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提升策略及启示

朱 姗，罗先武

(1.天津城建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384； 2.天津大学 教育学院，天津 300305)

马耳他是所有欧盟成员国中领土面积最小且人口密度较高的岛国。在欧盟大力倡导和推动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的过程中，马耳他根据国情积极发展职业教育与培训，侧重培养学生的实践技能和劳动素养，为社会输送了大批高质量社会所需的技术技能型人才，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为有效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马耳他政府对国内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和调整，成效显著，积累了诸多优秀经验，可为我国职业教育质量的提升提供借鉴和参考。

一、马耳他发展职业教育与培训的背景

马耳他是欧盟博洛尼亚进程、里斯本战略和哥本哈根的忠实支持者和积极践行者。马耳他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与培训一方面是顺应国际形势而为，另一方面是应对国内矛盾的必然选择。

首先，马耳他国家及欧盟委员会的战略需求。2008年，马耳他教育就业部指出“政府计划于2015年将马耳他发展成为高等教育国际卓越中心”。马耳他政府认为质量保障与认证是实现该愿景的必要条件[1]。2010年12月，欧盟委员会发布《布鲁日公报》，希望成员国加强职业教育合作，努力提供高质量的课程和特定职业的专业技能培训，进而提高欧洲职业培训质量。《布鲁日公报》强调欧洲职业教育区质量的一致性，这也迫使马耳他高度关注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这一议题，以实现与欧盟成员国职业教育互认对等性，提升本国职业教育的核心竞争力和影响力。其次，高水平的年轻劳动力短缺。马耳他国内有大量18-24岁之间的早期离校生，这其中包括马耳他所规定的五门学科中均未获得相当于中等教育证书(一级至七级)的年轻人，以及从未接受过教育或培训的年轻人。由于对职业生涯规划尚未明晰，缺乏就业资格和技能，这些早期离校生面临求职困难，且耗费大量经济和社会成本，严重影响马耳他的经济社会发展。再次，人口老龄化形势严峻。在过去的十年中，马耳他是欧盟成员国中65岁以上人口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必然对社会经济 发展产生深远影响。马耳他国内人口老龄化程度较高，老年人口劳动力市场参与率较低。调查表明，自2010年起，马耳他65岁以上的人口就已达到15%，且比例一直在增加；到2050年，工作人口的比例将下降至56%。人口老龄化速度快与青年劳动力供给不足的矛盾成为推进其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的重要动力和契机。

二、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提升措施

马耳他始终将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作为核心发展目标，在实践中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

(一)将职业课程引入普通中学，促进普职融合

马耳他国民参加义务教育的年龄在5至16岁之间，包括4年小学教育和5年中等教育。马耳他初中阶段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极具包容性，力求为所有学生提供职业指导服务。2011年，马耳他启动全国层面的三年制“职业课程试点项目”，即从初中阶段开始，普通中学引入相当于马耳他资格框架3级资格的职业课程。所有这些职业课程都是基于学习成果开设，且与马耳他资格框架紧密相连。在2015-2016学年，马耳他所有中学都已引入农业、工程技术、卫生和社会护理、酒店和信息技术等课程，学生可以从中任修感兴趣的课程。在2016-2017学年，全国大约有25%的中学生选择职业课程。马耳他还为有意从事职业课程教学的中学教师提供了有关课程内容、教学和评估的师资培训课程。师资培训课程的认证相当于马耳他资格框架的6级或7级水平[2]。职业教育与培训课程可为学生提供体验式学习，使学生有机会获得与工作领域相关的职业技能，并为将来培养高素质的劳动者打基础，同时避免文化课成绩不好的学生早早辍学。

