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凉儒学研究回顾
2018-03-07汤静
汤 静
(西北师范大学知行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五凉”,是指魏晋南北朝时期,存在于河西地区的五个割据政权。所谓“五凉儒学”,即十六国时期河西地区的儒学。这一时期,河西地区的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吸引了很多战乱之地的人民前来避难,其中就有文人墨客和硕儒大家。在统治者的大力提倡和支持下,儒学在河西一带有了广泛的传播和长足的发展,成为中国名副其实的儒家文化中心。
一、对五凉儒学的整体研究
对于五凉儒学,魏收[1]、王夫之[2]、陈寅恪[3]早有关注。近年来,儒学研究热潮涌起,出现了一批关于儒学产生、发展和演变的儒学史著作,从整体、源流、概貌等各个方面对儒学进行了深入研究,但多以整个魏晋南北朝为研究对象,对于五凉儒学,或简略、或未提及,未能给予足够的重视。
国内较早公开发表的有关五凉儒学研究的学术论文有武守志1987年发表于《西北史地》上的《五凉时期的河西儒学》,方步和1992年发表于《社科纵横》上的《试论五凉的三个儒学中心》。同时还有一些论文将五凉儒学置于魏晋南北朝这一大的时代背景之下进行探讨,如马志强2004年发表于《洛阳大学学报》上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河西儒学略论》,韩锋2013年发表于《敦煌学辑刊》上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儒学在河西地区发展的原因及影响》,孔军2014年发表于《怀化学院学报》上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河西崇儒研究》。
概括起来,这些论文主要论及以下内容。(1)兴起的背景。河西自汉代置郡以来,经济增长,政治稳定。素有的文化渊源;中原避乱者、将吏士卒迁入河西;域外的商人、使者、僧徒经过或驻足河西,皆对河西文化事业起到了推动作用。(2)发展的原因。五凉政权统治者实施开明的举措,用儒学思想培养人才,发展教育[4];河西名儒通过聚众讲学和潜心著述,既扩大了儒学的继承和传播人群,又用文字续写了儒学的香火;河西著姓以家学干政,充分发挥了儒学的政治实践作用。(3)影响。河西儒学经过五凉政权的保存、继承与整理,至北魏,开启儒风、振兴礼乐、完善官制律令,形成了南北儒学的不同风格,也为隋唐时期文化的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
二、有关五凉儒学的专题研究
(一)儒学与民族融合、封建化
儒学在五凉时期的河西地区获得了空前的民族认同。由此生发的强大凝聚力,加速了北方少数民族的融合,并将其带进了封建社会。学者们意识到这一点,多方位探讨儒学对民族融合、封建化的作用与影响。
施光明1987年发表于《兰州学刊》上的《略论河西学者在拓跋族封建化过程中的作用与地位》认为,河西儒者由北凉入北魏后,多方面推动拓跋鲜卑顺利地走完封建化道路。陆庆夫1992年发表于《西北民族学院学报》上的《略述五凉的民族分布及其融合途径》认为,五凉境内各民族之间融合的途径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执政者积极采取推崇儒学、重视教育、开展文化交流等汉化政策。朱大渭2004年发表于《中国史研究》上的《儒家民族观与十六国北朝民族融合及其历史影响》提出,儒家提倡“用夏变夷”“协和万邦”,十六国北朝各位执政者自觉地实践着儒家的民族理论。邓乐群2006年发表于《清华大学学报》上的《北魏统一中原前十六国政权的汉化先声》描述了十六国政权汉化先声的具体体现,并指出尊儒重教可以“宁国济俗”,使熟悉汉文化的统治人才服务于各个胡族政权,按照儒家的道德规范和政治理想考虑国家事务。滕云玲2013年发表于《黑龙江史志》上的《十六国北朝民族融合过程中的儒学》认为,在民族融合过程中的儒学主要以两种方式存在着:一是制度、文化层面的儒学;一是社会生活、个人修养层面的儒学。五凉之一的南凉是鲜卑族政权,邹林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儒学对鲜卑族历史进程的作用与影响研究》认为,鲜卑族接受儒学的主要方式是鲜卑族上层的积极倡导,以及汉族儒生的积极传播,并指出儒家化典章制度、先进生产方式,以及风俗礼仪的引进。滕云玲2014年发表在《牡丹江大学学报》上的《试论儒学与十六国北朝的民族融合的关系》指出,在民族融合中,儒学完成了自己的政治使命,作用不可忽视;同时,民族融合也丰富了儒学内涵,延续了儒学的生命力。
