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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亨利·詹姆斯对薇拉·凯瑟创作的影响

2018-03-14孙晓青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6期
关键词:凯瑟亨利詹姆斯

摘  要:亨利·詹姆斯对薇拉·凯瑟的影响体现在主题的选择和写作技巧两方面。和詹姆斯一样,凯瑟在写作主题上描写自己熟悉领域的精神品质,在写作技巧上关注小说人物的性格而非情节,模仿视觉艺术,运用环境营造氛围,采用有限视角以对话形式展示人物性格。凯瑟从模仿詹姆斯到具有成熟的独特风格,其过程深深地烙下詹姆斯影响的印记。

关键词:薇拉·凯瑟;亨利·詹姆斯;创作;影响

作者简介:孙晓青(1965-),女,河南南阳人,河南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领域为美国文学和西方文论。近期出版的专著有《薇拉·凯瑟的印象主义美学》(科学出版社,2015年);近期发表的论文有《文学印象主义》(载《外国文学》2015年第4期)。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6--02

引言:

1923年普利策奖获得者薇拉·凯瑟(Willa Cather, 1873-1947)深受她所处时代的文学潮流和开创这些潮流的文学巨匠的影响,其中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在她写作学徒期间对她的题材选择和技巧风格影响最大。凯瑟曾经说过詹姆斯是“完美的作家”,承认开始写作时“努力模仿他”,因为“他是当时美国最有趣的作家”。[1]

凯瑟在大学时期就开始阅读詹姆斯的作品,在文学专栏中撰写热情洋溢的评论,认为詹姆斯不仅是一个很好的评论家,而且在风格上也很完美。她喜欢的一些口头禅和书面表达甚至是从詹姆斯那里学来的。当她谈到《我的安东尼娅》中的情节时,她说:“地毯的反面图案和右边的不大像”[2],她可能会想到詹姆斯的《地毯上的人物》。凯瑟的论文《论小说艺术》的标题暗示了詹姆斯的文章《小说艺术》。凯瑟的创作生涯中在主题和技巧上都留下詹姆斯影响的印记。

一、詹姆斯对凯瑟创作主题的影响

詹姆斯和凯瑟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试验才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创作素材,他们从写作经验中发现了自己最擅长的写作材料。对詹姆斯来说,他的国际经历及海外朋友给他讲的故事被提炼成故事题材;对凯瑟来说,孩提时在内布拉斯加的体验成为其故事背景材料。凯瑟和詹姆斯都是优雅而敏感的作家,他们把精神品质置于肉体激情或物质野心之上。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在艺术、爱情还是生活的其他方面,重要的是高尚的道德操守和个人荣誉。两人都表达了对贪婪和赤裸裸的物质主义的厌恶,他们都把主人公描绘成试图在理想领域实现自我的精神实体,这一点从他们对理想人物的刻画上就可以看出来,比如凯瑟作品中的圣彼得教授、克劳德·惠勒,詹姆斯《中年》中的休博士;也同样体现在他们对那些精于算计、唯利是图或不择手段的人物的描绘中,比如《教授的房子》中的罗莎蒙德、《贵妇画像》中的奥斯蒙德、《鸽翼》中的克罗伊等。两位作家信奉的道德和荣誉都反映在他们的主人公身上。凯瑟的小说《一位迷途的女人》中福瑞斯特的银行破产,他宁肯自己倾家荡产也要付清所有客户的存款,詹姆斯的《乌鸦的巢》中科赫宁愿守着贫穷也不愿失去尊严去通过发布自己拥有的欧洲贵族的私人信件致富。

当然,这种荣誉准则和个人操守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文学作品中相当普遍,但是詹姆斯和凯瑟称赞这些美德的原因之一是他们都受浪漫主义传统的影响,是理想主义者。这种浪漫主义倾向在詹姆斯身上体现在他的主人公道德上的谨慎和言行的高雅,这在本质上几乎是超然的风格,比如其作品中伊莎贝尔·阿彻决定回到她可恶的丈夫身边,默顿·德涅什拒绝用米莉·蒂埃尔的钱娶凯特·克罗伊,这里没有自私或功利的动机,纯粹是理想化的行为。凯瑟作品的主人公们也有一种理想主义倾向,这种倾向使他们超越了同时代的人,时常使他们很难适应周围的环境。詹姆斯笔下的主人公太过完美,经常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凯瑟也有理想化的倾向,但这是另一种理想化,她关于内布拉斯加大草原生活的故事倾向于过分简化她对荒野和文明的理解,这可能是由于十八、十九世纪盛行的重农观点和伴随其神话的影响。

