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我国比较教育研究热点与趋势<br/>——基于知识图谱的可视化分析

21世纪以来我国比较教育研究热点与趋势
——基于知识图谱的可视化分析

2018-03-13

现代教育管理 2018年3期

（陕西师范大学，陕西西安 710062）

21世纪以来，全球经济一体化、信息化技术迅速发展，国际竞争加剧，国际化程度不断加深，国际社会的大变革引发和推动教育大变革。在国际化背景下，比较教育一方面促进了我国教育的发展，另一方面推动了国际教育的交流与合作。尤其在我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的今天，比较教育研究具有更重要的意义，将承担起更大的历史使命和责任担当，凸显其时代的特色，以满足我国经济发展的新需求，更好地为世界教育发展服务。

那么，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学者对比较教育研究关注了哪些议题？在新形势下比较教育研究的趋势应该是什么？本研究基于客观数据，运用共词可视化分析的方法，对CNKI数据库2001-2016年CSSCI期刊比较教育类的论文进行定量分析，直观发现各研究主题领域间的动态变化关系，对今后需要进一步拓展的领域进行探讨，为我国比较教育发展提供思路和建议。

一、资料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资料来源

本文的研究资料来源于中国知网（CNKI）的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AJD），基于数据库的标准检索方式，期刊年限选择“2001-2016”，期刊类别来源设定为“CSSCI”，初步共获得研究文献7865篇。为了确保研究的准确性和有效性，剔除与所要研究主题无关的非研究型文献，最终得到7594篇有效文献。

（二）研究工具和过程

研究工具采用Bicomb书目共现分析系统和SPSS19.0统计分析软件，由中国医科大学崔雷教授和沈阳市弘盛计算机有限公司联合开发。研究过程主要分为五个步骤：第一，在Bicomb书目共现分析系统中建立一个新项目，项目编号设定为0001，格式类型选择“CNKI.中文．〈TXT〉”；第二，将文献信息的TXT文档导入至“选择目录”，并进行“提取”操作；第三，对本研究的关键词进行统计；第四，抽取高频关键词，结果显示共有7920个，基于研究需要，截取词频≧41的44个高频关键词，建立高频关键词的相似矩阵；第五，将相似矩阵导入SPSS19.0统计软件，进行聚类分析。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高频关键词的词频统计分析

关键词是对文献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的高度概括与凝练，将文献中的核心内容以最直观的形式展现出来，比较容易提取和进行量化分析。词频统计是根据研究文献中关键词出现的次数，进行由高到低的排序，根据关键词所呈现的频率，可以确定某一主题的研究热点所在。根据齐普夫高频词界定公式，结合我国学者孙清兰提出的高低频词界分估算法，并根据研究的需要，将高频低频词阈值设定为41，将意思相同和相近的关键词统一合并，最终得到有效高频关键词44个，并按照频次的高低进行排序，如表1所示。

表1：44个高频关键词排序

从表1中44个高频关键词的前后排序，可以初步了解近十五年来学界对比较教育研究的关注点。其中，排在前十位的国别和研究内容为：美国（767）、英国（288）、日本（284）、高等教育（254）、教师教育（250）、中小学（196）、俄罗斯（174）、澳大利亚（169）、基础教育（168）、教师（166），剩余34个高频关键词的出现频次均大于等于41。高频关键词词频统计的结果初步表明，学者关于外国教育研究以发达国家的教育活动为主，教育体系主要是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高等教育、基础教育等。然而，仅凭借对高频关键词的单一分析，还不能挖掘词与词之间的关系，需进一步通过共词分析的方法来探索关键词之间的密切程度。

（二）高频关键词的相似矩阵及分析

为了进一步深入发现高频关键词之间的共现关系，还需要进行相似矩阵分析。笔者运用Ochiia系数法，构建了高频关键词的相似矩阵，通过分析词与词之间的关联度，了解同一篇文献中高频关键词共同出现的强度。高频关键词Ochiia系数相似分析的基本原理是，将高频关键词之间的紧密程度用由0到1之间的数值表示，数值越接近于1，表明两个关键词之间的关系越密切，反之，数值越接近0，则说明距离较远，关系不紧密。［1］利用Bicomb软件中的“矩阵”生成功能，可以得到上述44个高频关键词的词篇矩阵，再将其导入至SPSS19.0软件，选取“相似矩阵”“树状图”“Ochiai系数”，可以转化为44*44的相似矩阵，如表2所示。

