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际学的价值观琐议

赵 丹

（辽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辽宁沈阳 110122）

跨文化交际在过去乃至现在是要通过翻译来进行的，而翻译本身实际上就是一种跨文化交际行为。在中国，跨文化交际的历史可上溯至周代。“礼记”的“王制”上说：

“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

可见跨文化交际是在两三千年前的中国古代就早已有了的，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但是现在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里，各种意识形态，各种思想流派，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商贸活动等远比过去复杂得多。所以，非得对跨文化交际进行认真的仔细的研究不可。

跨文化交际通常在三个层面上进行。第一个层面为物质文化，即物质的生产与交换。第二个层面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第二个层面进行的跨文化交际相对容易一些。最难进行的是第三个层面的跨文化交际。第三个 层面为道德观念与价值取向。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的道德观念与价值取向不尽相同。不在第三个层面上进行认真的思考和分析，就不会很好地把握另一文化背景的人所说和所写的东西的内涵，也就不会有正确的理解及翻译。“价值观决定人们如何进行交际。无论是语言交际、非语言交际或社会交际无一不受到价值观的支配。”（胡文仲：跨文化交际学概论）我们以欧亨利谈纽约为例：

It (New York) has the poorest millionaires, the littlest great men, the haughtiest beggars, the plainest beauties, the lowest skyscrapers, the dolefulest pleasures of any town I have ever saw. (O. Henry: The Duel)

欧亨利在这里一连用了六个oxymoron (矛盾修辞法)。我们如果不从跨文化交际第三个层面价值取向的角度去分析作者用词的内涵，只从表面的字意去理解并翻译，用表面基本词义去理解，那翻译出来的句子就会如下所示：

这座城市（纽约）有的是最贫穷的百万富翁，最渺小的伟人，最高傲的乞丐，最普通不过的美人，最低矮的摩天大楼，最令人悲哀的欢乐，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城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试想，这样的译文，有谁能看得懂呢？这样的译文和欧亨利所要表达的原意也是大相径庭的。从价值取向角度分析，欧亨利认为百万富翁虽然腰缠万贯，但他们在精神上是最贫穷的。那些大人物虽然名声显赫，但他们在人格上是最渺小的乞丐。本来是指一无所长，连最基本的谋生手段都没有的人，他们是草包，却又要目空一切。那些美女长的虽美，但她们的穿着打扮和行为却让人感到最俗不可耐的。摩天大楼虽然已高入云际，但里面所从事的活动却是最低下、最龌龊的，而那些欢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欢乐，而是令人感到伤感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所以注意了句子的词义的内涵和引申，我们可以得出基本符合欧亨利要表达的原意的翻译：

这座城市（纽约）有的是精神上最为贫困的百万富翁，人格上最渺小的大人物，最目空一切的草包，最俗不可耐的美好，最能藏污纳垢的摩天大楼，和最令人伤悲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城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的教育不同，社会所施加的影响不同，会形成不同的价值观。胡文仲教授说，“价值观一旦形成，它支配着人们的信念、态度、看法和行动，成为人们行动的指南。”跨文化交际所需的外语知识可以通过学习习得，然而，要真正了解另一种文化的价值观却是极为困难的。所以在跨文化交际和翻译的实践中，我们必须从价值角度进行逻辑思维，方能取得好的效果。

胡文仲教授的书里有这样一句话，“Geert Hofstede的定义简明扼要：价值观是“喜欢某种事态而不喜欢另一种事态的大致倾向。”（跨文化交际学概论第十章）我们必须对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喜欢和不喜欢某种事态的大致倾向有比较深刻的了解，才能更好地进行跨文化交际和翻译工作。就地缘的原因也会使人们对某种事物有着不同的价值观。钱歌川教授在翻译的基本知识一书里在讨论直译和意译时举了这样一个例子。翻译家熊式一将中国的名句剧本《西厢记》翻译成英文在伦敦出版，是专门给英国人看的。整本书的译文水平很高，译文准确流畅。然而熊老先生百密一疏，在翻译一个名词时考虑的不够周全。这句话的原文是“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塞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尽是离人泪。”熊先生的译文是：

Grey are the clouds in the sky and faded are the leaves on the ground,

Bitter is the west wind as the wild geese fly from the north to the south.

How is it that in the morning the white-frosted trees are dyed as red as a wine flushed face?

It must have been caused by the tears of those who are about to depart.

正因为此书在伦敦出版是专给英国人看的，第二句bitter is the west wind...和英国人的观念以及西风在他们心目中的价值观念是矛盾的。在英国，west wind是与春俱来的。西风吹来，万物复苏，百鸟争鸣，英国人认为使大地生机勃勃的季节来了。钱教授又引用了桂冠诗人John Masefield的诗来加以说明：

It’s a warm wind, the west wind, full of birds’ cries;

I never hear west wind but tears are in my eyes,

For it comes from the west wind, the old brown hills,

And April’s in the west wind, and daffodils.

（那是温暖的风，西风吹来，百鸟争鸣。

西风乍起，我不由得热泪盈盈，

因为它来自西土，来自那褐色的故土上山峦，

春天就在西风中到来，还有水仙。）

读了Masefield的诗，我们知道西风在英国心中价值就和我们心中的春风价值一样了。如果熊先生能加个注脚，说明中国的西风是多么凛冽，多么寒冷，或者将bitter改换成biting,piercing 或freezing就不会和英国人心目的价值相左。钱先生在这里讨论的是直译和意译的问题，而本文是从价值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讨论的。

进入21世纪的太空时代，因为现代化交通工具的发达，同在地球上的人，无论住在怎样偏远地方的人，其出行可以朝发夕至。各地方的人们免不了和别的地方的人进行接触。跨文化交际的研究也就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大有方兴未艾之势。到上世纪70年代，仅在美国已经有二百多所大学开设了跨文化学的课程。

我们需要对中外的历史、传统、宗教、价值观念、社会组织、风俗习惯、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和社会制度等进行认真仔细研究，尤其是在价值观上更应该多下功夫。胡文仲教授在其跨文化交际学价值观一章里写道：“在跨文化交际研究中，学者们都认为价值观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以说是跨文化交际的核心。不理解价值观方面的差异就不能真正理解跨文化交际。”我们一定要注重价值观的研究。这样，才能保证跨文化交际研究和实践能够正确而顺利地进行。

[1] 胡文仲. 跨文化交际学概论[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年版。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M]，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

[3] 许力生. 跨文化交流入门[M],浙江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