(二)搭建在线学习平台，创设多元学习认证方式

马耳他高度重视信息和通信技术在职业教育与培训过程中的应用。以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为例，在欧洲社会基金(ESF)资助下，该校开发了在线学习平台，并将三种灵活的学习认证方式引入终身学习，以提高学习者的专业技能。第一，混合式学习，即由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对一些培训项目进行重组，让学习者在家里或工作场所，直接通过网络学习平台参与培训模块。此外，学院还把这些在线单元与传统课堂、会议和主题课程紧密结合，制定有助于改善学习者学习类型的培训项目。第二，先前学习成果认定，旨在鼓励个人积极融入劳动力市场，推动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认可学习者之前的学习成果，并规定可以免除相关课程模块的学习，以此更好促进学习者在劳动力市场的自由流动。第三，先前体验式学习认定，即认可学习者以前从工作、社区或志愿经验中获得的学习经验，及之前没有评估或获得学分的学习。学习者的先前体验式学习必须与他们所申请的方案有关，如果成功，学分将计入他们的学习方案[3]。同时，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还对原有课程进行再设计，以满足产业发展需求，增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吸引力和适切性，提升知识传播广度。在2016年10-12月之间，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发布了一系列在线学习模块，涉及信息通讯技术、创意艺术、机械、电气和电子工程和社区服务等领域，并通过多元方式为学生传授知识和技能。

(三)践行国家学徒计划，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

为吸引更多学习者参与高质量培训，培养高技能劳动者，马耳他积极推行国家学徒制。2012年，参加学徒制的国民就业率已高达92%。马耳他国家学徒计划主要包括技术学徒计划(TAS)和扩展技能培训计划(EST)，由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负责管理和运营。国家新学徒计划下的学徒制与马耳他资格框架和欧洲资格框架下的等级描述相匹配，二者具有可融通性，可为学徒提供灵活且有针对性的训练，促进学习者在欧洲劳动力市场的自由流动。有兴趣参加这类学徒计划的公民，会提前获知他们将接受培训的等级、未来获得的资格及从事职业的类型。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将一半以上相当于欧洲资格框架3级和4级的项目作为学徒制项目进行实施。在2016-2017学年，EQF3级项目中约18%的学习者是学徒，而4级项目中约40%的学习者是学徒。

马耳他国家学徒计划与产业界联系紧密，学生可以获得必要的实践技能，与在学习研究中的理论技能形成互补。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学徒部与地方产业合作开发学徒制标准，为基于工作的学习和培训项目制定标准检测程序。在学徒计划的最后阶段，由独立的委员会考察候选学徒，通过测试者将被授予工匠或技术员级别的熟练工人证书。在目前的计划中，学徒向马耳他Jobsplus公司登记，公司协助求职者找到雇主提供在职培训，为失业者、非工作人员和受雇者提供再培训方案，为多个行业提供国家认可的内部培训，提高受训者的技能级别。培训产生的费用由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当地国立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或旅游研究所共同负担。同时，公司也根据劳动力市场的需要和学徒的能力，为既定职业及其他职业引入学徒制等级。

2016年，马耳他所有国家学徒计划项目中都以质量提升为核心发展目标，最新进展包括：把学徒制试点项目(如实习)转为全日制课程；发展适用于学徒制项目的基于工作过程的职业能力培养，并以此作为学徒制办公室的评价基准；使实习成为所有相当于欧洲资格框架6级项目的必修环节；与马耳他企业合作开办创业中心，使学习者有机会将创新想法转化为创业实践。马耳他的国家学徒计划促进了产教融合，有助于提升劳动力质量，减少早期离校现象，抑制辍学率，有助于保持在马耳他的高就业率[4]。

(四)提供多元化课程，注重内涵式发展

马耳他政府努力创造条件，协助国内职业院校和培训机构提供全日制或兼职等多样化课程，且许多课程与国家学徒计划共同运作，提供中高等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层次的基金、证书、国家文凭和高等国家文凭，并指导专业人员等对毕业生进行跟踪研究和监测，开展反馈指导服务。在公立机构就读职业教育课程的学生不用支付学费，还可申请助学金。而一些非国立学校和私立教育机构提供全日制普通和学术教育课程，学生需要支付学费。

