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实行“会考+”模式的可行性研究
2018-03-20邓石华邓武蓉
邓石华,邓武蓉
(1.长沙学院影视艺术与文化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22;2.湘南学院文学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郴州 423043)
《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2014版,以下简称《意见》)被公认为是恢复高考以来范围最广、力度最大的教育改革.《意见》出台目的是探索如何更好地落实和推进素质教育,分散考试压力,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全面推进我国教育与考试改革.上述目的能否顺利实现、效果如何还有待实践检验.不过,从目前学界的研究看,各种担忧和疑虑都存在.一方面,理工类大学对《意见》实施后理科类拔尖学生的区分度下降普遍表示了担忧.新高考方案中,取消文理分科,数学试卷难度要兼顾不同的群体,无法体现出文理科的差异,客观上会带来数学成绩区分度的弱化;同时,三门选考科目通过等级赋分的形式计入总分,学科间不等值,必然使得高考总分的区分度进一步下降,理工类高校(专业)的人才选拔难度势必增大[1];另一方面,关注学生身心健康的专家对《意见》实施后能否减轻应试压力、能否更好地推进素质教育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改革后,“一考变多考”,不亚于高考的“高等级考试”分散到不同的年级;改革的主观意图是降低集中考试对学生的精神压力,可是,学生在三年间持续疲于应考(加上文理兼修带来的学习内容增多、不同课程组合的纠结),其潜在的精神压力更大,对高中生身心健康的伤害也更大[2].前段时间,“因为青少年身体合格的人越来越少,航空部门招收飞行员不得不将视力要求的标准降低以扩大选择面[3]” 引起了网民的普遍关注,华东师大2017年发布的研究报告中指出“2014年和2016年,体能指标的比较中,日本青少年在心肺耐力、柔韧性和灵敏协调性方面均显著高于中国[4].”相关报道均指向青少年的健康隐忧,民众对《意见》寄予厚望!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建设教育强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必须把教育事业放在优先位置”,“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是建设教育强国的基石,重视教育必须将学生“全面发展”放在首位.《意见》能否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社会各界给予了高度关注.本文从客观的角度出发,以对历史高度负责的态度聚焦于本轮高考改革中潜在的问题,基于理论推演、过程探索,借助调研和系统思维,针对高考症结之所在,创新性地提出了“会考+”新模式,可为《意见》的不断完善提供帮助.
1 科学思维,创新人才遴选模式,巧妙化解高考中诸多难题
坊间流传着两段顺口溜[5]:“小学生跑(父母带着到处去上特长班),中学生早(天没亮就得起床),大学生睡懒觉(彻底解放,没有压力)”;“只有考不上大学的高中生,没有毕不了业的大学生(只要不是懒得出奇和违反校纪校规,一般都可以顺利地拿到毕业证书)”.这两段顺口溜部分地反映了我国教育的基本概貌.造成“小学生跑,中学生早”的直接原因是高等教育入学考试竞争压力的渗透(家长不希望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大学生睡懒觉”则是大学学习过程中对学生的评价太宽松造成的.换一句话说,目前,我国教育的各种病症都直接或间接地与高等教育相关联.理顺高等教育与基础教育的关系才能抓住中国教育的“牛鼻子”.基于这一思考,笔者借助系统思维理念提出一种新的高考改革思路——“高三毕业会考+大二选拔考试”(简称“会考+”模式),具体设想是:(1)高校实行分类管理(将高校划分为普通大学与一流大学,一流大学不直接招收高中生,而是转向从普通大学二年级遴选优秀学生本硕连读).(2)在普通高校组织全国统一的“大学二年级升级(遴选)考试”(Sophomore advancement exam以下简称“SAE”),为一流大学遴选拔尖人才提供平台(替代传统高考的选拔职能).(3)在坚持新高考方案提出的高中不分文理科的基础上,按正常教学进度组织毕业会考,普通大学(含高职院校)根据高中生毕业会考成绩和综合素质评价等级梯次录取(具体考试招生录取方法后面有详细阐述).这一设想的核心要点是将“毕业考试”与“选拔考试”在时空上分离,将高竞争性高区分度的选拔考试后移到初步接触专业知识以后的大学二年级(方便专业适配性考察,可以更科学地完成不同专业拔尖人才的遴选任务);同时,一流大学不直接从高中招生,切断优质高校与高中的直接联系(从制度设计上直接剔除恶性竞争诱因,将高中生从多重压力中解救出来,为全面推进素质教育扫除障碍).若能如此运作,高考“公平与效率”“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等诸多两难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在我国高等教育正向普及化发展”的前提下,“会考+”模式能否实现“公平选才与科学选才”?在化解“应试教育”并大力推进素质教育的开展方面是否具有可行性?本文拟从两个方面展开论述.
