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九天
2018-03-19郝天晓
郝天晓
[7] 若离
伴随着一阵悠扬的笛声,若风舞如一片轻盈的云彩飘入了场中。立刻,场外一片欢腾。若是普通舞者,一定很享受这种被万千人追捧的感觉,但对于若风舞而言,在这个金丝笼里跳舞不过是一种谋生的手段罢了,她更在意的是跳舞时的那种感觉,仿佛整个身体都融入天地之中,时间也都随风飘散了。或者说,她的“踏月舞”更像是跳给世间万物的——能看到她的、看不到她的、她能看到的、她看不到的一切。
偶尔若风舞的眼睛也会落到金丝笼外。突然间,人群中一个穿着斗篷、法师模样的人,引起了若风舞的注意。
而同样,那人也在盯着若风舞,那眼神让若风舞如此熟悉,她的心不由地一颤。
若风舞想看得再真切一些,可是那法师却在人群中消失,并出现在了若风舞的面前。虽然岁月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是那对黑黑的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你是……”若风舞的话还没说完,突觉眼前白光一闪,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和那人已经到了城外。
他是法师打扮,那一定是会法术的了。
那法师的声音颤抖着:“你是……若兮?”
若风舞的心仿佛裂开一般疼痛起来。她多想一下子抱住他,喊出自己惦念了这么多年,却只能在梦中相遇的那个人的名字——“若离”。
可是她不能!因为灵犀说了,如果他们相认,会给若离带来灾难。
她只能硬着心肠回答:“我不是,我是云族的若风舞。”
若离希望能用故乡来唤回曾经的那个姐姐:“莫高山被毁了,山鬼们全都被烧死了……”
若风舞冷笑着:“这和我有关系吗?”
若离迟疑了片刻,回想莫高山对姐姐做的一切,姐姐如此冷漠也是有情可原的:“姐姐,你每天都用幻术改变容貌,一定很辛苦吧!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变回来好不好?我好想看看你以前的样子。”
若离近乎恳求的语气让若风舞有那么一刹那都想放弃了。她多想把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告诉若离,再抱着若离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是为了若离,她必须忍耐。
“这不是幻术,这是实实在在的我。”
若离不相信:“不可能,你明明是山鬼,怎么会成为云族人?”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会从不可能变成可能。看看你自己,你不也从山鬼变成了法师吗?”若风舞笑了,“你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用癞蛤蟆捉弄人的小屁孩了。”
若风舞抬起手想去摸若离的脸,但是在她摸到若离脸上的黑毛时,突然又想起灵犀的话!天哪,她自己在做什么?她不能害了若离,不能!
“我不是你姐姐,我是云族的若风舞。我不认识你,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莫高山一点关系都没有……”若风舞再也忍受不了了,哭喊着飞到了天上。
她怕若离再跟过来,一边飞一边硬生生地警告他:“别再跟着我,别再来找我!”
夜晚的寒气包裹着若风舞,让她的身体仿佛都包裹在冰里一般,从里到外全都冻透了。回到马戏团的时候,人们还未散去,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的若风舞成了当晚所有人议论的话题。但是若风舞一句话也不想解释,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什么也不想,什么都不做。
但是,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不能!就像若离想知道在若风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若风舞也想知道在若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在莫高山的那场灾难中逃生的?又是怎么成为会法术的法师的?他来米城又是来做什么的?一夜未眠之后,若风舞化成了一朵云,飘浮在米城的上空,既然不能相认,那就默默地看着弟弟也好。
她在米城上空仔细搜寻着,很快便找到了若离的踪迹,只是这家伙正在和一个使者模样的人恶斗。淘气的若离趁那使者不注意,把一条咸鱼变成了当年鬼王手持的降龙杖,似乎想捉弄那使者一下。可是他忘了,两人对战稍有分心,便会有性命之忧。果然,那使者突然转身,挥剑刺中了若离的后心,然后夺过来那根假的降龙杖。
若离冷笑一声,对使者说:“你就是个傻瓜。”
那使者二话不说,第二剑已刺向若离的喉咙。
若风舞暗叫不好,挥出一条丝带把若离卷进了云层。
她心疼地看着若离的伤口,责怪道:“为了一个恶作剧而丢了性命,你才是傻瓜。”
若离听出了若风舞的声音,但是他却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烧了莫高山,杀死了所有的山鬼!我没本事杀他,捉弄捉弄他也能解解气。”
若风舞开始用云族的力量帮若离疗伤:“你太冲动了,这样对你没好处的。现在好好睡上一觉吧,睡醒之后你的伤就好了……”
若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看着他那一起一伏的身体,若风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每日她哄弟弟睡午觉时便是这个场景。
若风舞在若离醒来之前就离开了,但是若离還是找到了她的住所,似乎想和姐姐告个别。若风舞害怕自己不争气地流下泪来,狠下心来转身就要飞走。
可是若离却不甘心地一声一声叫着“若兮姐姐”,让若风舞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再也飞不动了。
她强忍住内心的痛苦,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若离说:“昨天晚上我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是不会和你走的。若兮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是云族的若风舞。”
