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瑞:古建彩画的细性子
2018-03-14徐玲玲
徐玲玲
60岁的吴书瑞是传统古建筑彩画的工匠大师,从事古建彩画30余年,参与了国内外众多的文物保护工程和仿古建筑营造工程的油饰彩画工作:故宫乾隆花园、天坛长廊、中南海瀛台、天安门城楼、美国华盛顿唐人街的“友谊牌楼”,这些古老建筑在吴书瑞手上光彩重现。
吴书瑞现在是北京安海之弋园林古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彩画工作室的主任。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吴书瑞想通过带徒传艺,把传统文化和手艺传给下一代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于是,2005年建立了吴书瑞首席技师工作室,到如今已有十余年。
传统古建筑彩画讲究师徒传承。上得了脚手架,坐得了冷板凳,是做古建彩画的基本功。如今的年轻人还坐得住、耐得了性吗?现在的工匠大师要怎么带徒弟呢?带着这样的疑问,记者来到了吴书瑞的工作室。
工作室位置很偏远,周围也没有热闹的人烟,甚至有些许荒凉。安海之弋园林古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大门在这显得别具一格,古色古香的传统纹饰大门,走进去,仿佛走进了哪家王爷的院落。四四方方的房子都是古建彩画的装饰,院中还有个小湖和小桥,不时传来阵阵乌声,有种远离尘世喧嚣之感。工作室还要往里走,在一座小楼的二层,有两间办公室。走进办公室,吴书瑞的学生们都在安安静静地忙着,有的在调胶水,有的在调颜料,有的在画画,周围放着许多古建彩画小样。
吴书瑞介绍,工作室现在有2名老师,10名徒弟。吴书瑞招收徒弟,除了看重专业技能外,还特别看重这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这行,是不是懂得坚守。因为干这行很辛苦,无论风天雨天都在室外,夏天日头晒,冬天冷风吹。
最初招收学生,工作室招了几名从事这个行业十多年的学生,有独立操作能力,這样上手快,稍加培养就能上道。但是找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因为这个行业能独立操作的人太少了。吴书瑞想,既然要传承中国古建筑文化,那么就应该从高处入手,把工作室建成既能搞纯古法,修缮文物建筑,又能从事古建筑研究,也能写修缮文物的方案。为了建成这样全面的工作室,吴书瑞招收了几名硕士生。因为传统古建彩画工作除了要有绘画基础,还要有文化、懂历史,同时还要会写纪实性施工笔录,记录文物修缮,写研究性论文。吴书瑞说:“干这个行业,需要懂得的知识要非常丰富,建筑学、气象学、美学,都要懂。”
吴书瑞说彩画教学非常难,它不像数理化等专业有教学大纲和教材,古建彩画多靠心口相传,学生研究,遇到问题老师提点解答。彩画从理论上就很繁杂,远点说有宋代的“营造法式”,近一点说清代有“营造则例”,清代的技艺经过数代匠人,传到如今已经是绝技了。古时候还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一说法,所以有的老匠人还留一手,导致好多工艺丧失,老材料也搞不到了,所以继承学习古建彩画技艺是一个研究的漫长过程。平时工作室学生们会一起查资料,努力和过去对话,反映到创作上,就是创作出了一批古建筑彩画小样,经过古建专家们认证,得到了好评。吴书瑞也深感欣慰“感觉有了接班人”。
吴书瑞直言“有方向、有职业性的培养非常不容易”,除了专业技能外,更多地是对人的培养。吴书瑞说自己这么多年下来,对工匠精神理解得特别深,一是工匠技艺得高超,二是要坚守着这份技艺。所以除了专业上的指导,吴书瑞更注重教学生如何坚守、如何负责、如何做人,要像那些老匠人一样,热爱民族文化,热爱辉煌的文明史,做内心富有的人。工作室远离市中心,有宿舍,学生们平时就住在单位宿舍里。下了班也是研究历史,研究彩画,时间在这里慢下来,心也静下来了。
匠人要十年磨一剑,但现在的学生和吴书瑞那代人不同,他们接触过更多更专业的技能,又有着便利的学习条件,所以稍加提点就能看出门道来,因此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2016年,工作室给北京的一所高校做了一批古建教学彩画小样,虽然是小样,但是不可小视。符合传统纹饰,彩画的种类、规制以及颜材料的应用也符合历史,符合当时的技术要求,这些学生们都达到了要求,通过了专业验收。2017年,工作室承接了甘肃兰州的清代考试贡院的“至公堂”、“观成堂”两座古建筑的文物修缮工程,工作室完全采用清代古法技术,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复原,得到古建专家及文物部门的认可。
吴书瑞这些年带领着学生们探索新的传统古建彩画的传承模式,创作了彩画葫芦艺术品——“金韵葫芦”,并在2016年北京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上获得了“最佳展示奖”。金韵葫芦的创新在于,它将古建彩画当中的图案提炼出来,放在葫芦这样轻巧可携带、可放在家里观赏的介质上来传播古建彩画文化。工作室坚持使用天然矿物质颜料,石青色是由石蓝铜矿或青金石研成的粉末,绿色是由绿铜矿及孔雀石研成的粉末,金色是由98%的真金做成,所以金韵葫芦可以保持一百年不变色。
对话吴书瑞
《大学生》:您参与过多项重量级别的修复工程,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个?
吴书瑞:我印象最深刻的应属天安门城楼彩画工程,当时是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年的献礼工程。彩画工程是面上的活,又是最后一项出彩的工序,正因为是最后,时间都压死,没有延长的可能。我们具体干彩画工作的都很清楚不允许返工,必须一次干好,可想当时责任重大。
记得当时沥粉工序最吃力,粉沥得不好,以后的工序都会受影响,贴出金来更显毛病。我沥的是龙纹,特别费力,双手握着沥彩器,连大气都不敢出,活出慢了还不行,那会完不成任务。那时真是历经千辛万苦,拿出最佳状态,下班累得不行还要加班加点才能保证工期。那时候大家的干劲十足,齐心协力,最后以全优的成绩完成工程验收。
每当提起天安门城楼,我就可以说哪条龙纹是自己沥出来的,真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