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基层党组织功能研究述评

郭 文 杰

(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5)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指出：“党的基层组织是确保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策部署贯彻落实的基础。要以提升组织力为重点，突出政治功能，把企业、农村、机关、学校、科研院所、街道社区、社会组织等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宣传党的主张、贯彻党的决定、领导基层治理、团结动员群众、推动改革发展的坚强战斗堡垒。”[1]由此可知，基层党组织在整个政治系统的运行和中国政治的实际运行中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近年来学界一直保持对基层党组织的研究，梳理近年来关于基层党组织功能研究的相关成果，分析当前研究中存在的理论问题，对于深化基层党组织研究，促进新时期党的建设伟大工程具有重要意义。

一、基层党组织功能研究的现状

从结构功能主义的理论出发，基层党组织由于其所处的地位、存在的基本方式以及形成的作用方式，进而影响其所具有的功能。一般来看，基层党组织功能指的是：中国共产党维系其生存和发展所必须具备的适应、整合、目标实现、维护等能力或者作用。近年来，学界对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界定、发挥、转型及强化路径方面进行了探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一)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界定

有学者从党的纵向联系、横向联系和党自身三个维度考察了基层党组织的功能，即一是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属性、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决定了基层党组织必须发挥路线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功能，成为贯彻国家意志、党的决策主张，保证党在基层工作中领导核心地位的最坚实的“战斗堡垒”。二是基层党组织与政府、社会团体的横向联系，使其在社会治理中具有社会整合与利益表达功能，从而成为协调基层群众、社会团体等各方利益冲突和利益调和的中心；三是处于人民群众日常生活第一线的基层党组织具有服务群众的功能，而与整个社会系统相适应的基层党组织服务人民群众是其存在的目的和价值[2]。这样的分析模式，为我们理解和分析基层党组织的结构与功能提供了一般性的思维框架，但是鉴于理论过于简化，并不适合对基层党组织进行深度的分析和研究。

从政党与社会关系的角度来看，林尚立认为党的基层组织在党的执政能力建设与和谐社会建设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内在具有深厚的社会功能，主要体现在：一是作为整合社会的基本力量，基层党组织具备整合社会的组织机制；二是作为协调党与社会关系的纽带，基层党组织具备密切党同社会的关系，扩大党的社会基础的能力；三是作为社会协商体系发展的组织力量，基层党组织能够在社会自治、构建协商体制的过程中发挥主导作用[3]。姚尚建指出基层党组织能够在国家与社会互动中扮演关键的角色，能在民主尚不能有效生长的地方，承担其民主与自由维护者的功能，还要在国家、政党和社会的关系变迁中，充当国家与社会断裂的黏合剂，进而融入社会，努力实现社会利益的聚合和提高自身的执政能力[4]。这种从政治社会学来考察基层党组织功能的尝试不失为基层党组织研究的有益探索。

农村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界定。肖纯柏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功能可以分为三类：一是从政党属性来看，中国共产党的基层组织是党在农村的战斗堡垒和领导核心；二是从政治定位来看，基层党组织始终践行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成为促进农村发展的中坚力量；三是从一般政党理论而言，又囊括利益表达与综合、政治录用和政治社会化几个方面，是汇集农村优秀分子、动员和组织农村政治参与的助推器[5]。马勇进则进一步将农村基层党组织功能概括为两个部分，一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的作用，即社会性功能，主要体现在服务和联系群众、表达农民利益诉求、整合农村利益、推进农村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社会服务等方面；二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在基层治理中的作用，即政治性功能，主要体现在基层党组织作为农村的核心领导力量、人才输入和录取、巩固和发展政权等方面[6]。