因为是背对着若离,所以若离并不知道若风舞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若离叹了一口气,他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了那张满是黑毛的脸孔:“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拥有降龙杖的那个男孩已经被王庭的使者带走了,我必须找到他拿回降龙杖,这样我才能得到法师大会的认可成为真正的法师,为莫高山的山鬼们报仇。”
若风舞没有说话,但是却轻皱着眉头,用那双纤纤玉手抚了抚胸口。
“我知道,从你离开莫高山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和那里没关系了。我只是……”若离停顿了一下,“希望你一切都好。再见了,若兮姐姐。”
若离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
若风舞也一样,没有回头。她不知道降龙杖和王庭的使者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法师大会和若离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若离能够平安快乐。
送走若离之后没几天,又一个人上门来找若风舞。他把后背上的翅膀夹得紧紧的,但是仍然没有瞒过若风舞的眼睛,那是一个鸟族人,而且是若风舞认识的一个鸟族人——羽凡。
羽凡上来就直接问道:“你是山鬼若兮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风舞没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意。
虽然当年是羽凡把她领去见的燕林儿,可是毕竟是羽凡的哥哥篡夺了鸟族的王位,灵犀被害成现在的样子,谁知道和这个羽凡有没有关系。
羽凡没有相信若风舞:“这个马戏团来米城那年,正是碧海森林发生变故那年。云顶山没有叫若风舞的云族人。会跳踏月舞的只有鸟族公主燕林儿和山鬼若兮。仅凭这三点,就可以推断出你是若兮。”
若风舞无法反驳,便不想和羽凡继续纠缠下去,飞身就要离开。可是羽凡却张开翅膀直追上去:“我现在急需云珠,希望你能把云珠交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若风舞停在了半空中,羽凡的提议让她觉得荒诞无比。她想要什么?如果她想要莫高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羽凡能做到吗?即使莫高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自己放弃云珠变回山鬼,那一切便将回到原点,自己经历的这些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风舞转身看着羽凡:“但是很可惜,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
“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云珠能救碧海森林。碧海森林是灵犀的家,如今灵犀已经不在了……”羽凡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一定得守住她的家……”
若风舞很疑惑,为什么羽凡会说灵犀不在了呢?难道他并不知道灵犀还活着,而且就在米城吗?她转念一想,灵犀应该是不想再和鸟族人扯上什么关系,才隐居在米城的吧!那她就绝不能泄露灵犀的秘密。
“碧海森林怎么了?”若风舞问。
羽凡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和若风舞说出了实情。原来当年羽凡的哥哥羽浩在王庭使者的帮助下夺得了王位,但代价是每年要砍掉数棵千年精木送给王庭做箭杆。千年精木是所有鸟族人栖息繁衍的地方,砍掉千年精木无疑是砍掉鸟族人生存的命脉。虽然羽凡和大臣们极力劝阻,可依旧无力改变什么。
为了保住碧海森林,羽凡想去云族的云顶山求取灵云水,只要浇上灵云水,千年精木就可以百刃不伤。然而当年云族的云轩为了帮鸟族公主燕林儿练成踏月舞偷走了云珠,云族和鸟族也由此结下了冤仇。如果不把云珠返还回去,云王肯定不会舍出灵云水。羽凡这才费尽周折寻找若兮的下落,终于让他在米城找到了变成若风舞的若兮。
若风舞听了羽凡的话,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她从未想到,她只是在单纯地实现着她的梦想,但是她的梦想却间接地影响着两个部族的命运。如果她此时此刻放弃云珠,放弃梦想,既可以让云族寻回镇族之宝,又可以解救鸟族的碧海森林,可是她也将一切归零,变回那个丑陋的山鬼若兮。曾经那个带着舞蹈梦想的山鬼若兮还有莫高山这个归宿,还有奶奶,还有若离,还有她的朋友们,可是时光不在,当她再变回山鬼若兮时,她将一无所有。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也很难抉择。既然当年是燕林儿公主自愿把云珠送给你,我也不能把云珠硬抢回来。这样吧!今晚我在城门外等你,如果你决定了就来找我;如果你没来,我也会去云顶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总之我一定会把灵云水弄到手。”
这一晚对于若风舞来讲,简直是度日如年。
再说,羽凡在城外几乎是等了一夜。东方露白的时候,终于一个身披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出现了。
羽凡:“你是……”
那人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羽凡。
羽凡拿过盒子,打开一看,一个雾气氤氲的珠子正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
“云珠!”羽凡惊呼一声,“太好了,这回碧海森林有救了。可是若兮,你怎么办?”
