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三则

贾光绪

园林景观——给心心

我要活着，意即我不能死

否则，在灼热妄想被知晓的眼睛

投射出最后的园林景观后

我便失去了精采

我从肉体的废墟上爬起来

像褪去丝绸一般

褪去了破旧不堪补缀

无数泪水，笑容的

厚重皮衣裳

这正是你我早就想做的

也正是你我一生都不忍相信

你我会去做的

我是一个魂灵看着你无谓的

伤心欲绝

园林已然很大了，起先很小

不过两个人的身位那么大

我们把光阴踩在脚下

戴在头上，咀嚼在嘴里

埋进身体中

园林越来越大，及至你看出了

雏鸣是荒凉，清溪是荒凉

木华是荒凉，爱也是荒凉

你哭着寻找阿波罗的箭

要么飞，要么死

庆幸和不幸，我们

就这么风餐露宿，衣服脏旧

食草叶，饮寒露

在园林里，直到我死去

或者你死去，或者

都死去

是的，临终的眼睛一定要

射出我们的园林，才失去精采

那园林，是你我一生的回忆

我们生在回忆中，我们为

回忆而活

植发

我的头顶

有一痕伤疤

和诗歌一样忧郁

但只有一行

椰树沐浴海天

从不拒绝年轻的风

和我们

种植一棵棵头发

就像种岛上的椰树

偶尔漏下来的阳光

探看那个爱情的午后

阴影下的我们

和它自己的

存在问题

草堂随想

徘徊于草堂，宿命，时值一场

最高虛构的雨，先生是否有暇

也曾爱这样的缱绻迷离，旋即

又悟出杀机，这午睡醒来的山城

你敲击心头与疆土等大的鼓点

取风雨中“十步杀一人”之凌势

以心为世界，以英雄为酒，则你

与太白皆醉。我说你因梦见太白

一年后遂来锦城，你笑而不语

雨更加猛烈了些

李唐一味地锈得厉害了

而我却无知地希望先生宽些许心

更长寿康健

潭水一沧浪，我捧一把，

洒在头上，清冽纯洁

一如你生生叹息，回想脑际

战马驮着落日给它送葬

九州昏黑，诗歌，悲悯，正气

系在装酒食的囊袋中

抛掷在填满死人的沟壑中

一路下坡不知追什么，你跌跌撞撞

残存的骨头，钢铁，开出无生无死

的花朵。秋雨是你，草堂是你

成都是你，太白的知音是你

中国人是你，今日这万千造访草堂的

也是你

先生，你不曾走的更远

虽然我们也不曾更走近你，惭愧

在雨中，深深为你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