1.1 高考实行“会考+”模式的必要性
1.1.1 高中需要“会考+”来解开应试教育的死结
“高考改革难,不改革更难”! 我国自1977年恢复高考后,40年来高考改革一直未断,大大小小30余次之多,可是,高考依然不尽如人意,“应试教育”等老大难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完全化解.高考改革为何一直会在“诟病”中兜圈圈?通过长期研究,我们发现既往的改革严重忽视了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 “验收职能与选拔职能的冲突”.高三毕业关口学生面临两场考试:毕业考试(会考)和选拔考试(高考), “毕业考试”重点在验收上(学什么就考什么,关注基础知识),“选拔考试”重点在甄别(关注的是区分度),新高考改革方案将两者高度融合,其实就是用“选拔考试”替代了“毕业考试”;“选拔考试”是竞争性考试,竞争性考试重点在优胜劣汰上(为了有一定的区分度考试题目有一定难度是必然的),对于应考者来说,无论是出于哪方面考量,他们都需要过度应试,你考什么就学什么,以应考为中心;中学老师也希望本校多一些上一流大学的学生(所以会引导并纵容过度应试),为了拿高分,很多高中都会想方设法做重复强化训练.只要“选拔职能”与“验收职能”纠缠在一起,“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的矛盾就不会自动消失.
第二个问题是“高考压力的叠加效应”.高考,除了考生本人重视以外,考生的父母、中学老师、中学校长、地方教育行政部门都高度重视,他们因为各自的利益诉求而动用各种手段通过多种途径向学生施加影响,在考高分的心理诉求上同频共振形成叠加效应,促使学生超负荷应试,对于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学生来说,累积叠加的压力已经接近他们可以承受的临界点,任何一次考试的失误、同学之间的一次争吵、老师的一句批评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某中学尖子学生杀害老师”等近年来发生在高中生中的极端案例,看似偶发事件,其实是高中生压力接近临界点的一种警示),十四五岁的高中生正是长身体开智慧形成良好世界观的黄金时段(其心理处于半幼稚、半成熟的状态,具有明显的不稳定性),各方面对高分的畸形追求影响了未成年人德智体美平衡发展,扭曲了他们的价值观,对其身心健康有致命伤害.“高考压力叠加效应”的问题不解决,高考改革就很难见到实质性效果.
第三个问题是高考的“能力考察单一性”.由于各方面条件的限制,高中毕业关口无法全面评估学生的核心能力,为了便于操作,高考偏重于知识识记能力的考察,这种“识记能力”考察给简单重复提供了契机(低水平强化训练和复读成了制胜法宝),同时也给各种不同禀赋的中学生带来了困扰:“上上智”的学生为确保在选拔性竞争考试中拔得头筹,会将原本可以用于拓展知识面、发展个人兴趣爱好的宝贵业余时间浪费在低认知水平的重复训练上;“中等智能”的学生处于边缘地带,顾了重复训练就无暇顾及锻炼和发展个人兴趣爱好;部分“不同禀赋”的学生被“识记能力”“知识积累”等低认知水平的重复强化训练蹂躏得身心疲惫自信心全无.
新高考由一考变多考,其本意是化解集中考试带来的低认知水平的应试训练对学生的时间消耗和身心摧残,可是,由于“选拔考试”毕竟是“竞争性考试”,它不会因为“一考变多考”而改变其本质属性,对“优质教育资源”的渴求度整体提升将竞争强度越推越高,这样一来,学生由原来高三时的一次高考冲刺(强化训练),变成了整个高中阶段(多场次、高级别)的冲刺(学校不搞强化训练,家长就请家教),学业负担(心理压力)更重了.高中生是一个特殊群体,由于中国国情的特殊性,“非良性”竞争在中国青少年身上已经产生了破坏性效应.主编过《青少年体能锻炼》的北京市人大代表、首都体育学院党委书记李鸿江2013年时曾指出:“中国青少年体质连续25年下降,其中力量、速度、爆发力、耐力等身体素质全面下滑,肥胖、豆芽菜型孩子和近视孩子的数量急剧增长.2012年北京市高中生体质检查中,只有一成学生合格.”[4]
以上问题看似不起眼的“小问题”,其实它们是困扰高考改革的真实症结之所在,在“验收职能与选拔职能的冲突” “高考压力的叠加效应”“ 高考能力考察单一”客观存在的情况下,只有将高考拆分为“素质教育的验收考试”(会考)+“优秀拔尖人才的选拔考试”,并在时空上予以分离,实行“高三毕业会考+大二选拔考试”模式,才能让高中步入正常“素质教育”轨道.高中需要“会考+”来解开“应试教育”的死结.
