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舞台艺术形象的创作与审美

◎ 文︱何小剑

追求艺术形式完美和表演手段多样化，已成为当今中国和世界杂技艺术的潮流趋势，杂技演出不仅是表现高难度技巧，同时也需要演员塑造完美的舞台表演形象。演员要按照表演节目的演出节奏和内部联系，按照各动作间精心设计的衔接方法和与同伴的巧妙合作方式进行表演创造。音乐、灯光、舞蹈和服饰的协调配合也都要从艺术的完美上全盘考虑。杂技与体育的不同，就在于“杂技不是创造记录，而是表现自己最高能力的人的形象”。杂技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是最大限度地展现人的力量、勇气、技巧和智慧，是体现人能驾驭一切、控制一切、征服一切的无限权威。跟戏剧一样，杂技演员在舞台表演前，要有仔细分析角色和孕育角色的过程，才能规划好角色的表现并完成舞台上的呈现。角色创作的总体形象和发展脉络，是杂技演员塑造形象的总体构图。演员依据这个脉络，经过自己的理解和体验，对自己塑造刻画的人物进行再度处理、再度创造，达到角色创作的新高度，即创作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形象。它建立在演员对人物形象分析后形成的创造意识和概念的基础上。

人物基调是角色的基本形象，是角色心理特征和形体特征的相合构成，它在舞台人物的展现过程中，是始终贯穿、反复显现的稳定因素，是人物心态、情态、声态、体态的基本格调。基调就像乐曲中的主旋律，一幅画的主色调，它体现着角色的个性特征，体现这个角色有别于其他角色的相异性。演员确定人物基调就是把握创作想象的核心，克服一般化、雷同化，达到塑造“这一个”的目的。基调体现在人物的基本造型中，包括形体造型、习惯动作等。把握住这些基调才能承载出人物的思想面貌、精神气质、仪表风度。基本造型的确立，要考虑角色如何有顺序、分阶段地展示在舞台上。这是演员从出场到结束的一个有层次的演出计划，更是为观众设计的一个有层次的欣赏顺序，使观众由浅入深地认识角色，由表及里地进入情境，在动态的审美活动中，不断获得新的认识、新的感受和新的情趣。这个分阶段的演出计划既要防止虎头蛇尾，一览无余，又要防止前松后紧而造成头、身、尾的比例失调。

人物的第一次登场亮相给观众留下第一印象，是审美过程中的重要瞬间，是一个高强度的感知领域。演员应充分利用这个重要瞬间，聚集更多的审美信息，展现人物的扮相、形象、神采，暗示人物的历史；同时也展现演员本人的魅力，起到开场定调的效果。舞台人物的出场是由剧作者和导演作出总体的规划，演员要充分认识并预测这个总体规划会带来什么样的舞台艺术效果，并进行能动性的创造。开场定调，是让观众先入为主地接受角色的基调，形成一个视觉上的基本概念。此后，演员就应考虑形象的发展和变化，实现角色的“远景”。任何角色不注意其发展和变化，基调就变单调了。就像一幅图画在确立了主色调的同时要辅之于对比色、中间色。用艺术的辩证法来解释，就是“要想甜，加点盐”！安徽省杂技团创排的《抢板凳》，是一个带有戏剧情节的杂技小品剧。两个出场人物一胖一瘦，为了抢一只凳子彼此间相互耍逗。胖子看似笨拙，但是通过带有表演性的形体技巧，能看出他粗中有细的性格狡猾面；瘦子虽然身形灵巧，却又仗着这种灵巧过度自信，表现出他自认聪明实则愚蠢的可笑面。夸张的脸部表情和动作，插科打诨的表演，结合杂技技巧，两位杂技演员进行多侧面多成分的有机综合表演，达到有主有辅，有阴面有阳面的立体的舞台人物形象，使得这个节目具有杂技性和喜剧性的双重舞台演出效果。

