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辉:回归纯粹,少一点功利心
2018-03-26殷贝
殷贝
约定的时间,康辉穿着黑色的呢绒大衣,围着条灰色的围巾,坐在咖啡桌前,见到记者后连忙起身握手。眼前的他,少了几分屏幕上的严肃,温暖的笑容和低调的装扮让人颇有亲切感。他贴心地为大家点了杯热茶之后,便微笑着示意我们可以开始采访。
康辉最近在做三件事:一是作为党的十九大代表,到基层宣传十九大精神;二是作为中国文联和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的志愿者深入基层慰问演出;三是作为央视《新闻联播》主播,探索创新突破点,继续做好一名纯粹的传播者。头两件,是媒体人的责任和担当,后一件是出于媒体人的思索与探讨。而工作之余,生活中的康辉,神采奕奕,是个影迷。
基层演出服务需要制度化和常态化
一直以来,康辉都在兢兢业业地做着本职工作,毫不懈怠。2017年,他光荣当选党的十九大代表。康辉坦言:“十九大召开之后,身上肩负的责任更大了。我现在多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宣讲十九大精神,和大家交流学习的体会和感受。”
Q:作为新闻工作者,你如何理解乌兰牧骑回信的全文精神?
A:习近平总书记对于乌兰牧骑文艺轻骑兵的指示,我觉得不光是针对文艺工作者,也是对于所有从事宣传思想文化工作者的要求,更是一种标准!文艺轻骑兵一直在最基层的地方服务,最基层的老百姓其实是最需要直接的精神文化生活的。现在,大城市生活与工作的人,可以享受更丰富的文化产品,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太多了,多到有些东西几乎完全不需要。但很多最最基层的人们,还面临着文化产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为什么十九大提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论断?正是准确地指出了我们发展中的根本问题,包括精神文化层面。比如说我们现在对广播电视要求村村通,网络也在逐步扩大至全面覆盖,这当然是让大家能够接触到更多文化产品的重要方式,但面对面、直接的精神文化供给还是不能缺,而这方面现在面向基层的供给就是不够,这也是文化生产、文化事业方面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非常突出的地方。而像乌兰牧骑这样的文艺轻骑兵,他们就一直在服务基层的人民,直接地去向他们面对面传播文化产品。总书记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和指示,正是直接针对我们文化生产当中存在的问题和我们迫切要解决的问题。现在有很多的比如像“心连心”这样服务性的演出,有中国文联文艺志愿者下基层的演出,但还不够。怎样把这些演出变成制度化和常态化的东西,给基层的人们持续不断地提供高质量、专业化的文化产品。如何把这块更好地做起来,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继续思考和加强的。
Q:你跟随文联参与志愿服务,深入基层的过程中有什么新的感悟吗?
A:参加文艺志愿服务活动,我强烈地感受到大家的这份热情。很多知名的艺术家,他们平时的演出任务就很多,但是每到文艺志愿服务的时候,大家都是挤出时间,带着特别饱满的热情去参与,这种热情特别难得也特别让人感动。没有人挑剔环境有多差、路程有多么跋涉和颠簸,每个人都像在国家大剧院、在世界上所有那些重要演出场所一样认真地对待每一次演出。同时,每到一个地方,又能强烈地感受到当地群众的热情,他们很渴求这样一些高水平的演出,这跟他们通过电视和网络看的那种感受很不一样。我觉得深入基层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是让你很享受的事情,我真心觉得能多一些机会去享受这种感觉特别好。印象很深的是,我们在新闻报道当中会长期关注到国家重大工程每一步的进展,当有机会参加文艺志愿服务到了重大工程的现场,感觉又和在新闻报道中不一样,有一种特别的心灵上的震撼。
Q:现在媒体发展属于一个变革期,你觉得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如何面对这个机遇和挑戰?