羽凡看着对面那个不肯展示真面目的若风舞,从绝美的舞者又变回丑陋的山鬼,換成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吧!
“我替碧海森林谢谢你。”羽凡深深地鞠了一躬。
可是对方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拿到云珠的羽凡,急忙向云顶山赶去。就在他离开不久,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到城外,寻找着羽凡的踪影,那正是若风舞。
羽凡万万没想到,身穿斗篷的那个人并不是若风舞,而他费劲周折拿到的云珠也不是真的云珠。不知道到了云顶山之后,这颗假云珠又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和灾难呢?(羽凡后面的故事详见《云有灵犀》)
“羽凡——”若风舞呼喊着。
可是那个戴着斗篷的人却从暗处走出来,阻止了若风舞:“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那熟悉的声音让若风舞的心颤抖起来,那是雷。
若风舞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来了,以你的个性你肯定会交出云珠的。”雷摘掉斗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冷峻的脸上。
“羽凡去哪了?”
“我把他打发走了。”雷轻描淡写地说,“云珠是你的命,以后不要随便把云珠交出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整个米城到处都是王庭的眼线,所以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上次你不是说后会无期吗?为什么还要管我的事?”
“我没有管你的事,我只是为王办事而已。”雷又扔给若风舞一个小瓶子,“别再随便送人了,下次遇到妖物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若风舞接过那个可以驱除妖物的小瓶子,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雷已经消失不见了。若风舞想把羽凡的事情告诉灵犀,可是别人却告诉她,神女已经离开米城有一段日子了。
若风舞惴惴不安地把雷留下来的瓶子带在了身边,她知道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带着妖毒的妖物横行四野,虽然有王庭的使者和军队在全力缉捕,但是无奈妖毒的传播非常之快。就像上次她在莫高山遇到的那只长着獠牙的黑狗,相信即使是莫高山最有力气的山鬼也不一定能斗得过它。被妖物伤了,即使不死也会变成带着妖毒的怪物。
终于在一群带着妖毒的野狼流窜到米城附近的时候,米城的城主下令关闭了城门,全城進入一级戒备,擅自出城和入城者杀无赦。这个禁令对于城中的商人来讲是个致命的打击,对于马戏团也是如此。从那一天开始,海老板便愁眉不展,但若风舞知道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收入,因为在封城的那一天,有个外来人说昆布河发现了带着妖毒的毒鱼,而海老板心心念念的萨萨就在昆布河。
终于有一天,海老板来找若风舞告别。
“我决定去昆布河找萨萨,马戏团就交给你了。”
“可是城门已经关了,城墙上到处都是守城的士兵,你出不去的。”
海老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自有办法。”
海老板的办法很让人痛心,他放弃了所有的灵力变回了一只普通的螃蟹。若风舞知道,无论他这一走能不能找到萨萨,他都不会再回来了。或是陪着萨萨生活在昆布河里,或是葬身毒狼之口,或是消失在干旱的沙漠之中。
[8] 妖毒之祸
海老板走后没几天,那些传言中带着妖毒的毒狼就来到米城外。虽然隔着高大坚固的城墙,但是城内的百姓依然能在那阵阵狼嚎中感受到渗入骨子里的恐惧。
城主安慰着城中百姓,说已派人通知王庭,王庭马上就能派军队前来解救米城的危机。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稳定民心而故意欺骗大家呢!