表2：高频关键词Ochiai系数相似矩阵（部分）

由表2可以看出，学界更多地将基础教育与教育政策、教育改革紧密联系起来，研究成果多以发达国家的高等教育、基础教育、教师教育问题作为研究关注点。

（三）高频关键词的聚类分析

从统计学意义上而言，相似矩阵难以辨别出哪些关键词可以组成类团，为了使关键词之间的结构关系更加清晰，需要通过聚类结果直观展现21世纪以来我国比较教育研究的领域构成。为此，通过聚类分析将距离较近的关键词聚集起来，把众多复杂的共词关系对象简化为若干个相对独立的类群。关键词聚类分析时，首先把最有影响的关键词（种子关键词）生成聚类；其次由种子关键词及相邻的关键词再组成新的聚类。［2］通过聚类分析，可以清晰地看出，学界对比较教育研究的关注点由九个领域构成。

1.亚洲国家课程比较研究

20世纪末，韩国和印度适应时代变化需求的课程改革随之而来，新的课程标准应运而生。韩国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强调全球化背景下创造性人才的培养，注重科学教育和传统文化教育。［3］在印度，课程不仅强调创新性思维的培养，而且更加凸显出民族化和职业化的特点。［4］近年来，韩国掀起了大学特色化改革运动，其中之一是改革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推进课程的多样化和特色化发展，提升大学生生存与发展的空间。［5］相比较而言，学者们关于印度大学课程的微观研究较少，更多的是从宏观角度探讨高等教育体系。

2.基础教育改革及其政策研究

基础教育在教育系统中处于重中之重的地位，均衡发展是其着重强调的一个方面。在发展中国家，由于教育管理落后、教育决策缺失等原因，基础教育存在区域差异和性别差异明显、阶层落差大等困境，［6］相反，发达国家则通过加强对贫苦地区的财政投入、实施“补偿教育”［7］、多样化的择校政策来解决教育均衡发展问题。［8］教育信息化也是当今基础教育改革和政策制定的主要内容，研究表明，为了实现教育信息化，各国通常从法律法规、基础设备、教师信息化、课程设置、信息资源等方面进行改革。如日本在中小学设置与“信息”有关的课程、加强教师信息化教学能力培训、改善计算机网络环境，以此加强基础教育信息化建设。［9］

3.教育公平视角下的全纳教育研究

20世纪90年代后，全纳教育作为一个全新的教育理念，成为国际教育研究的一个新领域。全纳教育面向全体学生，反对歧视排斥，倡导积极参与和关注集体合作，是以人权观理论为基础，以实现教育公平为目标价值取向的全面教育。［10］英国和美国是较早实施全纳教育的两个国家，都已建立了完善的全纳教育体系，不同阶段的特殊教育是其全纳教育关注的焦点。在学前教育阶段，两国都强调整合全社会儿童服务体系，为特殊学生提供不受限制的学习教育环境。如美国为特殊儿童提供8大类全纳教育安置，以满足不同幼儿的个别需要。［11］在中小学阶段，不同于美国，英国的全纳教育对象不仅仅包括智力、视力、听力等生理上存在残疾的群体，还包括学习困难需要特殊教育的学生，［12］取消特殊学校，将有特殊需求的中小学生融入到主流学校接受教育，并对每位学生的特殊教育需求进行评估，提供个性化的教育计划。［13］

4.教师教育研究

近年来，教师专业化已成为世界教师教育发展的潮流，而教师专业化的发展和实现离不开教师教育。20世纪60年代以后，教师教育形成了三种价值取向，分别是多元文化课程学习的知识取向、社区服务学习的实践取向和社会问题反思批判的社会重建取向。［14］当前，世界各国相继建立了一体化的教师教育发展路径：一是教师培训，美国实施了教师职前实习项目，让准教师通过暑期教学实习有效提高教学技能［15］；澳大利亚通过校本培训关注在职教师的专业化发展。［16］二是课程设置，英国关注合格教师资格标准化，美国则注重教师的专业化发展，但课程模块都强调开放灵活、注重开发实践课程。［17］三是内部专业合作，强调教师之间的合作与交流，建立相互的信任，形成教师专业共同体。［18］四是教师参与改革，要求教师参与到教学实践和学校管理，提升教师的管理水平和教育教学能力，进而获得专业自主权。［19］