A:我们现在一直说媒体融合发展,但实际上怎么融合发展,大家都还处在一个摸索的阶段。有些比较武断的观点说所谓传统媒体一定就是江河日下,最后的结果就是完结。我觉得,人类社会只要继续存在,人们在社会交往当中就必然需要信息,只要有两个人在,他们就构成一种社会关系。所以媒体从事的工作不会消亡,它只不过在不断转换信息传播交流的形式而已。归根结底还是看你的信息是不是有价值,传播的东西是不是别人需要的。所以现在大家应该安定踏实下来,认真地做好内容。我们现在讲文化自信这个东西,不光是立足本土,我们考虑的是以后能否打出去,产生更广泛的国际影响。我觉得每一个创作者在最开始的时候,至少要有这样的一个目标,才能够向高标准去看齐。
二十四年,步履不停
入行24年,康辉以突出的工作业绩赢得了同行的敬佩与一系列的荣誉。但很显然,他不是一夜成名。在他眼里,没有别的诀窍,只有一个信念:每天对工作都抱有热情和真诚。在他看来,24年职业经历里,几乎前15年都是默默无闻,不是每一次的努力都马上收获到所期待的关注,但每一次的努力都不是无用功。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慢慢地给自己积累,才终能厚积薄发。“媒体人第一点就是要有责任心,要真诚。你是不是用一个很真诚的态度在做事情,这个东西从眼睛里都能看出来,做不了假!”
Q:你是如何理解文艺创新的?
A:我觉得创新不是说把过去的东西都推倒重来,创新一定是在原有的基础之上更进一步,或者让一些很熟悉的故事,能通过新的语言去表达,这也是创新。创新当中不能丢掉那些万变不离其宗、最根本的东西。同时,我觉得创新很需要勇气,有的时候需要打破固有的那个已经很成熟、很好的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全新的锻造。对于已经有所成就的艺术家来说,包袱可能会更大,可能改变会关系到他们是不是能够持续维持现有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所以,对于一些成名成腕的人来讲,勇气恐怕是创新的第一环节,到底能不能突破自己。我相信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最有勇气的,他应该永远对世界和生活都抱有热情和好奇,他可以不断地去发现美的内容,也可以不断发现美的形式,甚至我们平时司空见惯的东西,他都能够去感受到其中的不一样的美,而且他可以通过不断变化的艺术表现形式把这些美放大给我们看。
Q:你认为《新闻联播》有过创新吗?
A:当下年轻人看新闻联播总觉得万年不变、永远是那个样子,但我经常跟人说:“如果您真的关心联播是否有变化,请不要那么着急,当你耐心地、认真地看一个月新闻联播,就能发现这档节目其实一直在不断地求新求变,在不断地尝试怎么样把信息传达得更准确、更到位,让大家更能接受。”作为《新闻联播》,不可能彻底地改头换面,但不断改良性的变化一定是存在的,因为这样一个时代,变化日新月异,《新闻联播》要做时代的忠实记录者,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Q:你对央视有着怎样的情感?
A:我觉得央视是让我成长的最重要的平台,一点不用煽情,这就是我的家,我职业的根就在这里。24年了,我从真正进入社会开始到现在为止,都是在这个平台上。这个平台给我提供了很多机会,能够让我在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的岗位上最大程度地发挥能力,所以我一直对央视心怀感恩,我也一直在用我的认真的工作来回报。而且我越来越认识到我的工作的意义,可能在中央电视台这样一个平台上,从这个窗口传递出的声音,才更具有中国价值,也更具有世界价值。
Q:做新闻联播这么多年了,你还会感到紧张吗?
A:会的,这个紧张是源于你越来越认识到它的重要性和它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当你希望用你的工作不断地去积累这个品牌价值的时候,你才会感到紧张;当你觉得无所谓的时候,那肯定不紧张,对吧?
Q:你刚才提到工作会紧张,作为主持人平时会感到焦虑吗?