另一个相似的主题是他们对作家和艺术家的兴趣。在二十世纪的前二十年,特别是1903年到1912年之间,凯瑟有意识地模仿早期詹姆斯的风格和主题,特别是他在1870年到1890年间的作品。1896年凯瑟去匹兹堡后,她开始定期创作短篇小说。她的许多关于艺术家和作家的故事都是仿写詹姆斯的作品,她和詹姆斯一样写了几部关于歌手和音乐家的小说。凯瑟的《甘心吃苦的缪斯》(1907)的标题让人想起詹姆斯的小说《悲剧的缪斯女神》(1888),在内容上两部作品的故事极为相似。比较他们作品中的相似之处可以揭示凯瑟可能从詹姆斯那里借鉴了什么,他们的观点在哪里重合。例如凯瑟的《钻石矿》(1916年)和詹姆斯的《格里维尔·费恩》(1892年)很相似,这两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前者是位歌剧演唱家,后一位是粗制滥造的小说家,与其说是天才,不如说是有非凡的赚钱能力,两者都像是被贪婪的亲戚开采的钻石矿,费恩的亲戚们不满足于在其有生之年把其钱榨干,甚至为其死后留下的遗产而争吵。

二、詹姆斯对凯瑟创作技巧的影响

在写作技巧方面凯瑟在很多方面接近詹姆斯的风格。和詹姆斯一样,在她的主要创作时期,凯瑟对角色比对情节更感兴趣。这并不是什么创新,因为到19世纪晚期,小说的焦点逐渐从情节转向人物,从乔治·艾略特、乔治·梅瑞狄斯和那个时代的其他主要小说家的作品中可见一斑。早在1857年,《包法利夫人》就出现了这种趋势,随着重点的变化,人物的数量和次要情节的作用都减少了。在詹姆斯和凯瑟的作品中,次要情节都被缩减到最小篇幅,很少有和主题不相关的细节出现,因此叙事被简化为一系列高度选择性的场景,或詹姆斯所谓的“突出的场合”[3],逐渐走向高潮或结局。两位作者都知道让读者(通常通过叙述者)逐渐了解主人公的秘密,他们喜欢保留过程,慢慢地释放,使情节过程更自然,凯瑟用她简单、能引起共鸣的语言和不那么自我的风格弥补了她缺乏深度的不足。

两位作家都倾向于暗示(印象主义式的唤起),而不是直接而详细地描述背景和事件。在《鸽翼》中,詹姆斯希望读者能直接看到凯特·克罗伊家的脏乱景象,这样读者就能理解为什么凯特如此依赖她的姨母。故事开始时,凯特正坐在一个粗俗的小房间里。刚从破旧的沙发上挪到扶手椅上,扶手椅的软垫上铺了一层光滑的布,有种湿滑和黏黏的感觉,墙上是黄褐色版画,桌上有本过期的杂志,房间拥挤不堪,挤满了廉价、破旧的家具,尘土飞扬的空气[4],所有这些传达给读者一幅肮脏粗俗的阴郁画面。凯瑟在《我的死敌》中也有暗示性的描述:房间是坚固的,有“舒适的壁炉,宽门深窗,长长的丝绒窗帘和丝绒椅是一种美妙的颜色,带着浓郁的奶油色,是那种成熟无花果的紫红色表皮下的颜色”[5]。这里被突出的少数细节,高高的天花板,宽大的门窗,丰富颜色的窗帘和椅子,传达了一种舒适和豪华的感觉。这些例子表明,詹姆斯和凯瑟都使用背景来营造氛围,他们意识到关注典型的细节比那种累积大量细节的巴尔扎克的风格更有效,也更經济。詹姆斯和凯瑟在写作中都非常依赖视觉感官描写,他们以生动的描绘把人物和背景似绘画般展现在读者眼前。这是詹姆斯和他同时代作家之间最大的区别之一,这一时期的老作家仍然倾向于在作品中干涉和说教。