5.西方国家研究生教育研究

终身教育理念作为全球教育的潮流，成为西方国家研究生教育改革的基本指导思想。研究表明，西方国家为了应对21世纪的挑战，研究生教育的改革发展呈现出一些共同的趋势，如严格的入学选拔政策，坚持宽进严出，［20］高度重视人才培养的国际化。［21］然而，由于各国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差异，研究生教育也表现出多样化的特征，比如法国不仅培养国家文化精英，其倡导的终身学习还强调发展研究生的职业能力和科研成果转化能力。［22］跨学科型研究生具备多种专业的知识背景，具有进行跨学科研究的创新能力。所以，基于建构主义理论的复合型高层次人才培养，就成为了西方国家研究生教育发展的主要内容，表现在跨学科、跨机构研究生培养模式的兴起，以促进科研创新；指导方式由单一培养转变为联合导师制，强调研究生主动探索与合作学习，注重可迁移技能和通识性知识教育。［23］

6.基于课程改革和教师教育的职业教育研究

在德国和澳大利亚等世界发达国家，职业教育被看作是经济腾飞的“秘密武器”。有关德国和澳大利亚的职业教育研究主要聚焦于两个方面。一是职业教育教师教育。两国都制定了职业教育教师培养的政策，但是各有特色。在德国，强调培养内容和形式的实践性和职业性，凸出学术性、师范性和职业性三者的融合。［24］培养方式主要是职业教育教师职后培养，通过脱产或者非脱产培训进修的形式提高教学质量。［25］澳大利亚在职业教育发展中坚持公平的原则，建立了完善的国家职业教育体系，［26］通过完善教师资格证书制度和建立教学专业标准等措施，促进职业教育教师的专业化发展。［27］二是职业教育课程改革。关于职业教育课程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德国，其在课程领域的最大改革是实施“学习领域”的课程模式，以主题学习为单元，包括学习目标、学习内容和学习时间三个部分，［28］通过实施行动导向的教学和学习情境，在模拟的实践情境中提高学生的职业行动能力。［29］

7.高等教育发展研究

在比较教育研究中，高等教育研究一直占有很大比例，是学者关注的焦点和重点。这一热点领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三个方面。一是高等教育制度研究，当今世界，各国高等教育制度不断寻求创新发展，主要包括认证制度、问责制度、招生制度、评估制度、资助制度等。研究表明，高等教育制度的健全，是高等教育健康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如在招生制度方面，英国、加拿大等国基于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衔接的视角，改革大学招生考试制度。［30］二是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研究。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大，大众化成为高等教育发展的趋势，而质量保障则是高等教育大众化向纵深持续发展的途径，许多国家普遍建立了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目前，高等教育在不同的政治体制、历史文化和教育管理体制背景影响下，形成了政府治理、高校自治和社会评估等三方主体间权力相互制约和博弈的质量保障体系。［31］三是高等教育改革研究。在这方面，探讨较多的是关于各国高等教育改革历程、改革趋势以及国际化研究，如俄罗斯在进入21世纪后，以国际化、国家主义思想为指导，从财政投入、师资建设、大学综合体等方面开展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改革。［32］

8.公民教育与道德教育研究

在西方国家，公民教育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其目标是培养公民对本民族的认同感和忠诚责任感。如新加坡在1965年独立后，面对国内不同种族历史、文化和宗教信仰的多样性，通过颁布公民训练大纲，开设公民课程，发展学生的公民观念。［33］随着多元文化的影响，各种价值观相互冲突，公民教育也随之面临诸多挑战。因此，着眼于全人类，将民族国家利益与全球人类利益联系的全球公民教育成为公民教育的培养目标。［34］道德教育作为一种普遍存在的实践活动，旨在促进人、发展人，使人成为更好的社会人。关于道德教育方面的研究，探讨较多的是道德教育理论和道德教育教学。在道德教育理论方面主要有赫斯利普提出的在道德行为规范中实施品格教育［35］、池田大作提出的家庭、学校和社会三位一体的道德教育理论［36］、迪勒强调的“关心自我”的“自我言说”道德教育理论。［37］