A:會,焦虑来自各方面,比如业务工作如何创新,怎么样去寻找突破?比如除了做专业工作,我还要负责一个团队,怎么样尽可能把行政事务做好?还有很多的焦虑来自生活,当你的任务越来越多、节奏越来越快的时候,对家人的关照就会少。比如说我父亲去世十几年了,母亲身体又不好,虽然她就住在石家庄,离北京很近,高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但是我确实很难很好地去照顾她,幸亏有我姐姐在。但焦虑感是时时刻刻的。
Q:你平时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
A:我们经常说平衡的时候,就是总也平衡不了的时候。目前,我只能先把工作完成,然后在尽可能的情况之下把家里关照一下,这也基于家里人理解我这份工作的特殊性。
Q:2017年,你觉得工作中最有成就感的一个瞬间是什么?
A:2017年我一直是在忙碌当中度过的,因为我们的工作其实是一次一次累积起来的,并不是在某一个瞬间需要爆发,而是贵在长久的一个坚持。如果一定要找出某个瞬间的话,出席十九大,开幕的那天,走进人民大会堂的那一刻,应该说是这一年我最难忘的瞬间吧。
Q:这个时代最可爱的地方是什么?
A:这个时代,最可爱的地方,我觉得就是它可以让人有很多机会。像我父母那一辈的人,一次选择可能会决定终生,但现在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即便在年轻的时候,做出的选择考虑得不够周全,以后也依然有弥补和改变的机会。而且人们的心都更大了,会更宽容,可以接受很多新事物。
Q:你对现在这个时代有什么呼吁?
A:当下的我们都应该回归纯粹。每个人在做事情的时候,少一点功利心,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定要算计好,通过一件事情要获得怎样的利益。其实有时候,怎么算都不如真诚、纯粹地去做好手头上的事,最后你反而能够受益。
Q:你受到的最印象深刻的评价是什么?
A:别人对我的评价,印象最深刻的是“康辉,是个好人”。做个好人,其实不易,我觉得能够收获到这样的评价,我很满足。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电影
“最近上映的电影我一直想抽空去看看,可惜空闲的时间太有限了。”说起电影,康辉眼里的另一种光彩瞬间被点亮,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一个始终怀揣无限活力与情怀的影迷。每每谈到某部电影作品,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这个屏幕上严肃理性的新闻主播。他会抑扬顿挫、逻辑清晰地从不同角度来阐释他对电影的看法,并不断让对方也加入讨论。“从小我就特别喜欢坐在电影院里面,一道光投在银幕上,然后一个故事就发生了,我觉得特别美好。甚至觉得每一个故事都像一个梦。最后演完了灯亮了,就像这个梦醒了一样。我特别享受它。”
Q:你平时会看电影吗?
A:我特别喜欢看电影,我从小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电影,那个时候没有如今这么多的文化娱乐方式。我清楚地记得,以前的电影院都是提前排出一个月的电影放映时间表,我就会一部一部地按时间看,如果哪场电影没看着,我会特别失落。
Q:小时候关于看电影有什么印象特别深的事?
A:小学的时候,我是个好学生,有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跟老师请假,老师一般都会准。有一天我跟老师说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能不能请假,老师问我干嘛去?我说想去看电影,老师很痛快,“好,你去吧。”我刚要走,老师顺嘴问了一句:“看什么电影啊?”我特老实地回答,“《永恒的爱情》”,那时候也就是小学二年级,老师立马说:“你这么小看爱情干什么,这个电影不要看了。”哈哈,那好像是我很少的请假失败记录。
Q:你平时会看综艺吗?
A:不多,这段时间看过浙江卫视播出的《演员的诞生》,也听到关于这档节目的一些是是非非。不过,抛开那些,我觉得这个节目核心的东西是很好的,怎样尊重一个职业,怎样尊重一种专业,怎样尊重一种敬业。通过这个节目,我看到了一些真正的演员怎样认识表演这两个字,很可贵,我学到了很多。
Q:你平时肯定很爱看书,能给我们推荐一本书吗?
A:现在真的已经被手机绑架了,好好读一本书的时候挺少,真惭愧。最近刚看完的一本书,是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周恩来的最后600天》。这段历史我不陌生,但这位作者用非常诚恳的态度,在描绘那段她眼中的历史,笔法很收敛,挺不一样的。最后600天,是周恩来人生当中最艰难的600天,这本书让我再次好好理解了什么叫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一个伟大人生的落幕,很艰难,有很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