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得那么红
2018-03-15王举芳
王举芳
每一种植物都知道自己的花期,刚入初夏,小区里的两棵石榴树就呼啦啦开花了,火红蓬勃的生气让死板的楼房多了几分柔软。我禁不住走近看它,它仿佛已在等待我的到来,脉脉的眸光满是亲切,相看两不厌。
乡下老家的院子里也有两棵石榴树,就种在堂屋门前两侧。每年春末夏初,两棵石榴树像约好了似的,挨挨挤挤地长满了花骨朵。
吃过晚饭,累了一天的母亲终于有了一点空闲时间,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在月光下择野菜。野菜择完后,母亲并没有先去清洗它们,而是将那些择下的野菜根叶浅埋到石榴树下。母亲望望这棵石榴树,又扭头看看那棵石榴树,自言自语道:“今年的石榴树开了好多‘谎花啊。”我跑到石榴树前望着那些模样儿差不多的花骨朵问母亲:“啥叫谎花啊?这不都一样吗7”
母亲指给我看其中一朵石榴花:“看,这朵就是谎花,它的底座有些瘦:你再看看这朵,它俩有什么不同?”母亲望着我。
“这朵石榴骨朵儿像葫芦,中间有腰。”我充满期待地望着母亲。
“我家妞儿真厉害,看得很准!这种像葫芦的花骨朵开完花后就会结出石榴来。结果的花叫果花,不结果的花就叫‘谎花。”母亲摘下一朵谎花对我说,“妞啊,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要做谎花,表面上看着好看,却结不出果来。”母亲把那朵谎花放进我手里接着说,“但从另一方面说,虽然它是朵谎花,但它有一颗开花的心,这份勇敢与热情难能可贵。”
每年初夏,两棵石榴树的花都开得那么红,像一颗颗青春跃动的心。石榴花开的时候,走进家门,看到那两团火红的云,我的心也跟着欢快起来。
后来搬到城里,盆栽的花儿留给了邻居,那些地栽的花和两棵石榴树只好让它们继续坚守在寂寞的院子里。
第二年初夏,母亲说雨季快来了,担心老家的院子因无人清理排水沟而导致积水灌到屋子里,说要回老家看看。进到院子里的那一瞬,大片燦烂热烈的红色映人眼帘,熟悉感扑面而来。
待我与母亲拔除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好排水沟,坐在石榴树下休息时,几枚石榴花瓣飘落下来。我禁不住站起身,打算数数看石榴树开得果花多还是谎花多。
石榴花依旧开得妖娆、妩媚。站在石榴树前,忽然想起萧红在《呼兰河传》里写的句子:“黄瓜愿意开一朵花,就开一朵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愿意结个大的就结个大的,愿意结个小的就结个小的。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人问它。”“愿意”和“没人问”让我有些心疼。
转眼又是石榴花开的初夏,母亲已离开我们几年了,老屋门前的两棵石榴树更沧桑了,但石榴花依旧开得那么红,那么灿烂明媚,像一份热烈的念想。有些时日没有回去看它了,但我知道,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