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裂变的世界实现灵活治理
2018-03-07克劳斯·施瓦布
克劳斯·施瓦布
考虑到现代经济和社会体系的复杂性,某一项行动的结果很难被准确地预测。但任何有效的组织都有一个宝贵的特质,那就是灵活性。决策者应该慎重考虑何时展开行动、何时放弃行动
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持续地重塑着全球政治经济学,许多人正在思考如何给世界带来积极的系统性变化。当今世界,技术既是破坏因素,也是进步的推动因素,最好的方法也许是把从技术发展中得到的教训应用于决策。决策者就像是企业的初创者,必须寻找更多的方法来反复试验有作用的,放弃没有作用的。
对国际关系的观察者来说,显然在经历了相对较长的一段前所未有的和平和繁荣时期后,在经历了70年的不断融合、开放和包容后,如今钟摆正在摆回分裂、民族主义和冲突。
事实上,从诸多方面看,后世界秩序(post-world order)已经分崩离析。雄心勃勃的多边贸易协定因为重要相关利益方的分道扬镳而四分五裂。2015年巴黎气候协定所体现的前所未有的全球气候变化合作正在遭到削弱。分离主义运动甚嚣尘上,次国家社会开始寻找能够确认自己身份的来源,以便重新建立控制感。美国总统表示,他将把其一国的利益置于一切其他事项之上,并且其他国家的领导人也应该这样做。
这些发展态势出现在几十年的全球化过程之后,在全球化进程中,从全球健康、国民收入,到国家间不平等性等诸多领域都取得了令人惊讶的进步。但今天的分裂绝不只是冷冰冰的统计数字。相反,它是对造成了经济和政治裂痕的力量的内在反应。如今,裂痕之中有紧张,但也有推动合作和共同进步的机会。
促进融合的基本经济推动力依然强大。信息和通讯技术(ICT)革命拉近了全世界人民彼此之间的距离;改变了个体和社会、雇主以及政府之间的关系,它为经济和社会发展新时代所创造的条件也是前所未有的。争取自由的巨大动力依然完好无损,世界仍然对构建有意义的生活、实现个人和社会成就保持热情。
与此同时,促进经济和技术发展的力量遭遇了政治上的抵抗。那些声称保护传统身份、放缓甚至扭转变革趋势的人赢得了权力,而呼吁适应变革趋势的人无法得到响应。那些保守政客讲述的故事简单直白:社会体系遭到了操纵,不利于没有权力或影响力的人;外来势力搞乱了曾经令人满足的生活。
当然,没人否认技术推动的全球经济制造了失衡,也没人否认更高的效率往往无法伴随更大的公平。为过去几十年带来增长的经济体系强调股东权利甚于其他相关利益方,这造成了财富的集中,将没有资本的人关在了门外。更开放的市场带来了国与国之间和国家内部就业模式的变迁。而如今,新一波技术变革即将颠覆现有经济和社会结构,工作本身的性质也在发生变化。
尽管如此,许多人正确诊断出了“病情”,却开错了“药方”。对于如今起着主宰作用的各种技术和经济力量,没有一种可以通过国家层面的监管而被压制住。当推动全球经济的力量比任何一国或一个相关利益方更加强大时,追求狭隘的利益根本无法实现。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政策必须顾及全球、地区和部门间的产业体系,这些体系共同塑造了我们的世界;所有利益相关方,无论是政府、企业还是公民社会都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通过创新性的形式进行合作。
构建包容性社会的方式早已众所周知:投资于教育;降低社会和经济流动性壁垒;鼓励竞争。但和往常一样,魔鬼存在于细节中,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万灵丹。一些国家需要更多的培训或工资保险,另一些国家需要最低收入保障机制和缩小性别差距的措施。政府、企业和公民社会必须精诚合作,在这些领域和其他诸多领域进行尝试;公民需要相信领导人正在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奋斗。
在这方面,决策者必须汲取技术部门的教训。考虑到现代经济和社会体系的复杂性,某一项行动的结果很难被准确地预测。但任何有效的组织都有一个宝贵的特质,那就是灵活性。决策者应该慎重考虑何时展开行动、何时放弃行动。他们应该对政策进行试验,这样的试验要盡量产生清晰可辨的结果,从而决定一项政策是否有效或应该结束。
这种灵活可变性是技术和创造性经济的特征,在这种经济中,一个公司如果没有做好在必要时改变方向的准备,它就不会生存太久。成功的初创企业都清楚地知道它们想要实现什么,并通过迅速适应外部的变化而实现目标。
此外,技术领域的现实告诉我们,只有相关利益方之间的合作,才能有效利用人才并创造出激发潜能的冒险环境。在永远无法预测未来的情况下,领导人必须愿意无止境地适应、探索、学习和调整。
在一个裂变的世界里,领导力意味着要超越当下的不和谐,着眼于共同的新的未来。这样的世界更要求我们能够在明知有可能失败的情况下,有勇气尝试闻所未闻的新事物。我们别无选择,唯有承担这种风险。钟摆不会自动摆回到各方步调一致的状况。我们必须推动它——证明即使在一个分裂的世界中,相关利益方仍有可能实现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