(二)基层党组织功能的发挥

从历史考察角度,党的组织结构分化与功能发挥深受所谓“路径依赖”的影响，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党组织长期处于秘密、战乱的复杂环境；二是传统政治运行中政治权威、精英治国的文化传统；三是苏共建党模式。这些因素的聚合塑造了中共“意识形态斗争”“权力高度集中”等革命党特点，对中共组织结构分化与功能发挥影响深远[7]。可以说，从历史角度来考察党组织的功能发挥问题是一个非常有价值，同时又具有挑战性的课题。

周忠丽等人认为农村基层党组织凝聚力弱化突出表现为其利益代表功能衰减、政治录用功能降低、政治社会化功能衰退三个方面。究其原因则可以从利益相关性、组织依存性与价值认同性三个维度进行解释，即改革开放以来农村集体经济“空心化”，人口日益向城市流动，减弱了群众与基层党组织的直接利益关系，造成干群关系冷漠等问题；基层治理中基层党组织的设置方式、隶属关系等还延续旧制，远远跟不上农村内外的社会发展状况，降低了农民对党组织的依存度；农民复杂的价值观念以及日益提高的自身利益期待，对于同基层组织思想工作形式化之间的不协调，弱化了农民对主流价值的认同[8]。这为从整体角度研究基层党组织功能发挥问题提供了可以借鉴的途径。

吴超分析了影响基层党组织服务功能发挥的七个方面，即政党定位不科学导致基层党组织服务意识缺失；“一把手”因素过重影响服务功能效果的发挥；基层党政关系没有理顺，削弱党的核心作用的发挥；服务能力不足影响服务效果；服务群众手段方法落后；服务体制机制缺失；基层党组织自主性和独立性较差等等[9]。张潇文则独辟蹊径地研究了基层党组织功能发挥的动力机制，指出了完善动力机制的基本路径，即加强价值引导与利益维护，既要用主流价值体系引导人民大众，又要保障人民的切身利益，二者不可偏废；完善组织结构，适应社会结构的变化改进组织结构，提高组织的有效供给；以制度保障党员民主权利，吸引党员在基层党组织中发挥自身作用；完善基层社会福利保障体制，满足人民对幸福生活的新期待[10]。

(三)基层党组织功能的转型

考察近年来基层党组织功能转型的研究是科学把握基层党组织功能发挥的重要方面。孙柏瑛、蔡磊等人通过对基层社会治理的实证分析，发现基层党组织经历着由单纯强调管控功能逐步向强化服务或以服务拉动管理转变，这使得党的组织系统不断提高处理群众服务需求的能力[11]。罗新阳进一步从生态变迁的角度指出基层党组织在应对政党生态变迁所带来的新要求与新考验的过程中，经历着领导功能、社会角色、利益协调和工作方式的巨大转变。而实现这个转变的过程，就要使基层党组织强化政治核心与社会核心的地位，增强纵向领导与横向服务之间的互动，推动在社区治理中利益表达与综合功能的发挥，构建制度治理与民主协商的良性运转[12]。

(四)强化基层党组织功能的路径

闫东认为区域化党建与基层党建的志愿化是实现当前基层党组织功能转换和路径创新的两大方面。具体而言，区域化党建与基层党建志愿化能够打破以行政为中心的单一化的治理逻辑，建构以社会为中心的多元化治理逻辑，从而实现有效的社会治理[13]。卢爱国则针对破解政党内部整合、基层社会整合、基层行政整合和虚拟空间整合四大困境, 创造性地提出要推动城市基层党组织全面嵌入和有效领导基层社会，建立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联通、政治功能与社会功能联体、政党体系与党外体系联接、垂直领导与民主嵌入联结、科层机制与社会机制联动的城市基层党建区域化体制[14]。范富认为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功能，还需要做到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坚守政治属性，要从严落实基层党建责任制、加强基层党组织队伍建设、扩大基层组织的覆盖范围；二是要做好基础工作，要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加强党员队伍管理、充分发挥好基层党组织活动阵地的作用；三是重点关注党员干部的能力与素质，加强党员干部教育、党内监督管理，理想信念和宗旨意识方面的建设力度[15]。