可以这样说,五凉时期的少数民族统治者都崇儒兴学。不仅巩固了自身统治,客观上也推进了少数民族封建化的进程,增强了民族凝聚力。儒学在少数民族地区落地生根,使汉民族和少数民族拥有了共同的文化底蕴。
(二)儒学与佛道关系
东晋南北朝时期,玄学兴起,佛、道盛行,儒学的发展受到激烈挑战,但主导地位始终没有动摇。儒家的道德规范、价值观念、哲学倾向影响着佛、道二教的教义及其日后的发展趋向,也影响到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以儒为主、兼收并蓄。
关于各族统治者的三教政策。张学荣、何静珍1994年发表在《敦煌研究》上的《论凉州佛教及沮渠蒙逊的崇佛尊儒》认为,沮渠蒙逊的崇佛,则远不如他的尊儒,其最大的特点乃是既崇佛,更尊儒,佛道并重。
关于三教冲突、融合问题。黎尚诚1985年发表于《西北师院学报》上的《五凉时期的河西文化》更重视前凉和北凉的文化。前凉倡儒,北凉倡佛,南北朝以后儒佛合流、并行发展,河西文化功不可没,实为先声。武守志于1987在《五凉佛教史简议》中提出,西域高僧入河西之时,大多用方术取信于五凉统治者,反映了五凉佛教较早和儒、道发生关系,开始了五凉佛教的儒学化进程。左金众2016年在发表于《吕梁学院学报》上的《五凉时期河西走廊上繁荣的西域佛教文化》中说明,世家大族和儒学名士的迁入,为河西地区带来了本土儒学、玄学和早期道教。西域佛教充分吸收儒家的伦理道德观念和入世思想,用“格义”与玄学相汇通,并融汇了道教的咒术和神仙长生等内容,使得西域佛教逐渐形成了适应地域特征的中国化佛教。
另辟蹊径的是冯培红2006年发表在《兰州学刊》上的《五凉的儒学与佛教》,从石窟的早期功能这一视角,对五凉儒学与佛教的关系做了对比考察。认为前凉已有开凿石窟之事,但多为学者所居住,他们在那里从事私学教育,著书立说,规模可观。后来,伴随着官方儒学的兴盛,民间私学从山区转向都市,佛教在五凉后期便占据了祁连山一带的石窟,开始了佛教石窟的时代。
(三)儒学与河西著姓尤其是敦煌大姓之关系
五凉时期,学习并发展河西儒学的人才,多出于河西大族中的敦煌大族。也正因此,中外学者对五凉敦煌大族研究至多。
有对敦煌大族发展史的研究。如冯培红于2014年发表在《敦煌吐鲁番研究》上的《敦煌大族、名士与北凉王国——兼论五凉后期儒学从大族到名士的转变》认为,北凉时,以宋繇、张湛等为代表的敦煌大族积极从政,发挥的是他们的吏干才能,真正践行了儒学文化事业的是以阚骃、刘昞等名士大儒,敦煌大族也跟随着他们学习文化知识。崔会琴的《十六国北朝时期敦煌大族及其家风研究》从家风的角度出发,认为这一时期敦煌大族以崇尚儒学传家,这些家族历经政权更替依然能够延续辉煌,家风不能忽视。
也有单个大族的研究。收录在《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第二届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中的施光明的《西州大姓敦煌宋氏研究》,以宋氏为典型,总结了河西大姓“尚武”“崇儒”的特点。祁晓庆的《敦煌索氏家族教育研究》回顾了索氏家族的发展历程,认为索氏家族始终坚持以儒学传家,树立了重学敬儒的风尚,中国传统的儒学思想已经渗透到索氏成员的思想意识中。
敦煌大族在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及社会活动的诸方面居于主导地位的同时,也显示着独有的个性。对敦煌大族的研究,其中都包含有尊儒重教的内容。因此,分析敦煌大族与儒学的关系,研究儒学在家族信仰中的社会作用,探究大族作用下儒学发展的不同特征具有重要意义。
三、结语
综上所论,五凉儒学的研究还存在薄弱环节。首先,已有的五凉文化研究或多或少地涉及儒学传播,但是专门探讨五凉儒学传播与发展问题的较少;其次,儒学之于少数民族的积极作用不可忽视,同时,少数民族对儒学的影响亦不可忽视;最后,五凉儒学为以后北魏乃至隋唐时期儒家文化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虽有涉及,却不系统。
[1]魏收.魏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1145.
[2]王夫之.读鉴通论[M].北京:中华书局,1975.430.
[3]陈寅恪.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 唐代政治史述论稿[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23.
[4]万绳楠.魏晋南北朝文化史[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7.3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