变异之后的毒狼,不仅体型硕大,而且个个尖牙利爪,几番攻城不下,便开始在城墙之下掘洞。守城士兵发现之后,急忙用弓箭驱赶。可是毒狼的皮又厚又硬,什么箭都射不进去。之后又开始用点着了火的油桶对付这些毒狼,可没想到毒狼竟然是不怕火烧的。
若风舞手里虽然有雷留下的可以驱除妖物的小瓶子,可是瓶子里的液体并不多,对付一只毒狼也许还可以,对付一群恐怕没有胜算。若风舞本来是可以飞离米城的,可是她实在舍不得她的这个第二故乡——她已经失去了莫高山,不能再失去米城了。
就在毒狼即将攻进米城的那一天,米城飞来了两个云族的士兵,并带给若风舞一封灵犀写给她的书信。
若风舞看了信之后,才知道这段时间,灵犀去了她父亲的故乡——云族的云顶山,并且阴差阳错成为了那里的王。云顶山失去云珠之后,一直靠老云王的灵力支撑着,老云王去世之后,新任云王灵犀便肩负起这一责任。可是羽凡和灵犀在云顶山相聚不久,羽凡便在回碧海森林的路上失踪。为了去寻找羽凡,灵犀恳请若风舞能够来云顶山,用她体内云珠的力量,让云顶山不会云散山塌。
本来上次羽凡来找若风舞时,若风舞就已经决定用云珠来救碧海森林了。这次灵犀来信相求,她当然义不容辞。只是她放心不下米城,之前她还计划如果毒狼攻进城内,以她的法力兴许还能抵挡一阵子。可是如果她跟云族士兵去云顶山,那米城的这场浩劫也就注定难逃了。
云族士兵知道了若风舞的顾虑后,建议若风舞用云珠的力量把整座米城带离沙漠,暂时运到安全的地方。
若风舞有些不敢相信:“云珠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当然。”那云族士兵说,“云珠是我们云族的镇族之宝。它的力量能让整座云顶山都飘浮在云端之上,一个小小的米城根本不在话下!”
云族士兵的话给了若风舞莫大的鼓励。她飞身到米城最高的那座塔楼之上,远远可以望见有越来越多的毒狼聚集在米城城外,看起来它们比若风舞之前遇到的那条毒狗还要硕大,还要凶狠。可以想象如果让它们攻入城内,那米城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米城的百姓知道若风舞想带大家离开沙漠之后,全都自发地聚集在塔楼之下。大家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满怀着期望看着高高在上的若风舞。
若风舞想起,每次她跳踏月舞的时候,也有很多目光注视着她。但是那个时候大家目光里更多的是崇敬和惊叹,那是会给若风舞带来无限自信的目光。而此时大家的目光带给若风舞的则是更多的责任。责任——这是若风舞从没有体会过的一种东西。她第一次意识到,云珠本是属于云族的,可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就把云珠据为己有真的是太自私了。纵使她能跳出世界上最美的踏月舞,纵使她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舞者,依然掩盖不了云族百姓失去云珠之后的惶恐,改变不了云王为了维系云顶山而耗尽灵力的事实。
而要想改变这一切,就从拯救米城开始吧!
白色的光晕包围着若风舞,她感觉体内涌动起一股如海浪般澎湃的力量,那力量逐渐扩散,包围了整座米城。
“起——”若风舞双臂向上一伸。
就听一阵阵轰隆声从地底传了出来,就好似老树被拔了树根一般,整座米城抖动着飞离了地面。
功亏一篑的毒狼们在地面上不满地嚎叫着,它们怎么也想不到马上就要到嘴的食物竟然会凭空飞走。
米城城内一片欢呼和掌声,而此时若风舞心中的激动与兴奋也是之前在舞台上从未感受过的。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若风舞低声说道。似乎是说给身体里的云珠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若风舞把米城放到了海里的一个小岛之上,那里远离妖物横行的陆地,应该能坚持一阵子。
和米城的城主与百姓告别之后,若风舞就和云族士兵向云顶山飞去。海岛之上的米城,在若风舞的眼里越来越小,最后模糊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若风舞如仙子一般出现在云顶山时,整个云族都沸腾了,云族人惊叹于若风舞的美丽,更欣喜于云珠的回归。而在所有人中,最感慨万千的莫过于云族的丞相云祖。
他看着飞身落在面前的若风舞,竟然激动得泪流满面:“云珠终于回来了。”
已经成为云王的灵犀,把若风舞安顿好后,便放心地离开云顶山去寻找羽凡了。但是云祖却对若风舞并不放心,派兵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生怕她不守信用离开云顶山。
若风舞一开始认为云祖这么做是不信任自己,但后来从一个卫兵那里才得知,当年偷走云珠的云轩正是云祖的徒弟。按云族法律,窃取镇族之宝是大罪,祸及满门。云轩的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弟弟云雷。为了保住云雷,云祖狠心地赶走了云雷,并亲自到云王那里请罪,把丢失云珠的罪责全都归在自己身上,希望能够代云轩受罚。但是云王英明,知道此事和云祖无关,一方面派人追寻云珠的下落,另一方面则用自己的灵力守护着云顶山。
