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也会“针线活儿”
2018-03-07高东生
文|图 高东生
“像母亲领着孩子的手,针带着线穿过厚厚的棉花。我们凝视斑驳的岁月时,往事像花朵一样开放,看到静置在老日子最下面那些东西,包括母亲手里的针。”看见它们,我无端地想起作家鲍尔吉·原野的这几句话来。
每当秋风起、天气凉的时候,草丛中、芦苇地里、竹梢上,它们就会多起来。但它们是什么,最初我也不知道。开始是在水边的芦苇丛中发现的,一些芦苇叶被什么虫子用丝线细密地连缀起来,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猜测,这可能是“育婴室”,它们的孩子在里面酣睡、成长。
有一片叶子,我数了数,被缝了近30针,虽然不大整齐,但密密麻麻,非常结实。如果是一只小虫子,完成这项工作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猜想它的工作程序是先吐丝,粘在叶子的边缘,然后爬到叶子的另一边,抻紧,再粘牢。而每一根白线—我慢慢放大照片,看清楚了—都是一束一束的丝线,有几十根。也就是说,这每一针的缝合,它都要往返几十趟。
从白色的丝线来看,我猜是蜘蛛所为。有好几次,我真想把苇叶打开来,一探究竟。但还是忍住了,我怕我冒失地打开之后,哗啦一下,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无数米粒大小的蜘蛛,乱作一团,有些会因此而走失,乃至丧命。母蜘蛛建造这个产房也太不容易了,我不能因自己的好奇而毁了它这项浩大的工程。
2017年初冬,我到公园转悠,在一片竹林中,又看到了相似的“针线活儿”,都在竹梢鲜嫩的叶子上。巧了!我细细观看的时候,发现了一只正在做“针线活儿”的虫子。就是普通的肉虫,身上有些黑点。它也会吐丝,也懂“女红”,也会做“针线活儿”!我呆在了那里。我看见它的头不停地晃动,把丝线粘在叶片的两个边缘,以便缝合成一个筒子。也许,我对芦苇叶上“针线活儿”的主人的判断是错误的,那大概也是稍大一些的与此相似的虫子缝制的吧。
天冷了,肯定不是为了产卵,我以前的判断太简单了。它们大概是在为自己建造一间防风保暖的屋子。一只小虫子只能用一片叶子把自己裹紧,以此抵御寒冷,对比我们的空调、地暖、炉子和火炕之类的取暖设施,就会猜想到它们抗寒越冬的艰难。
我四处查看的时候,还发现不少只缝了几针的“半成品”,叶子依然敞开着,应该是叶子太硬了,并没有因丝线而收拢。丝线就那么多,小虫子最后不得不放弃。然后再去进食,消化,再分解出丝液,重新寻找合适的叶子。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它必须抓紧时间。
即使只是一针两针的活计,当你知道是一只身长不过一两厘米的小肉虫尽力所为的时候,也会为自然万物的神奇而感叹。再弱小的生命,能活下来的都是与严酷自然抗争的胜利者,与凯旋的将军无异。它们是自然的传奇,每一个生命都是,毫无例外。
想到它们生存的艰难和那份执着,我油然生出一份敬意。我看了很久才离开,上班差点儿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