人物形象发展的客观条件就是戏剧情节。情节线就像一条长河的河床，人物基调就是河床中流淌的水。随着河床的宽窄、地势的陡平，这股流水时而平缓、时而急流、时而漩涡，有丰富多彩的变化。演员充分把握戏剧情节，在规定情境的基础上勾画出人物阶段性的发展和变化，给观众设计规划出一条观光线路，可使观众觉得每到一处，就能领略一处的风光水色。许多演员、艺术家根据长期的艺术实践，总结了认识角色的方法和创造角色的程序，其中不乏言简意赅的精辟归纳。如：分析剧本，分析人物，分析事件，体验人物感情，设计程序技术。其中第三道程序“找找事儿”就是根据事件和剧情，来理解人物角色对事件的态度和感情状态。第五道程序是演员如何运用技术手段去塑造人物，创作角色的特征。让演员知剧本之“精神”、认角色之“主义”、描人物之“光景”。可以理解为先宏观后微观，先吃透剧本精神后研究人物；由外部到内部，从分析人物历史、境遇转向思想性格的研究；由共性到个性，对行当或同类型的角色作比较，创造出这个形象的独特性，包括表演手段的独特性。

杂技表演中，肢体和技巧是一个节目的主体，是展现所要表达的剧情发展、揭示主题思想的主要手段。首先，要通过角色的肢体语言塑造人物外形，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性格。其次，通过人物的动作技巧表现出角色的思想发展。在杂技演出中，肢体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是表露在外部的思想。演员从动作技巧入手去窥探剧本蕴含的思想海洋，去感受“心之精微”和“灵窍隐深”。内心独白是常用的舞台创作术语，是角色的思维活动、没有说出来的内心语言，包括人物的感觉、理解、判断和作出决断，以此可以理出人物具体的思想脉络。

舞台艺术形象塑造，是由一系列舞台行动来完成的。离开了舞台行动，也就谈不上人物塑造。黑格尔在解释行动和思想关系时说：能把一个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表现出来是行动，人最深刻的东西，只有通过行动才能付诸实现。所以说，表演艺术就是行动的艺术。性格是对他人、对事物、对自己稳定的态度，是心理特征、精神气质、社会面貌的结合，是人与人相区别的个性特征。就是说，性格决定行动，行动体现性格。把人物的心理特征和行为特征以及外貌特征这三个特征集中体现出来，不仅是人物“做什么”，更重要的是“怎么做”。人物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所采取的行动方式的独特性，最能展现人物的性格特征。 杂技演员是通过分析人物行动来挖掘人物性格的。演员在分析人物性格时，既要把握性格基本特征，又要注意人物性格的多侧面，即性格的丰富性。因此，要研究人物性格，认识人物的社会背景，理清上下纵横的人物关系网络，演员才能谈得上塑造刻画人物。安徽省杂技团创排的大型杂技剧《雪豹王子》，集杂技、故事、音乐、歌舞、表演为一体。在表现形式上，该剧以造型和表演来刻画塑造人物的个性，以表演和技巧来同时推进剧情故事发展。主角、群众、动物，都在行动过程中彰显性格特征，让观众一目了然。

大家知道，人物性格和戏剧情节是相辅相成的。性格总是伴随着情节的发展而生长、变化、发展。性格总是在遭遇中产生变化，在情节的延伸中推动性格的升华，所以说情节是人物性格成长的历史。安徽省杂技团创排的《男女双人绸吊》节目，表达了向往美好爱情的思想主题。男女演员相识、相爱、相拥，在空灵的舞台上以绸带缠身，进行高空回旋和动作技巧展示。这个节目的看点，除了演员的技巧使用，更在于演员通过无声的表情和肢体表演，充分表达了爱情的伟大力量，以及男性阳刚和女性阴柔（性别）之美。性格发展的外部条件是人物的客观境遇（彼此爱慕），性格发展的内部原因是人物的意志力量（爱情）。男女演员通过研究人物性格发展，厘清人物情感发展的阶段和层次，注重其与情节进展的递进关系（男女爱情的推进延伸）。把这种层次递进变成一幅画卷，有顺序地、合乎逻辑地展示出来，使男女主人公舞台艺术形象节节上升，直至达到这个杂技节目的演出高潮点。

时代发展带来了舞台审美观念多层次、多元化的变化，杂技发展更不例外。杂技演员只有提高自己的创作思维和认识，成为一个有思想有学识的演员，而不是单纯的技能型演员，才能与日益发展的时代相接轨，才能创作出富有文化感的舞台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