1.1.2 大力推进素质教育需要“会考+”模式
当今社会,职业之间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而学历(毕业学校的名气)与职业选择有着紧密联系也是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为了谋求一份好职业,在一考定终身的情况下,学生就必须在高等教育入学考试中拿高分;《意见》发布前,普通中学的领导(老师)在当地教育行政部门和学生家长的双重压力下,两眼紧盯着考试分数,教师和学生一同沦为分数的奴隶,你考什么,老师就教什么,“考试说明”上增加一个字或删减一个字,在师生眼中都成了考试范围变化的信号(调研中,一线老师对“学科无考试大纲”的设想意见更大,没有考试大纲就是范围更广的“大纲”,执行下来不但无法将中学生从应试教育桎梏中解脱出来,还凭空增加了学生、家长和中学老师的心理负担);新高考“一考变多考”,也没有从根本上扭转基础教育的唯分数论;《意见》发布后,上海、浙江两个试点地区出现新的应试倾向,有的高中根据自己的师资状况限定学生选择有限几种组合,有的考生为了拿高分按“田忌赛马”原则选择学科组合,甚至出现“弃考物理”的问题,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升学率,中学在课程安排上也绞尽脑汁,设法照顾各类“文理混搭”的选课者.如此一来,不仅使作为高考新政最大亮点的文理不分科变味,而且徒增中学教学纷扰[6].此外,《实施意见》规定高中学业水平考试是学完即考(一门一清),最终进入高考的只有语文、数学、外语三科.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升学率,中学在安排课程时会选择集中(密集)开设该时段内学业水平考试和高考要考的课程,而该时段内学业水平考试和高考不考的课程将会被淡化,甚至被暂时边缘化,已考过的课程则会被彻底放下.如此一来,则不仅会使中学教学安排混乱不堪,还会使学生学习缺乏连续性(知识建构缺乏完备性),严重影响素质教育的全面推进.
客观地说,无论是过去的多门课程集中考试模式,还是新高考“一考变多考”模式,学生为了拿高分,在考前的冲刺阶段,都存在过分注重应试技能训练现象(“一看就会一做就对”成了考前努力达到的目标,个别中学为了激励学生多做模拟试卷,教室里挂出的励志标语是“只要做不死就往死里做”),学生将过多时间和精力耗在低认知水平上是一种最大的智力浪费.从大力推进素质教育的角度来看,将高竞争性高厉害性的选拔考试后移到大学二年级实行“会考+”模式确实很有必要.
1.1.3 “会考+”模式是化解多方焦虑、减轻基础教育社会压力的需要
笔者研究过程中发现,在我国现有的全国性的统一考试(自考、成招、高考、研究生入学考试)中,独独只有高考成了大家诟病的焦点.仔细分析一下,不难发现,自考、成招、研究生入学考试中,考生都是自主参与的,只有高考不一样,除了高中生是未成年人家长有焦虑感以外,考生所在的中学(从校长到老师)以及媒体等各种社会力量都给予了过度关注,众多力量(焦虑)裹挟着高中老师和考生,这是最具中国特色的高考困局的症结之一.
中国几千年的科举文化将“一考定终身”的情结深深地融入了每一位中国人的血液里,这种情结支撑中国家长辞职陪读、花巨资送孩子进一些颇负盛名的“高考工厂”,诸如 “衡水中学”“毛坦厂中学”成了众多家长趋之若鹜的圣地.“要不要向衡水、毛坦厂中学学习”成了众多中学校长的心病!基础教育因此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
从政策制定者的角度看,“社会公平”要顾及、“尖子学生要遴选”、“应试教育要破除”、“基础教育要减压”、“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方针要落实”……,以上选项,在无法抹去几千年的“科举情结”、无法改变中国家长特有的对优质教育资源的渴求和社会各方面对高考的“过度期望”的情况下,在高中毕业关口实行“会考+”模式,用“SAE”来取代高考遴选拔尖人才的使命,既化解了“高考压力叠加”又解决了高校科学选拔人才的问题,如此设计,高中(乃至中小学)的社会压力都将得以缓解,日常教学可以恢复素质教育常态,党的教育方针的全面落实也就指日可待了.