可以想象,虽然云祖并未受罚,但却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所以若风舞带着云珠回来,他才会如此在意,如此担心。
若风舞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特意来找云祖。
“我不会离开云顶山的,即使有事必须离开,也会留下云珠。”
云祖看了看若风舞:“我只是不想让云族再失去云珠,所以一切都请你谅解。”
若风舞点点头:“我理解。”
云祖略带一丝愁容地对若风舞说:“刚刚有消息传来,千鸟湖的封印已解,妖王已经苏醒,之前妖毒应该就是妖王在千鸟湖底释放出来的。虽然王庭新王正在率众和妖王对抗,但妖王法力高深,即使新王手里已经拿到了降龙杖和龙珠,但没有《六族协议》把六大部族的力量集结到一起,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怎样?所以在云王还未回来的这段时间,云珠一定不能再出差错。”
若风舞从奶奶那里听说过《六族协议》,据说当年六大部族的首领用鲜血缔结了《六族协议》,并用降龙杖和龙珠一起召唤神龙才打败妖王的。然而这些年来,六个部族频频出事,狐族、山鬼族、法师族都已全族覆灭,要想重新缔结《六族协议》似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想着,几位云族士兵突然闯了进来。
云祖很不高兴:“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那士兵气喘吁吁地说:“云祖,在地面巡视的人发现了一个小山鬼,她说妖王的人在追杀她,想来云顶山寻求庇佑。”
若风舞一听,立刻吃惊不小,她没想到除了若离,莫高山竟然还有幸存的山鬼。
她急忙对云祖说:“云祖,你救救她吧!”
可是云祖却顾虑多多:“可她如果是妖王派来的奸细怎么办?”
“可如果她不是奸细呢?您想想为什么妖王要杀一个山鬼,很可能是他想阻止《六族协议》重新缔结。莫高山出了事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山鬼了。”
“《六族协议》还能缔结吗?即使这世上还有山鬼,那狐族、法师族已经灭了。”
“法师族虽然灭了,但还有一个法师在世,他叫六寸法师,是我弟弟。而狐族,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已经一个不剩全族覆灭。”
云祖细想一下,觉得若风舞说的也有道理,就命手下先救下那个小山鬼,带到殿前。
不多時,几个云族士兵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山鬼来到了云祖和若风舞的面前。
“你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同族,若风舞激动不已。
小山鬼慢慢抬起头,那张稚嫩而熟悉的脸庞让若风舞忍不住叫出了声。
“月胧!”
小山鬼疑惑地看看若风舞:“仙女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
若风舞立刻泪流满面,这是月胧的女儿,是她最好朋友月胧的女儿。她飞身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小山鬼。
“你妈妈月胧呢?”若风舞已然泣不成声。
“死了……”小山鬼的身体颤抖着。
若风舞怕自己吓到她,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
小山鬼回答:“我叫红花,妈妈说她最好的朋友喜欢红色的花,所以就给我取名红花。”
若风舞笑了,她以为自己走后,莫高山会完全忘掉自己。但是月胧没有,她竟然记得自己最喜欢的是红色的花。
“仙女阿姨,你是谁?”
“不是仙女阿姨,我是山鬼若兮,你妈妈最好的朋友。”
红花轻抚着若风舞的头发:“可是你一点都不像山鬼,你美得就像仙女一样。”
“以后我做你妈妈好吗?”
红花自卑地低下了头:“可是你那么漂亮,而我这么丑……”
若风舞苦笑着,当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仙女一样。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真心希望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这样和红花之间就没有那么多隔阂了。
若风舞把红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在莫高山的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现在又是谁在追杀你?”
