎”上那位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想不开的网友，希望他能从这股“快浪”给他设置的心魔中走出来。“快”未必都是乐，“慢”未必是怠惰，就看你如何用理智心去调适。

“万场快乐千场醉，世上闲人地上仙。”这是明代画家唐伯虎的一首诗。如果你有“闲”情“慢”意，人人皆成“地上仙”。

（常朔摘自《解放日报》2017年12月17日 图/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