1.1.4 推行“会考+”模式,高校分类和选拔考试后移也是加强高校质量管理的需要
照理说,以牺牲下一代身心健康为代价来喂养的高等教育,应该是制度设计非常完备的,可是现实答案却是非常的尴尬.
最近看了一个帖子,戏说如今的高校,犹如江湖上不同门派,国家只是限制其招收徒儿的数量,对其培养了多少“武林高手”并没有认真验收…….调侃归调侃,实事求是地说,教育行政部门对大学的教学质量还是非常重视的,前不久教育部发布了本科人才培养质量国家标准,对强化本科教学质量管理提供了政策支持.不过,从客观角度看,对大学毕业生实施统一评价(验收)是有一定难度的.高校现在实行的是学分制,学生的学分来自一门门课程的累积,每门课程的开设和考核方式虽然有具体的教学计划控制,可是全国各高校同专业的教学计划五花八门,加上阅卷松紧度掌握在教师个人手里,所以,学生的每个学分中间有多少水分大家都心知肚明,学生在熟悉大学学习环境(了解考试套路后)学习压力几近于零.对没有升硕读博(出国)动力的大学生而言,大学时光是最逍遥的“神仙日子”.国家教育投入最多的领域,产出效率最低,这是令人痛心的.这种状况与西方发达国家恰恰相反,在美国,中小学是儿童的天堂,大学是青年人的战场;西方大多数发达国家的中小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学习具有主动性、积极性、探索性,大学生学习紧张,自主性、竞争性强.很多有识之士已经看到这种反差背后隐藏的危机,而部分专家却因为个别学习特别自觉刻苦的“上上智”学生在海外受到好评而沾沾自喜,丝毫没有察觉危机潜伏在我们的考试制度中间.中国是一个十分重视教育的国家,普通老百姓将收入的绝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子女的教育中,这么多投入(挤占了其他领域的投资)并未发挥其应有的效能,其潜在的危害是可以推演出来的.
既然在大学毕业关口组织统一的验收考试不现实,那么,从加强过程管理的角度看,在大学推行“SAE”,在二年级设置一个升级(选拔)考试,就显得尤为必要了.从这个角度看,推行“会考+”模式,不但是化解“应试教育死结”的需要,也是加强高校质量管理的需要.
1.1.5 实行“会考+”模式是国家全方位强盛的需要
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少年强则国强”,国家的繁荣强盛与青少年的健康成长有必然联系. 可是,少年强不应该单独指向“考试能力”强,而应该包括身体强壮、心理健康、热爱生活、阳光向上……,青少年以“德智体美”平衡发展为“强”,德智体美任何一方面欠缺都是瘸腿的.“瘸腿青少年”太多的国家是不可能在国际竞争的诸领域都能长期保持领先地位的.
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霍华德·加德纳(Howard Gardner)博士早在二十世纪末就指出人类的智能是多元的[7],主要可以划分为:语言文字、数学逻辑、视觉空间、身体运动、音乐旋律、人际关系和自我认知等七项智能.可是,传统的纸笔考试反映的是部分智能,人类的大多数智能的评价要借助于情景.“除非把评价置于现实生活和社会环境联系中,否则,我们怀疑它能否恰当地代表人类的智慧表现”(加德纳).传统的选拔考试很难考察到全部的智能,有些“不同禀赋”的学生因此被扣上“学渣”的帽子其实对社会和谐发展不利对当事人也是不公平的.既然纸笔考试并不完美,从保护大多数“不同禀赋”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开发他们的多种智能的角度看,也急需找到一个更合理更科学的人才选拔方法来化解愈演愈烈的高中阶段的“选拔竞争”给“不同禀赋”学生带来的压力,确保所有的青少年在身体发育的黄金时段得到更健康更全面的平衡发展.从理性和现实的角度上看,“会考+”模式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会考”与“选考”分离,将高难度高竞争性的选拔性考试后移到大学二年级,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上上智”学生将宝贵时间浪费在低认知水平的应试技能训练上,又可以让“不同禀赋”青少年保有自己的特长从容学习.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既需要“上上智”的学者也需要“不同禀赋”的建设者(保卫者),笔者以为,“会考+”模式既照顾了“不同禀赋”的学生也为遴选优秀人才预留了管道(SAE),是确保国家全方位强盛的最合适选项.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西蒙认为,绝大多数的人类决策,不管是个人的还是组织机构的决策,都是属于寻找和选择合乎要求的合适措施的过程,这是因为寻找最优化措施的过程比寻找合适措施的过程要复杂得多.最优化选择首要的条件是存在完全的理性,而现实中的人或组织都只是具有有限度的理性.基于这一认识,我们认为在“我国高等教育正向普及化发展”的情况下实行“会考+”模式是国家全方位强盛的明智选择.