红花闭上眼睛,使劲地晃了晃头,她真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情景,莫高山的那场大火就像恶魔一般吞噬了她所有的一切。而她也在那场灾难中,身中妖毒迷失心智变成了蛤蟆怪。
后来她被王庭的雷使者抓到了王庭的监狱。无意中一个叫鬼火的男孩用自己的血帮红花解了妖毒,红花这才恢复心智,并找时机逃了出来。本想再回莫高山,可是途中却遭到雷使者的追杀。就在雷使者要对红花痛下杀手时,幸亏同是山鬼族的毒使者赶到,救下了红花,但他自己却死在了雷使者的霹雳闪电之下。临终时,毒使者让红花去云顶山,因为雷使者就是出自云族,应该不敢硬闯这里。
红花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无论是若风舞还是云祖全都惊呆了。
若风舞怎么也没有想到,雷现在竟然会替妖王卖命。而云祖更是气愤不已,因为雷使者就是当年被云祖赶出云族的云雷。
“这个该死的臭小子,竟然逆天而行。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云祖愤愤地说,“来人,从现在开始严加戒备,不许任何人出入云顶山。在云王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云祖又看看红花,对若风舞说:“看好这个丫头,如果妖王真的是冲着她来的,就不会善罢甘休!”
若风舞把红花搂在怀里:“我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好她的。”
红花一路奔波,又受了不少的惊吓,所以很快便在若风舞的房间里睡着了。但是若风舞却对着窗外的月亮难以入睡。这段日子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本以为到了云顶山,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妖王的封印已经解除,这世间恐怕再无宁日了。若风舞想起了弟弟若离,妖王既然对红花下手想把山鬼族斩草除根,那他会不会对已经成为法师的若离下手呢?
正想着,一朵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开始若风舞并没有在意,等那朵乌云逐渐弥漫开来笼罩住整座莫高山的时候,若风舞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啪嗒”一声,一滴雨水落在了窗台上那盆盛开的花朵上。那花朵仿佛触碰到了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一般,瞬间便发黑枯萎了。
还未等若风舞反应过来,“哗哗哗”,窗外已是大雨倾盆。雨滴所到之处,树木尽毁。不多时,便听到有人惊呼:“妖毒!妖毒!”整座云顶山顿时灯光骤起。
那些推窗或推门查看的云族人,便成了第一批受害者。毒雨滴落在那些人的身上,妖毒便迅速地在他们身体里蔓延、发作,最终把他们变成丧失心智的妖物。如果妖物们再对周围的云族人展开进攻,那要不了多久,整座云顶山都会沦陷在这毒雨之中。
站在窗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若风舞心急如焚,她想去找云祖商议对策,可是房门却被兩个妖物给撞开了。那应该是云祖派来保护她和红花的卫兵,可是他们现在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奔着床上的红花便扑了过去。
若风舞一声惊呼,急忙飞身拦住他们。还未等若风舞施展法术对付他们,他们的身体却如触电一般抽搐起来,仿佛若风舞是他们的克星似的,急退几步之后,便飞也似的逃掉了。
被惊醒的红花正好看到那两个妖物逃走的身影,尖叫一声扑到了若风舞的怀里。
若风舞抱住红花,安慰道:“别害怕,我在这,我在这。”
若风舞觉得这两个妖物逃得蹊跷,细想起来肯定是雷送给她的那个小瓶子起了作用。想到这里,她忙掏出瓶子。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能让妖物避之不及呢?
若风舞好奇地打开瓶子,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里面装的竟然是鲜血。
这时红花想到了什么:“这一定是王族的血,只有这种血才能解妖毒。之前救了我的那个鬼火,听说就是王的儿子。”
“王族人的血……”若风舞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解救云族人的办法。
现在整座云顶山都笼罩在这片毒云之下,所以云族人无处可逃。如果能解了这片毒云,那危机也就解除了。云珠本来就是守护云族人的圣物,现在既然云珠在她的体内,那就让她来守护云顶山好了。
想到这,若风舞用小拇指点了一点血在红花的额头上,然后对她说:“你安心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把那个瓶子攥在手心,飞出了窗外。
王族的血果然是妖毒的克星,那些毒雨滴全都像躲着若风舞似的,自动给她闪出一条道路来,所以若风舞很快便飞到了那毒云中间。
她把瓶子里的血倒在了手心里,心念一动,立刻一股云团便凝于手中。那云团融入了王族的血,立刻变成了一朵红色云,红云越散越大,立刻就把黑云驱散干净。接下来,只要让红云变成红雨落下,那些染了妖毒的云族人就有救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若风舞的手腕。
若风舞扭头一看,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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