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购物卡

陈安达

小君是个大一学生，小伙高个子，性格开朗，成绩也不错，就是花钱大手大脚没有预算。

这不，才过月中，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快见底了。眼看连吃饭都成问题，同学也烦他借钱，又不好意思找家人要，不得不找了份兼职以求度过难关。

上班的地方是家汉堡店，店面不大但生意不错，周六从早到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把他这平日娇生惯养的小伙子累得够呛。

眼看着就到下班时间了，店里的客人也逐渐少了，小君心想着回到宿舍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番，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老太。

老人约莫70来岁，行动有些迟缓。她来到柜台前，看了看面前的菜单，似乎看不懂内容，冲着小君问道：“小伙子，我想给我孙子买个汉堡薯条。”

小君看出老人可能不大识字，问道：“老奶奶，您孙子多大啊？”

“今年6岁了。”说话间老人满脸慈爱，看得出这孙子就是她的全部。

于是，小君推荐了店里最受小朋友喜爱的儿童套餐，价格也不贵。

老人付了钱，快餐做好后小君打了包目送着老人离开。再看看时间该下班了，正当他准备清点营业额交班，却看到柜台上放着一张红色的卡片。

这是一张崭新的红色磁卡，上面印着“某某超市购物卡”的字样。之前并没有发现这张卡，应该是那位老奶奶落下的。

小君将卡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随即将它放在了失物处。交班完毕走出了店门，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的脑中那张红艳夺目的购物卡始终挥之不去。

“不知道那張卡里还有多少钱？”联想到自己的窘境，那本不该动的歪念头慢慢占据了脑子。

一连几天都不见那老人来，那卡的红色在小君眼中越显夺目。

终于在一日下班时间，他趁没人留意顺手拿走了那张卡。出了店门，他并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朝卡中注明的超市疾步走去。

这是家全国连锁的大超市，小君来过几次，只是第一次心中这样忐忑。他不敢一次买太多，汉堡店工资一周结，好在他身上还剩几十块压箱底的钱。

“就随便买点东西，要是运气不好卡里没钱也不至于丢人。”心中想着，随手拿了两袋方便面便往结账处走去。

“您好，有会员卡吗？”收银员礼貌地问道。

小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红色的购物卡，迟疑了一下递给了收银员。

收银员接过购物卡，熟练地一番操作后，将卡与购物凭条一同交回到了小君手中……恍惚间小君出了超市，左手提着方便面，右手拿着购物卡与购物凭条，只见那凭条下方赫然印着余额：4985元。加上买方便面的15元，卡里正好5000块钱！

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这么多钱！那顺手而来的心虚与歉意却早被5000这个对他来说庞大的数字所淹没。

接下来的日子，小君用这张购物卡买了许多零食，并帮同学买东西以此套现，他的生活又变得奢侈起来。只是有件事情让他窝心，当初与汉堡店签了一个月的工作协议，要是中途不干了要付违约金。

虽然违约金不多，但小君却不愿吃亏。可自从花了购物卡里的钱后，每当有老人进店他就心里发虚，生怕那丢了卡的老奶奶会来找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小君的心才慢慢平复，心想那老奶奶或许已经忘了这张卡。老人家记性不好也不奇怪，等她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学校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窃喜自己的好运气。

今天学校有课，他上的晚班，直到11点快下班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汉堡店。只是他没有去柜台点餐，而是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后开始打量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样的客人小君倒是遇到过不少，就没在意，可总觉得这个男子在有意无意地看自己。

“最近做了坏事总感到胆怯，或许又是错觉吧！”小君心里想着，重重吐了口气，准备下班前的交班工作。

“你是小君吧！”刚走出店门，那男子追上小君问道。

“你是？”小君确认他不认识眼前的男人，见对方面带微笑似乎没什么恶意。

只见男子礼貌地道：“你可以叫我老陈，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捡到过什么东西？”

小君闻言心头一震：难道他是在找那张购物卡？

再看眼前男子，大约40来岁，穿着讲究，面带笑意但掩不住威严的气质。

“没有。”小君一口回道。

“小君同学，那卡……”

“东西丢了你应该找警察啊，找我做什么？！”小君壮着胆子打断了男子的话，说完逃一般地仓惶离去。

回到宿舍已近半夜，小君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到了那丢卡的老奶奶。梦里的自己无地自容，被父母责骂，被老师痛批，被同学嘲笑……翌日，他借口生病跟汉堡店请了假，但心中一直萦绕着那男子的声音：小君同学。

自己不去上班，那男的会不会找到学校？要是那样，自己这名声算是毁了。课间的内容一点没听进去，脑子里都是那个陌生的男人、慈笑的老太和那张红得发艳的超市购物卡。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今天是周六，是汉堡店最忙、小君最累的一天。他火急火燎地在后厨吃了晚饭正准备回到岗位工作，店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就是仓库。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企图用忙碌来忘记烦恼，但他也明白，现实就是现实。

“店长，我认错！我认罚！”还没等店长开口小君抢先道。

“哦？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店长问道。

“我……我拿了客人丢的东西。”小君脸红到了脖子，却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店长点了点头笑问道：“就这样？”

“我用了购物卡里的钱……”既然开了口，小君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和自己当时的思想讲给了店长听。

“说完了？”店长问。

小君点头。“那你听我说……”

这事还要从那张购物卡说起。老陈年近40才有了自己的孩子，但自己夫妻二人工作太忙，虽然请了保姆但总觉得不放心，老陈的母亲便从乡下大老远赶来照顾孙子。

老人节俭了一辈子，给钱又不舍得花，老陈见那超市离家近，就办了张购物卡谎说是单位发的福利。看着手机里一条条的购物短信，老陈心里踏实了，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成人，自己要好好尽尽孝心。

但让老陈奇怪的是，花了这么多钱，家里似乎也没多什么东西，母亲的日常依旧。

前日，老陈向母亲问起这事，老人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原来老人收下那卡后转眼就忘了。老陈在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在一番艰难的回忆后，老人说出了可能丢卡的地方。

幸亏老人出门不多，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很快老陈便找到了那家汉堡店，店长得知情况察看了监控，才发现了小君的作为。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是我拿了卡？”小君听完道。

“要是他让警察来抓你，这事情可就真闹大了！”店长点头严肃道，“他可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啊！”

“什么？！”小君闻言如天打五雷轰，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事后，小君将自己打工的工资和身上的钱一起充回了购物卡中，5000块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了店长。

离开了汉堡店，一个月的工资就这样没了，可小君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段时间学到的也前所未有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