1.2 高考实行“会考+”模式的可行性分析
1.2.1 “会考+”模式是高考制度的自然进化
从考试制度的使命和演变历史来看,高考制度的模式并不是永恒不变的,随着社会的进步,其使命和形式会不断演变,这是历史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
在我国,统一考试制度启蒙于隋朝的科举,科举考试作为吏治革新的举措,为举贤任能(实现社会阶层流动)立下了汗马功劳,作为一种选任考试风光了几千年,随着社会的进步,以“四书”“五经”为基础的“学而优则仕”的选任理念与时代脱节,最后寿终正寝于清朝的光绪年间.工业化时期,各行各业需要有一定专业知识的人才,在高等级教育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高中毕业后的统一选拔考试就应运而生;在我国,现代高等教育实行严格意义的全国统一入学考试是在1952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全国统一高考停止达11年之久,十一年的波折,政治原因多于技术原因.从1977年到今天,高考恢复并走上了正轨.风风雨雨几十年,在高等教育的入口处兴起了无数的波浪,堆砌了太多的是是非非.恢复高考几十年后的今天,对高考的议论非但丝毫没有减少,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些议论的兴起并不是对恢复高考做法的简单否定,而是一种扬弃,他们与当年恢复高考的初衷是一致的,是希望通过高考制度改革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们应该看到,1977年恢复高考的决策是十分正确的,为国家选拔人才,高考功不可没,恢复高考制度 40年,通过高考选拔进入高等学校的学生已经超过 1.3 亿人[8].在高校教育资源相对贫乏、国家百废待兴的时刻,为快速高效地挑选出可造之才,重开高考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可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在高校资源不断丰富,“我国高等教育正向普及化发展”的时刻,还继续沿袭过去的选拔模式(在高中毕业的节点上实施选拔考试),并非明智之举,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社会需要的是创新型专业人才,可是,高中阶段开设的是基础理论学科,在高中毕业关口很难直接选出适合不同专业的潜在的创新型人才,只有在学生进入大学并初步接触专业之后,通过专业考试结合面试环节,才有可能最大限度的实现专业适配性最优化选拔.“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从这个角度来看,传统高考改变为“高中会考+大二选考”是一个既可以提高选才效率又可以化解高考死结的最佳选项.
“任何制度都不可能是一劳永逸的”,高考制度和形式应该随着时代的进步而不断完善,在新时期推行“会考+模式”,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1.2.2 高校资源不断丰富,为高校实行分类管理和推行“会考+”模式提供了物资基础
高校实行分类管理和推行“会考+”的前置条件是高校资源足够丰富.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初见成效,国家对教育的投入逐年增加,高等学校的数量呈几何级数增长,社会办学力量也呈现蓬勃生机,大学录取率不断提高,据权威部门预测,2020 年前,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将达到 50%[8],加上高职院校、远程教育、自学考试……高中后的继续教育覆盖了全体中学生,“我国高等教育正向普及化发展”,当下,将高校划分为一流大学与普通大学的时机已经成熟.
目前,教育行政部门公布了“双一流大学(专业)”名单,依托“双一流”的存在顺
势将高校划分为一流大学(专业)和普通大学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高校分类后,一流大学不再直接招收高中毕业生,其生源从普通高校大二学生中遴选(本硕连读),普通大学一二年级按专业大类制定统一的教学计划(为人才遴选做好制度准备),具体遴选方法可以参考研究生招考办法,从专业角度看,这样可以为一流大学选到真正优秀的专业后备人才.