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提供与马耳他资格框架1级到6级相对应的短期职业培训课程,包括170个全职职业课程和300余门兼职职业课程，结课后授予结业证书或学位证书。为提高学生的就业能力，反映当前和未来产业的需求，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还及时升级更新现有课程，如开设创业培训课程，并将其作为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6级学位课程的必修部分。马耳他旅游研究所专注于旅游产业资格课程，提供与马耳他资格框架对应的1级到5级的与旅游行业相关课程。具体而言，旅游研究所的课程由技术与专业模块和普通学术模块构成，包括食品烹调、食品生产和餐饮服务、旅游市场营销、电子商务、体育旅游和导游；与管理相关的课程如前厅与家务管理、人力资源管理、餐饮管理、酒店管理及活动统筹管理、旅游信息系统、媒体和通信、金融、营销、文化遗产等[5]。

马耳他Jobsplus公司的主要职能是为培训人员提供公共就业服务和培训课程，以提高他们的就业技能，并加强学徒计划的管理。2010年以来，公司实施积极的劳动力市场措施，向已就业和待业人群提供各种培训课程，包括贸易和技术课程在内的短期课程和实习，并逐步向特定的目标群体，有针对性地举办讲习班。这些措施使马耳他就业和失业人数分别达到最高和最低记录水平。就业培训公司还与一些非政府组织签订合作协议，这些组织可以代表就业培训公司更好地为自己的客户群体提供服务。公司目前提供相当于马耳他资格框架1级的6门课程，2级的22门课程，3级的16门课程以及4级的6门课程。训课程一般设在就业培训公司的现代培训中心。此外，公司还举办了一些讲习班和活动，包括研讨会和信息交流会，以更好地帮助这些领域的求职者，缩小技能差距。

马耳他终身学习理事会的成人学习部是马耳他改善早期离校生教育与培训情况的主要机构，致力于推动成人学习的参与。作为在马耳他和戈佐岛成人学习的主要提供者之一，成人学习部在七个不同的夜校中心和姆西达终身学习中心提供多种课程。2013年，姆西达终身学习中心开始开展夜间课程，共提供14种不同语言课程，与数学、科学和技术能力相关的8门课程，与信息通讯技术相关的19门课程，与创业相关的7门课程，社会(包括健康)和公民能力的25门课程，以及48门职业课程。除了由地方议会举办的成人识字(马耳他语和英语)和计算能力(数学)课程，终身学习理事会还提供花边制作、人造花制作、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法语和德语等。终身学习理事会也被委托在马耳他实施有关欧盟成人学习的议程。

(五)健全职业教育质量外部保障机制，促进长效发展

国家继续与高等教育委员会在推动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保障机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国家继续与高等教育委员会成立于2012年，由原马耳他资格理事会和马耳他国家高等教育委员会合并而成，是政府和职业教育与培训以及高等教育机构之间融通互认的立交桥，其职责包括继续教育和高等教育机构的办学许可、资格认证、质量保障以及对非正式和非正规学习的认证，以保障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高质量和优异性，从国家层面保障职业教育与培训的质量。

2014年，马耳他开展职业教育质量的相关研究，证实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内部质量保障机制与外部质量保障体系互相补充，可适应国家及利益相关者的需求，有利于促进职业教育“质量文化”的构建。2015年，基于欧洲质量保障标准和条例，同时参照欧盟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障参考框架(EQAVET)及其质量标准和指标体系，马耳他继续与高等教育委员会制定推出国家继续与高等教育质量保障框架。该框架涵盖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并重点提出马耳他在博洛尼亚进程中对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责任和义务,以及在哥本哈根过程中对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障的责任和义务。质量保障框架的审核标准包括马耳他资格框架(MQF),欧洲学分互认体系(ECTS)和欧洲职业教育与培训学分转换体系(ECVET)中的学分，欧洲通行证(Europass)中文凭和证书补充材料等，这些标准有助于促进马耳他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的相互转换和认可，并在职业教育与培训中有关质量和学习环境的关键领域提供指导。根据国家继续与高等教育质量保障框架的操作程序，外部质量审核人员包括30名具有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背景的学生陪审员，40名同行专家，以及4名国家继续与高等教育委员会的工作人员。马耳他艺术科技学院和马耳他旅游研究所是在2015年中首批进行外部质量审核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6]。由此，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障进入更加规范化的发展阶段。

