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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的迷信

2018-03-19亚历山德罗·皮佩尔诺王勤伯

足球周刊 2017年21期
关键词:球迷冠军

亚历山德罗·皮佩尔诺+王勤伯

在足球世界中,迷信比转会市场、教练、球员更重要?在这位拉齐奥球迷的自述中,他向我们阐述了迷信和足球的关系……

亚历山德罗皮佩尔诺(Alessandro Piperno),1972年生于罗马,意大利当代著名作家。赢得过维亚雷焦奖、坎皮耶洛处女作奖、费米那奖、梅迪西奖、法国最佳外文图书奖。2012年,他的小说《形影不离》夺得意大利最具权威的文学奖——女巫奖(斯特雷加奖)。本文发表于2017年10月1日《晚邮报》阅读周刊。

想象一下,某队罚任意球,酒吧里一群拉齐奥球迷突然集体做出人墙防守球员这个动作,你可能“忽视”吗?

17年過去,我仍在自问,在每个周末小心谨慎地对待一个先设的仪式和拉齐奥以如此传奇的方式赢得的联赛冠军之间建立因果关系是否牵强附会。

一旦开始,笃信到底

比赛当天(不管是周六还是周日),我会设法在起床后左脚先着地。在全天唯一能允许自己有点心不在焉的时刻,需要一点点精神才能达到如此清醒。这只是礼仪程序的开始。

在上午第一个仪式之后,事实上,还有一堆同样神圣又疯癫的事情:我要求餐吧服务员给我烤得最焦的羊角面包,穿同一件短袖上衣(因为不能洗,已经变成老大理石颜色,散发沼泽的恶臭);我骑着摩托车,在最后一段路,通向奥林匹克体育场前大广场的台伯河岸上,保持每小时20公里速度,让某个肇事正想逃走的司机发了疯似的摁喇叭。

这些行为杂乱无章地由一个对微小日常寓意走火入魔的大脑调试出来,若是镶嵌不吻合,也会出现问题。很长时间里,我把拉齐奥在2000年1月5日在毒害性的冬休期之后首战输给威尼斯归结于那天上午我太急躁下床右脚先着地。带着同样的非理性,我也把那段时间所有人的胡言乱语归罪于千年虫,或者是恒星和行星的位置对我们不利。

很显然,我不会把自己这些奇闻告诉一起去球场或者在电视前看球的同伴,我可不是担心他们拿我当疯子'而是我肯定他们会联合起来把我当成罪人。我记得太清楚,一年前我们(尤其是我)怎样辱骂一个朋友,因为他换了频道,当时AC米兰正在赢球,夺走我们的联赛冠军。

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我朋友可能会以鲁莽亵渎者的身份进入历史,是他让我们失去了本队倒霉的历史上本应获得的第二次联赛冠军。没有任何货真价实的球迷会接受说,迷信对体育成绩上的成功没有贡献——和转会市场的收获、教练的严谨细致、中锋的多产相比,迷信的贡献并不更少,甚至更多。

存在一些经验论者的试验,证明迷信(远不止是足球)毫无意义和价值。我倾向的看法是:如果迷信活动是由交战两队球迷各自施行,按照章程追寻对立的结果,怎么可能实现让双方都满意?除非是平局能让对立双方都满意,致命的是想要你的仪式管用,而你的对手球迷那一套得失败,反之亦然。球迷和迷信者恰恰不喜欢去接受这样的演绎推理。

2013年,拉齐奥获得意大利杯冠军,俱乐部吉祥物老鹰落在冠军奖杯上——这也是一种迷信。

迷信就像交还给文明人某种原始的野性,没有后者,生命也不会那么真实。在下三滥的领域,我和我那帮狐朋狗友在比赛中采用的是一种称得上不够文雅的做法。

每次对手准备要在我方禁区线附近踢任意球,为了驱赶凶魔,我们的“宗师”就会喊“打包”!这个指令意思是双手呈蚌壳状放在身体某个部位,如果一群人这样做,或许需要各位努力别去注意它。但愿这个同步进行的下流动作能够对几百公里外另一个准备被踢到的球体产生效果。这些疯狂举动,我们都不太情愿去追根问到底。