两位作家的另一个相似之处,同样涉及到凯瑟对詹姆斯的有意识模仿,在于他们喜欢通过对话揭示人物性格,而不是让一个无所不知的叙述者向读者解释。当许多作家继续用他们自己的声音使用总结或进入道德或哲学的说教时,詹姆斯更喜欢把这些话放进主人公的嘴里。詹姆斯的暗示方式是完全自然的,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他不需要告诉读者为什么兰伯特·斯特雷斯特要去巴黎,也不需要告诉读者他的顾虑是什么,所有这一切都会在像晚餐一类的某一场景中巧妙地表现出来的。凯瑟模仿詹姆斯,用同样的方法写作:威尔逊教授存在于《亚历山大的桥》中的作用,是为了给作者一个机会,无需过多的解释就能够尽早而自然地提起巴特利的过去,这样读者就能理解巴特利的性格特点,并接受自然的结果。在《我的死敌》中,莉迪亚姨妈用浪漫的观点讲述了玛拉和一个身无分文的职员私奔的故事,以及这件事是如何使玛拉被剥夺了继承权,这就让读者了解玛拉后来对丈夫的不满,对她挥霍无度的开销,甚至对她最后谴责丈夫是她的“死敌”有所准备。像詹姆斯一样,凯瑟对那些在揭示主人公性格方面没有作用的情节很少浓墨重彩。

与人物性格描绘密切相关的是视角问题。在人物重于情节,尤其是当作者想要留在幕后的时候,叙述者和主题之间的关系特别重要,因为它决定了读者将看到的人物的哪些方面以及其将形成的观点。詹姆斯时代的老作家们更喜欢无所不知的叙述者,直接利用读者的同情去表达,但詹姆斯更喜欢采用故事中某个人物的视角,巧妙地操纵读者的感受。他特别擅长用两种方式来呈现故事:如果故事的焦点是某个极具魅力的人物,他会通过别人的眼睛有效地观察,他会选择一个无特色的叙述者,让他用自己的话来讲述故事;如果思维和心理微妙变化的描述是必要的,他通常更喜欢用第三人称来讲述故事。他后期的作品中几乎没有使用过无所不知的视角,而是根据主题的需求灵活采用视角。凯瑟的小说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几乎总是通过某些角色去讲故事。1924年埃德蒙·威尔逊在一篇关于《一个迷失的女人》的文章中抱怨说,凯瑟沉迷于发明“清纯而敏感的年轻人”,她把这些年轻人塑造成了“用来观察她的女主人公的詹姆斯式的镜子”[6]。和詹姆斯一样,凯瑟从未在故事中使用无所不知的叙述者,而是更喜欢用其中一个人物的视角来描述事件。

凯瑟和詹姆斯之间的另一个相似之处是他们常常崇拜的是同一位作家:福楼拜在使用有限视角上对这两位作家都有很大的影响;霍桑是詹姆斯的偶像,凯瑟对之也很欣赏,对他的《红字》评价很高;两人都被罗伯特·史蒂文森的风格和趣味所吸引,史蒂文森也总是用不同的视角进行试验;两人都认为莫泊桑是位了不起的艺术家。对詹姆斯影响较大的当代作家屠格涅夫,凯瑟也喜欢他的作品,她认为屠格涅夫和托尔斯泰“同样出色”,两人的写作方法“令人钦佩”[7]。还有莎拉·朱厄特,这位凯瑟职业生涯中的偶像和恩师,詹姆斯曾为她的作品集写过序,序中写道:“我太欣赏她的作品了!”[8]

结论:

毫无疑问,凯瑟在技巧和主题上都有意识地模仿了詹姆斯。像詹姆斯一样,凯瑟也从自己的经历中提炼素材,描述人物的精神品质。在技巧上,他们都注重人物而不是情节,通过环境营造氛围,模仿视觉艺术,通过有限视角以对话形式来呈现人物。凯瑟从模仿到具有成熟的独特写作风格,其过程深深地烙下了詹姆斯影响的印记。

参考文献:

[1][2][6][7]Slote, Bernice The Kingdom of Art: Willa Cathers First Principles and Critical Statements 1893-1896[M]. Lincoln: 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1966. p.140, p,157, p.132. p.96.

[3][8]James, Henry. The Art of Fiction and Other Essays[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1948. p. 71, p.133.

[4]James, Henry. The Wings of the Dove[M]. New York: Penguin Group Inc.,1999. p.39.

[5]Cather, Willa. My Mortal Enemy[M]. New York: Knopf, 1926. p.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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