三、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提升的成效

通过一系列改革，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的质量提升效果明显，为马耳他社会经济的良性有序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其成效主要体现在为各行各业提供了高水平的年轻劳动力。2015年，马耳他大多数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毕业生完成了能获得欧洲资格框架(EQF)2-4级的项目。在欧洲资格框架三级和四级资格中(证书和文凭课程)，大多数毕业生从事卫生和社会护理的相关研究。在EQF五级资格中(高等文凭)，多数毕业生修读信息与通讯技术、商业和管理课程。在EQF六级资格中，多数毕业生选择了信息与通讯技术、艺术和人文课程。这表明很多毕业生获取了与就业相关的资格，拓宽了从业范围，并使就业领域更加多元化。

劳动者职业技能的提升也产生了良好的外部效应。其一，有效地提高了职业教育社会声誉；其二，促进了马耳他经济水平的大幅提升。截至2015年，马耳他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迅速恢复至6.4%，是欧盟成员国平均GDP的三倍，超过经济危机前的峰值。2017年8月12日，马耳他政府就最新主权信用评级发表声明，马耳他正在成为在经济增长，就业增长和财政平衡方面表现最好的欧洲国家[7]。

四、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提升对我国的启示

优质高水平的职业教育资源可促进学生就业，促进职业教育与技术进步、产业升级相适应，形成产教融合效应，实现社会稳定，助推经济持续增长，提高经济增长速度。2014年6月，《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提出，实施现代职业教育质量提升计划；2017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开展质量提升行动的指导意见》，其中要求“扩大优质职业教育供给”。因此，如何践行党中央、国务院对职业教育质量提升的要求，到2020年质量总体水平显著提升，成为了广大职教同仁必须以行动来回答的问题。基于马耳他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提升的实践经验，我国职业教育在开展质量提升工作时，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改进。

首先，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我国职业教育的模式优势和存在感趋弱现象同时存在，经费投入不足，职业院校合法性地位受到挑战，制约着职业教育的整体质量提升。为提升职业教育吸引力，其一，尝试在普通中学开设体系完整的职业课程。将初级职业教育和中学层次的资格等同于普通学术教育，使职业教育更有吸引力，更关注学生的未来职业发展。此举可创造利于职业教育发展的社会环境和舆论氛围，扩大职业教育影响力，增强社会认同感，吸引更多优秀学生选择职业教育。其二，加大职业教育资金投入。我国应根据具体情况对不同区域的公立和私立职业教育机构制定完善的学费减免制度，落实职业学校生均拨款制度，减轻受训者的经济负担，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同时，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待遇地位，提升职业院校办学综合实力。其三，创设专门的职业教育研究和就业服务机构。通过加强就业服务和职业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可有效提高学生整体素质和生源质量，促进学生顺利就业，从而提升职业教育的整体质量。

其次，实施多元化职业教育课程建设。马耳他在推动职业教育质量提升进程中，尤其重视职业教育内涵建设，根据市场需求设置具有国家特色的多元化课程体系、推行多样化学习方式、根据人才发展需求适时实行国家学徒计划等，这些都在客观上提升了学习者的技能水平和职业教育质量。为此，一方面，我国可逐渐丰富数字化教学资源，构建在线学习平台，为泛在化学习生态的形成奠定基础。另一方面，根据市场需求进行课程改革，设置符合劳动力市场需求的课程，适时推行学徒制，及时对试点项目进行经验总结，提升学习者的职业技能和质量，多方位培养具有专业技能和工匠精神的高素质高技能人才，深度融入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和“中国制造2025”的实践之中。

最后，加快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机制建设。马耳他根据社会经济和教育自身的发展需要，推出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保障框架，为其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提升奠定了坚实基础。我国当前尚未形成行之有效的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框架，影响着我国职业教育质量提升和内涵式发展。基于此，我国可探索设立统一的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框架，以内部与外部评估相结合的方式来考量我国现行职业教育质量。同时，充分依靠政府、社会等方面的力量，加强对我国职业院校注册标准、专业设置、课程安排、教学质量等的监督与审核。如此，方可为职业教育质量提升提供外部保障，形成公民办职业院校有序发展，职业学校教育与职业培训共同提高的格局，建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时代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机制，切实提升我国职业教育与培训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