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雨飘飘
2018-03-12荷泉
荷泉
雨下得好大,我和新警小李借着一块伸出的岩石躲着风雨,走了快一天了,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眼看着天气不早了,山里的路本来就难行再加上不停地风雨,我俩已经是满身的泥泞。最难受的是肚子,早上出发时候吃的一碗热面皮早已不知了去向。
“走吧!不然我们就真的要在山上喂野兽了!”我脱下了走时专门换上的便衣,顶在了头顶拉起已经无多少力气的小李上了路。雨浇在身上冰凉冰凉的,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我们抓住路边的能够抓住的东西往深山深处走去。
还好,翻过这架山雨也停了,眼前也开阔了,能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孤零零的。
院里的一条大灰狗老远“汪!”“汪!”叫个不停,一位农妇出来吆喝着狗,我们也有了希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农家走,好不容易有了人家,这简直是老天救命的呀。
农妇热情地把我们让进了屋,进门一看,这哪是个家呀,土坯墙上大窟窿小窟窿往进钻着风,茅草屋顶到处漏着雨,一个火炕占据了大半个屋子,家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主人热情地搬来用树墩做成的凳子让我们坐,还生了一盆火让我们烤衣裳。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自称是乡政府来下乡的工作人员。农妇忙着给我们烧火做饭,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在了我们的面前,也顾不得许多我们端起碗就吃,整整一锅洋芋面片几乎被我们吃光了。这时,天也慢慢地黑了下来,房间里燃起了蜡烛,看着天气也操心着来这里的任务,我见主人闲了下来就打听起这家的情况,农妇告诉我们:丈夫前年病逝,家里只有她和刚成年的儿子,儿子去年在城里打了一年工,老板到年底还没给发工钱,过年回到家只是哭,“这不,前天才又去城里讨要工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一听心一惊忙问:“你的儿子叫啥名字?”
“李富贵!”
啊!我差点叫出声来,我们就是来抓李富贵的!昨天因讨要工钱不成,将建筑工队的王老板杀死并抢走了现金壹万元,我看见几乎沉不住气的小李急得满脸通红,借机将他叫出屋商量下步的打算,我们商量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可是怎么给她开口呢?又怎样住呢?我们又發了愁。这时,农妇抱着一卷铺盖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我们喊:“二位同志,炕已收拾好,天已晚了,你们将就将就睡在这里吧!”
“你呢?”我看着不大的房间和一个土炕满脸疑惑的问。
“上边还有一个破窑洞,我就睡哪去!”说完她匆匆地就往山上走,我示意小李留在家里,假装去转转跟上了她。
转过一片农田,在一道齐土岩下,一处破烂的没有门的破窑洞出现在眼前,等她进去后我也跟着进了窑洞。大嫂已将蜡烛点燃,窑内除堆了一堆麦草外再没有何物,她正在收拾麦草并将破烂的被子铺在了麦草上,我眼睛湿润了,过去抱起被子就要往回走:“大嫂,你住在家里吧,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
大嫂一把将被子抢过来说:“这是你们能睡的地方吗?”她不容质疑地口气:“我已习惯了,这里是我们前些年的住处,没有什么,去!去!去!你们也累了,快回去早早休息吧。”不由分说地将我推了出去,并装着脱衣服的样子,我强忍着眼泪离开了。
回到屋里,看着已换上较新被褥的土炕,我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小李,这位去年才分来的大学生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心里一阵心酸……
一夜未眠,外面风雨交加而且越来越大,房子里也下着小雨。还好,睡觉的炕上还没有雨。小李含着眼泪睡着了,快天亮时我也坚持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太阳从房顶破烂处刺了进来,猛地一下我突然醒来坐了起来,一丝不祥让我一个激灵。叫醒小李,穿上衣服我们首先往窑洞跑。
昨晚一场大雨使田埂上到处有塌陷的痕迹,不知怎的感觉心里紧了很多,走到能看见窑洞的地方我的头“嗡”地一下,整个身子感觉要倒,小李扶住了我,只见窑洞已塌陷。我和小李顾不得许多用手开始挖土,我们边挖边哭,眼泪混着血水流进泥土里,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成了泥人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到了中午,局里派来的两名同志通知我们李富贵已抓获,我们共同将早已冰凉的大嫂尸体挖了出来。小李不顾一切爬在大嫂身上嚎啕大哭,谁去都拉不开他。
山风吹来,山上的树叶刷刷地响着,像是大山的哭泣声。小鸟也像是理解我们的心情不再叽叽喳喳,大山里激荡着小李悲痛的哭声向远方传去。太阳下,奇怪地飘起了大大的雨滴,像是在陪着我们流泪。我们没有急着回去,和村里来的老乡将大嫂下葬后才离去。
送葬那天,局长带着全体刑警,押着李富贵都来到这里为大嫂送葬。我和小李跪在大嫂坟前痛哭失声,局长带着在场的全体民警默哀肃立,脆弱的小李哭晕在我的怀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