也许,部分专家对一流大学从其它普通大学遴选三年级新生有质量方面的担忧.其实,这种担忧大可不必,因为普通大学各专业一二年级的教学计划可以由一流大学参与制定,大学二年级的遴选考试也可以由一流大学根据自己的质量标准编制《考纲》,而且,最关键的是真正的人才具有良好的自我适配性,优秀学生会根据一流大学的人才需求标准自我完善;此外,选拔考试的竞争性也可以促使学生更自觉更努力地达到(甚至超出)一流大学的质量要求,过往的研究生培养实践证明高校之间的生源交叉流动对学生的成长是非常有好处的.在国际化合作日臻完善的今天,美国波音公司都可以从其他国家的中小企业采购重要的零部件,一流大学为什么不可以从其他高校遴选大三学生?笔者查阅公开资料发现,美国每年大约有250万大三学生变换大学,有些大学某些专业的大三学生人数比大一学生多出20%[9],我国受多方面因素的制约,大学之间在读学生的选择性流动受限,为了让大学这潭水活起来,必须依靠我们的制度优势,通过制度设计政策支持全面激活大学之间的良性竞争.另外,从现实效益角度看,一流大学在校学生总人数不变的情况下,停招一二年级学生后可以成倍增加三四年级在校人数,一流大学的优质教育资源能得到更好的利用(让更多优秀学生接受更好的教育),国家亦可因此得到更多高质量的高端人才,这样一举多得的制度安排,是一种多赢选择,为什么不试试呢!
1.2.3 推行“会考+”模式可以真正实现个性化发展
《意见》实施的目标之一是促进学生个性化发展,可是,当“毕业考试”与“选拔性考试”耦合在一起,在“博弈”的压力下,学生会将过多时间和精力放在获取高分的考试技巧上,所以很难保持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更没有时间去培养和发展自己的特长.新高考改革设计者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提出的解决办法是让学生根据自己的特长和爱好去选择自己喜欢(擅长)的三门科目组合学习,可是,考生选择的组合科目要与将来要报考的高校或专业招生要求相匹配,而且要在高一就提前确定,撇开中学师资不说,此时学生刚升入高中,十四五岁,兴趣爱好尚未定型,高一就要确定选考的三门科目,实际上具有很大盲目性,其操作结果,将由过去的“一考定终身”演变为现在的“一选定终身”,学生与家长都感到茫然;从上海、浙江两个试点地区的实际情况看,很多学生都是从便于录取的角度去选择组合,与制度设计的初衷大相径庭,造成了人才资源的浪费.
推行“会考+”模式,“毕业考试”与“选拔考试”分离,将遴选拔尖人才的选拔考试后移到大学二年级以后,基础教育回归素质教育,学生个性化发展得到制度保障.因为大二还有一次选择机会,高中毕业的时候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会考成绩和专业爱好选择填报普通高校中自己真正喜欢的专业;同时,“一流大学(专业)”不从高中直接招收学生,对家长来说失去了“优质资源博弈”的原始动力,不会再“过度焦虑”;对学生而言,选择正确的专业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过去那种不顾个人特长和专业特征,只冲名校去做无序竞争的局面将得到缓解.如此一来,困扰国人几十年的高考困局将顺利解开.中学按照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组织教学,素质教育落到实处,高中毕业生的综合素质可以实现质的飞跃,普通本科院校和“一流大学”包括国防及“农、工、商”各方面都可以从中受益.
选拔考试后移,实施“会考+”模式符合人才成长规律,若果如此,中国教育从此将进入良性循环,国家也将藉此实现“弯道超车”.
1.2.4 实行“会考+”模式可以促进高校学风的改善
中国是个文明古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几千年的状元情结,在老百姓心中已经根深蒂固,这种“情结”衍生的结果,就是很多家长都将孩子“高考”看成家里的头等大事,家庭生活、自己的事业都要为孩子高考做出让步,大多数高中生也直接或间接地将“高考”看成自己的人生终极目标,高考结束,很多学生潜意识里留存的“终点意识”“船到码头车到站”思想集中爆发,大一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主动性断崖式下滑.实行“会考+”模式后将彻底改变这种状况,因为大二面临选拔考试,大学时光不再如神仙般悠闲,新的模式既可以确保大学生高昂的学习激情,又能让一流大学遴选到真正优秀的专业后备人才.