若是在我生命结束前,有人追问躺在病床上的我:“亚历山德罗,坦白吧,你真的认为在烤焦的羊角面包、肮脏的短袖衫和拉齐奥2000年意甲冠军之间有什么联系?”我认为即使在那个如此糟糕的时刻(至少对于我和我的亲人来说是的),我仍然不会有半点让步。

尽管此类咄咄逼人的追问者让我恼怒,但即使是在我行将就木时,也不难回答为什么我的符咒密仪仅仅在那一年管用。我会对他说:为了让仪式管用,就必须在每个足球赛季开始时不断重复。一旦开始了,就必须笃信到底,不能有半点犹豫,带着谨慎和纪律感执行命令,避免出错。

迷信,唯一掌握的真相

“迷信是所有真相的水箱”,生命总体而言没有给波德莱尔太多满足感,他在最为艰难的阶段这样说。一个40多岁的诗人:生病,贫穷,愈加愤恨。年轻时代,尤其是作为随笔作者初试锋芒的阶段,他有的是辛辣的讽刺。现在站在自己的坟墓边缘,却只剩讥笑中的晦暗。在我刚刚转述的那句话神谕性的口吻中,看得出他对任何一种启蒙主义浮夸的憎恶已如洪水决堤。

要是你们同意我说的——我们唯一掌握的真相是迷信——这等于给第一流的大脑如伏尔泰为人类意识带来的进步制造伤疤。朝着任何一种世俗理性愤怒嘶吼。波德莱尔强词夺理地认为(我愿意和他站在一起),我们行动的空间,略略比我们所不相信的要多一点点。自由意志是一场神话。不可称量的深奥像童话里的大灰狼威胁着我们的生命,且从不会毫无必要地嚎叫。

蒙恬在《随笔》里引用了西塞罗著名的箴言,考察其背景,我觉得很有道理:“支配生活的是运气而不是智慧”。这倒不令人惊讶,因为蒙恬如此执着于与宿命有关的各种任性,以至于差点被逐出教会。

这一次我同样难以不和他站在一起。没有什么比相信自己福星高照更加愚笨的事情,要知道它随时可以弃你而去。你当然可以论证说,只要带着谦逊、轻蔑和自嘲去管理好幸运星就行了。可有什么举止可以让你触及到它?

—场地震、一次死人、突发中风、税警约你喝茶、深更半夜突然有人来电话、你老婆对你坦白了、警察大清早来敲门,这些都可以在一瞬间改变你的世间万物,助你找到存在的完整意义。我在这个9月阳光明丽的上午安静祥和地写下这番废话,咖啡,香烟,关闭了电话,宿命还是来敲了我的门,催我付完欠款。

如何在厄运面前保护自己?如何驱赶那些可能颠倒运势的恶魔?毫无疑问,理智是不够的。求助理性被证明是毫无实效的歧途。乐观主义是不负责任地展示肌肉。所以说剩下也就是魔法和巫术了。

一个人健康、年轻、有钱,总是更容易显得很讲道理。要让这种特权阶层理解那些把自己交付给女巫和术士的人,是艰巨的任务。还有那些询问星运的人,那些相信爱情灵药的人,那些相信宇宙协力的人一尽管我无足轻重,我要把自己的理解送给此类精神贫瘠者。

2000年5月14日下午,老天爷把那么多升水倒在佩鲁贾,直到今天佩鲁贾人仍然记得,那是翁布里亚温和的暮春时节并不寻常的阵雨。而170多公里外的罗马,是夏日的灿烂阳光。我很清楚啊,因为暴雨洗劫佩鲁贾的时候,我正在奥林匹克球场,穿着平时那件遭罪的短袖衫,它就是我的里努斯被盖,是我的护身符……

正是那好运的狂暴和意外阻止了尤文(我们的直接竞争对手)扳平一场结果已经预订的比赛,卡洛里在第49分钟的进球决定了主队的胜利。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庆祝一名球迷所能庆祝的最荒诞的夺冠,同时我也为自己骄傲,我没有留下自责的理由:那天早上也一样,我不顾本队在各种预测面前的不利,不顾专家们理性的分析,下床的时候是用正确的那只脚着地。

2013年,拉齐奥获得意大利杯冠军,俱乐部吉祥物老鹰落在冠军奖杯上——这也是一种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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