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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偷渡之旅中消失

2018-03-05胡文莉

华声 2018年1期
关键词:偷渡者失踪者亚利桑那州

胡文莉

年复一年,这些失踪者的家人带着亲人的照片和渺茫的希望,踏上漫长的寻亲路。

由于不堪忍受贫穷和犯罪,每年有数十万人离开危地马拉、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的家园,企图穿过危险重重的墨西哥边境去往美国。很多人在途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年复一年,这些失踪者的家人带着亲人的照片和渺茫的希望,踏上漫长的寻亲路。

“我们的信条是:不疲倦,不放弃”

多年来,克莱门蒂娜·冈萨雷斯一直在寻找两个儿子,他们都在偷渡美国的中转站墨西哥失去了联系。她已有16年没见过小儿子马里奇奥,大儿子乔治失踪了33年。

5年前,克莱门蒂娜参加了“寻亲旅行团”,在墨西哥地方电台的帮助下,事情终于有了转机。2017年12月,她跟团来到墨西哥,准备与已在瓜达拉哈拉市定居的马里奇奥团聚。接下来,她将跟随寻亲团继续旅程,直到把乔治也找回来。

寻亲团的成员全部来自中美洲国家。自从13年前寻亲团成立以来,每年他们都要去一次墨西哥。在危地马拉集合后,他们坐皮筏入境墨西哥,然后换乘大巴车,辗转4000多公里寻找亲人的下落。每到一处,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去集市和教堂等人口密集处打听,走访当地人道组织,到移民收容所查找。他们把失踪亲人的照片挂在胸前,一遍又一遍地向当地媒体和公众描述亲人的特征,那是他们遥遥无期的旅程中最接近希望的片刻。

2010年3月,萨尔瓦多人埃里伯托离开家乡拉利伯塔德省,准备到美国谋生,此后再无音讯。有人告诉他的母亲玛丽亚·拉里奥斯,在墨西哥南部一座小镇曾见到埃里伯托在铁路旁叫卖CD。她赶到那里,却发现那只是个与儿子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年迈的玛丽亚·埃尔南德斯在寻找女儿伊内丝。2002年,伊内丝扔下襁褓中的儿子前往美国淘金,玛丽亚承担起抚养外孙的责任。谈到15年没见面的女儿,她担心“可能都认不出女儿现在的模样了”。

“但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42岁的弗吉尼娅·奥尔科特说。2009年9月,她丈夫从危地马拉前往美国边境的索纳拉,此后再也没有与家人联系。“我们的信条是:不疲倦,不放弃。就算找不回我们爱的人,也要唤起社会关注,得到政府援助”。

偷渡路上荆棘密布

从墨西哥偷渡到美国的旅途荆棘密布。据美联社报道,仅在过去6年中,就有约7万中美洲偷渡客下落不明。美联社称,近年来“偷渡业”已被犯罪集团控制,其中之一是墨西哥臭名昭著的贩毒集团泽塔斯,他们在美墨边境绑架偷渡者,向其家人索要赎金,付不起的人质会被“撕票”。在死亡胁迫下,一些非法移民为犯罪集团卖命。

寻亲团的埃迪·古铁雷斯证实了这个说法。她来自洪都拉斯,已经第二次与儿子失联。第一次偷渡时,儿子落入泽塔斯手里,目睹同伴被活活烧死。被军队解救,遣返回国的他没有打消偷渡的念头。2012年8月,他花了3000美元找蛇头带他去美国。这次幸运之神似乎没有青睐他,在墨西哥北部城市雷诺萨,他和家人失去了联系。

13年来,寻亲团一共找回了270名失踪者,对无数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算是安慰。不过,其中90%以上是男性,找回女性要困难得多。

2009年的一天,皮拉尔·梅迪纳的女儿奥尔加不告而别,半个月后打来电话,表示她将在墨西哥边陲的塔帕丘拉市定居。2017年,女儿又一次来电。皮拉尔以为可以和女儿团聚,满怀希望地做准备时,女儿的电话却关机了,从此再也没有接通过。

“除了在穿越沙漠时面临死亡威胁,偷渡者还可能死于有组织犯罪。女性面临更多危险,她们可能遭到侵犯,或是被迫出卖身体。”洪都拉斯失踪移民委员会的主管罗莎·桑托斯说。

DNA检测是最后的希望

活不见人,至少死要见尸。苦寻亲人多年未果,一些人转而求助为非法移民尸体做DNA检测的机构,希望确定亲人是否已遭遇不测。

位于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森市的非营利机构科乐比人权中心,一大早就迎来了三兄弟。这三名顾客来自中美洲,两年前,他们的妹妹消失在亚利桑那州的茫茫沙漠里,失联前她给哥哥们打了个电话,接通不到30秒,手机就没电了。

“她穿的是帆布鞋吗?是不是匡威?身上有文身吗?有没有打耳洞?”科乐比的员工阿图罗·马加纳提了一连串问题。

“我从没想过会被问到那些。”三兄弟中的老大告诉美国《华盛顿邮报》,“我从没想过会失去她。”他挤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

马加纳用尽量柔和的语调告诉他们,科乐比中心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在得克萨斯州,很多遇难的非法移民葬在贫民公墓里,而在亚利桑那州,尸体被直接火化。马加纳从他们的口腔内壁刮了少许组织,保存在非法移民数据库里,以备将来比对之需。

即便穿过被犯罪组织控制的墨西哥边境,进入美国后,偷渡者仍要面对漫长的“死亡之旅”。美墨交界的得州和亚利桑那州有大片沙漠,平均气温在38摄氏度以上。边防巡逻官丹尼尔·埃尔南德斯说,在沙漠里容易迷失方向,加上酷热和缺水,要穿越这片不毛之地极为困难,但蛇头不会告诉偷渡者这些危险。

《华盛顿邮报》称,当地每年都能在沙漠中找到几百具尸体,大多身份不明。政府通常不会公开这些信息,因为在人烟稀少的3000公里边境线上,很难确定该由哪个机构负责,而且这些偷渡客的家人要么远在千里之外,要么同样是非法移民,很少公开露面。

人类学家布鲁斯·安德森告诉《华盛顿邮报》,类似科乐比这样的慈善机构承担了“在理想社会中本该由政府承担的职责”。一年前,巴菲特基金会向科乐比捐赠86.5万美元,用以收集失踪者的DNA,建立数据庫。

“这与他们是否通过合法途径来到美国无关,”巴菲特的长子霍华德说,“设想一下,如果你的亲人下落不明,你不知他们是死是活……人们有权知道亲人的下落。”科乐比的主管罗宾·雷纳克表示,得知亲人死亡令人痛苦,“但至少他们得到了真相”。

冈萨雷斯的女儿失踪后,一名自称控制着她的陌生人打来电话,索要2000美元。身为清洁工的冈萨雷斯用积蓄支付赎金后,却再也联系不上那人了。绝望中,她来到科乐比,要求把她的DNA信息加入数据库。“我有种直觉,在这里我能得到答案。”她说。

摘编自2018年1月3日《青年参考》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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