实施“会考+”模式后,对普通大学有一定的冲击,普通大学为了激励留下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可以考虑推行倒逼机制——毕业证书分类:对学业成绩优秀有研究兴趣和潜力的学生颁发正常的本科毕业文凭,对各科成绩虽然都已经及格,但是既无研究兴趣也无研究能力的学生(论文不达标),在其毕业证书上注明(本科、技能型);此外,以往,各高校都在每个学期(或毕业前夕)有补学分考试(清考),为一些“挂科”较多的学生提供最后的机会,改革后,不应再存在“清考”一说,高校可以根据学生缺少学分多少进行相应的技能强化训练后,依据其强化效果分别颁发专科文凭或中专文凭.如此倒逼,普通大学的学习风气将出现喜人的景象.
2 宏观掌控,分步推进
教育改革是一项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复杂工程,为避免“会考+”模式变成第二个高考困局,教育行政部门要在宏观控制上下功夫,对高校分类管理提供政策支持,提前布局,分类指导,确保大学二年级升级(选拔)考试有计划有步骤稳步推进.
具体的改革步骤(建议):
第一步:对新高考方案进行微调.
高中学习阶段不分文理科是新高考方案的亮点也是德智体美和谐发展的必由之路,应继续坚持不断完善.各科结业考试可以组织全国统考但应着眼于检查应知应会的知识点(难度适中);各科结业考试成绩分ABCDE五个等级,普通高校根据考生各科结业考试成绩(等次)分批录取,录取方式(建议):(1)高中阶段所有课程结业考试成绩均为A等的学生在普通高校录取的时候第一批抛档(根据学生志愿双向选择);(2)理科(文科)核心课程(核心课程目录提前公布)全部为A,其它课程B以上的参加第二批双向选择;(3)理科(文科)核心课程全部为B,其它课程C以上的参加第三批录取(余下的根据招生数量设置下限),同样等次的学生综合素质等级高者优先录取.这样微调,既保证高校录取工作不太繁琐(文理科成绩有一定区分度,方便不同类型高校录取),又可以让高中教学井然有序.
第二步:依托 “双一流大学”的评选机制,根据高校专业结构,确立一流大学(专业)的数量,实施分类管理,普通大学一二年级按大类执行统一的教学计划(学生可以跨专业选课,让学生充分了解自己的专业兴趣、发现个人潜质);普通大学通过SAE遴选考试(类似研究生招考模式:分专业、全国统一考试、提前公布考纲)向一流大学输送可造之材(具体操作时还可以适当放宽遴选面,参加自考和进入高职院校的有特长的学生也可以参加全国大学二年级升级考试.此举,既可以确保各种类型的优秀人才进入优质大学,又为构建衔接沟通各级各类教育的终身学习“立交桥”提供渠道,同时,也向中小学传递明确的信号:只要在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基础上突出个人专长,不论选择哪所普通大学就读都能在大二遴选考试中得到良好的深造机会).一流大学根据学生的考试成绩,结合面试(参考综合素质等级)录取.
一流大学遴选与普通大学录取工作的衔接:“SAE”要安排在高中生填报志愿之前结束.微调开始的第一学年,一流大学率先停招一年级新生,按原招生计划人数转向从普通大学遴选同等数量的三年级学生,第二学年,以此类推.
在一流大学三年级学生遴选结束以后,普通大学剩余的学生可以有激进型和保守型两个方案跟进.激进型的做法是:根据学生SAE成绩,全国所有普通高校开展第二次双向选择;保守型的做法是:普通高校在一流大学录取结束后,提取各校剩余学生的前N名在普通高校之间进行第二次双向选择(输出学生人数多的普通大学可以从其他学校的前N名中录取三年级学生,此举可以倒逼各高校重视教学工作).
第三步:进一步完善普通高校内部的文凭分类机制.
在大二推行SAE遴选考试后,为确保重新组合的学生学习积极性不出现太大落差,在保留大四后的研究生考试制度的基础上,建议普通大学实行文凭分类制度(根据学生的成绩和能力分别颁发普通本科文凭、技能型本科文凭、专科文凭、中专文凭),此举既可以促进学生认真学习,也可以规范人才培养范式.
3 结束语
“会考+模式”是结合中国国情的权变模式,笔者不敢断言这是解决所有国家高考问题的最佳良方,但是,它确实是目前解决中国高考两难问题的最适合的选择.古人说“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高考改革,是一项贯穿高中教育教学改革和高校新生录取机制改革以及高校教育教学改革的系统性工程,事关“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需要慎之又慎.
《意见》提出到2020 年基本建立中国特色现代教育考试招生制度,时间紧迫,希望本文提出的新思路能得到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