二、基层党组织功能研究的问题

基层党组织功能的整体性研究不足。纵观近年研究成果，把基层党组织作为整体进行研究的不多，而分领域的研究成果较多，像农村基层党组织、高校基层党组织、国有公司基层党组织、城市社区基层党组织以及非行政依托的基层党组织等等，可谓不胜枚举。如此状况，尽管能够从不同侧面深化对基层党组织功能复杂性和丰富性的认识，但是不能科学地认识和了解基层党组织功能发挥等诸多问题，不利于进一步发挥基层党组织的功能和作用。

基层党组织功能的历史性研究不够。纵观近年来相关研究成果，可以发现从历史角度分析基层党组织功能的力度不够。相关研究成果多从静态或者理论的角度去考察基层党组织。但是，从动态、历史的角度去研究基层党组织功能的转型、发挥等问题还鲜有人做。基层党组织在整个中国共产党历史过程中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功能和作用，不同时期基层党组织功能间有什么区别和联系，怎么看待基层治理中的“历史惯性”，想要回答这些问题，就必须从历史研究中去挖掘线索。也只有这样，才能为新时期基层党组织功能的发挥指明方向。

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理论性研究不深。近年来，相关研究成果对于其他学科领域的理论成果借鉴不多，一些研究还仅仅停留在一般政治学的分析上。然而，“功能”一词，本身就是带有很强理论性的概念，在社会学、政治学、生态学、政治社会学等不同学科中，它的含义都不一致。研究基层党组织功能，固然离不开对政党功能的考察，但是政党作为一个社会现象对于整个社会系统而言也有同样重要的意义。考察政党功能除了从一般政治学的角度进行外，还可以从社会学、政治社会学等其他人文社科领域借鉴有益成果，从而在理论上解决基层党组织功能定位、机制发挥等问题。

三、基层党组织功能研究的建议

优化基层党组织功能的整体研究。整体研究意味着在分析基层党组织时必须将其置于一个完整的体系中。因此，一方面要把握基层党组织的构成、组织体系、分布范围和行业、数目变化等内容，分析基层党组织在纵向的中国共产党组织体系、中国政治体系和整个社会体系中的“战斗堡垒”角色和地位，进而分析基层党组织在中国政治体系中“螺丝钉”的结构状态，从而理解基层党组织在整个社会系统作为“细胞单元”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要关注基层党组织与基层政府、公民团体、群众组织之间的横向关系，分析基层党组织与横向组织间关系的动态变化，进而深刻把握基层党组织作为政治领导者和利益协调者的复杂角色。

推动基层党组织功能的历史研究。历史研究指的是要用动态的、变化的角度，从中国共产党90多年的历史中挖掘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相关材料，要搞清楚中国共产党对基层组织功能定位的认识、分析历史过程中影响基层党组织功能发挥的要素、考察历史转型过程中基层党组织功能的转型等问题。具体来看，如果要分析基层党组织功能转型，就既要分析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型过程中基层党组织的功能转型，还要分析改革开放以来，从计划经济时代向市场经济时代基层党组织的功能的转型。同理，对于基层党组织功能研究的其他问题也可以遵循相同的研究路径。只有如此，才能使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研究具备坚实的历史支撑。

建构基层党组织功能的理论框架。政党功能的发挥离不开一定的制度架构，而制度架构的基础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政党制度。林尚立认为：“任何国家的政党制度，既不完全是政党或政党关系所决定的，也不完全是国家制度体系所决定的，而是决定政党生存与发展的社会和国家所共同决定的，是国家与社会相互作用的结果。”[16]在基层党组织功能分析中，建构国家与社会互动的理论框架是符合理论研究目的的。所以，当前为了进一步从理论上拓宽一般政治学的理论视域，借助国家与社会互动的视角来考察基层党组织不失为一个途径。当然，这样的理论建构对于学术界来说是极具挑战性的，需要另外撰文进行详细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