9.基于全球化的比较教育学元研究

比较教育学元研究是以比较教育学自身为研究对象，对其理论体系和研究范式等进行系统追问、反思、批判、重建的一种研究，是比较教育学科发展建设的必由之路。［38］理论研究是比较教育学科发展的基点。比较教育学的发展长期受到社会各个理论流派的影响，从其他学科选择与吸收理论，成为促进比较教育理论发展的源泉，比如哈贝马斯的“公共空间”理论、结构功能主义理论、现代化理论等进入比较教育学的话语体系，［39］然而，由于世界各国交流密切，文化成为比较教育学不可忽略的研究对象。因此，研究者强调注重文化因素和文化分析，着力于全球多元化与比较教育之间的互动关系研究，［40］这已成为比较教育学理论研究的一个方向。在全球化发展潮流下，我国学者基于“和而不同”的传统哲学和传统文化，构建了我国比较教育学理论基础。［41］在比较教育学学科建设方面，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由于比较教育学知识领域和教育学其他领域的二级学科相互交叉，有关比较教育学身份危机和存在理由的质疑声音不绝于耳。［42］在当前全球化的语境下，我国比较教育学学科亦是如此，陷入发展的困境，缺乏“他者”的眼光和比较教育学的学科意识等。［43］

（四）高频关键词的知识图谱及分析

为了进一步探究各高频关键词之间的隐秘信息，需要通过多维尺度来分析二维空间的数据，进而研究各个主题领域间的相关程度，多维尺度分析结果的直观呈现就是知识图谱。在知识图谱中，各个高频关键词呈点状分布，其所在位置说明了关键词之间的相似性。其中，越靠近中间位置的关键词，说明其处于核心地位；相反，处在边缘位置则说明与其他主题联系不够密切。

利用Spss19.0软件中的多维尺度分析功能，导入上述44个高频关键词的相异矩阵，可以生成21世纪以来学界关于比较教育研究的知识图谱（如图1所示）。

图1 多维尺度知识图谱

由图1可以看出，多维尺度坐标轴将研究划分在四个象限中，第一象限的研究主题位于核心位置，与其他研究领域之间联系紧密；第二象限的研究主题之间结构松散，和其他研究领域的联系较远，存在发展进步的空间；第三象限的研究主题之间联系比较明确和紧密；第四象限的研究主题在研究中重要性低，处于较边缘的地位。［44］通过21世纪以来学界关于比较教育研究的热点分布可以看出，领域一横跨第二、三、四象限，主要位于第二、四象限，说明在今后的研究中仍有可探讨的空间；领域二、领域三、领域六主要位于第一、四象限，说明研究结构处于边缘地带，形成研究特色；领域四、领域七分布于第二、三象限，说明有关教师、教育研究主题之间较松散，没有形成一定的研究结构，和其他主题联系也不紧密；领域五分布于第三、四象限，位于第三象限的是新西兰、终身教育、建构主义，位于第四象限的是法国、研究生教育、特点、启示，说明这些主题虽然与其他主题联系紧密，但是处于边缘位置，其内部结构不稳定，研究不成熟；领域八、领域九分布于第二、三象限，说明有关比较教育元研究、公民道德教育研究结构比较清晰，处于比较成熟的阶段。

三、结论与展望

（一）加强对发展中国家教育的关注

从对象国而言，外国教育研究的对象包括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通过对发达国家教育改革和经验的探讨，可以为我国教育发展提供一定的借鉴。但是，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比较教育作为沟通国际对话的桥梁，应该为人类的共同发展服务。所以，加强对发展中国家教育的研究，不仅可以扩宽研究领域，也体现了中国自古以来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担当。2012年11月8日，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明确提出：“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因此，在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的潮流中，从世界教育体系重建的高度，超越文化、种族和意识形态的界限，增强对发展中国家教育的关注，谋划新的教育发展策略，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国际教育一体化发展，这不仅是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大国的担当，也是达则兼济天下的使命担当。

（二）开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教育的研究

“一带一路”倡议已经成为我国新时期对外开放的重要内容。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逐步推进，教育被赋予独特的使命，而比较教育研究则具有更加不可推卸的责任。基于此，我国学者应该关注国家战略发展的教育前沿问题，展开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教育的深入探讨，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经济、文化、教育的合作与交流，这不仅是新时期我国比较教育研究视野转变的机遇，更是比较教育研究应有的行动。

（三）加强对外国职业教育在国家城镇化中作用的专题研究

随着我国城镇化和工业化进程的快速推进，职业教育作为实现剩余劳动力转移和优化农村人力资源的教育形式，为城镇化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人才支持和智力支撑。相比较而言，城镇化起始于西方，与工业化、现代化相伴产生，也与城乡统筹一体化发展紧密相连。西方发达国家在城镇化发展的过程当中，在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职业教育和培训方面已经进行了有益的尝试和探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因此，需要加强和关注发达国家城镇化背景下职业教育的专题研究，扩大职业教育研究的边界，加强研究范围的深度，树立人类意识，承担人文使命，关注教育与人生以及整个人类教育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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