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看尽长安花
2018-03-05
题图/毕明
本期沙龙主题:交通的变迁。想起孟郊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偷笑一下:咱们现在,就算大冬天的,没马骑,想看尽长安花,用得了一天?骑个单车,开个汽车,坐个三蹦子……哪个都不慢。更不用提,就窝家里,鼠标一点,别说长安花了,南极企鹅脚底的雪花,咱都能瞅见。
交通,是大事,不管是真的交通,还是视野、思维、科技等的“交通”,都太重要了。您闭眼静气,想象一下自己身体血管里的“交通”,此时顺畅否?一件事太重要之后,越朴素的形容越见风骨,就那句:要想富,先修路。修路为什么啊?流动,为有源头活水来。
掉个书包,借马洛斯的需求层次理论用用。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您说吧,哪一个层次,不需要交通?就连最高一层,自我实现的需求,也有人想不开,非要整个什么名贵跑车、私人飞机啥的,炫一下。当然,这世界也不乏大导演,网购一双28元包邮的老头儿棉鞋,在朋友圈炫一下另类的自我实现。
总结而言:炫交通工具的,路还没修好;炫舒服的,光脚也能上路。
如此,再来理解大家的文章,就亲切了:
原来交通基本靠走,那是没辙;现在健身基本靠走,那是愿意。异地亲情、友情、爱情,原来团聚一回,是耗时耗力的大事儿;现在,跨着国,想念了,说走也能走。
科技进步了,飞机升级了,飞行员厉害了,对地形的要求越来越低了;同时,家乡也天堑变通途了。双向一呼应,那简直金风玉露了。
交通的变迁,还给现代人提供了花式离别方式。谁想走,都有孙猴子72变以上的方式,千万别拦着。因为离开的人都会思念故乡,想念故人。那紧箍咒是内置的,在心里。都不用劳动唐僧念,时光流转,当事人自己就会念。自己折腾自己,不就是在折腾中体会生命的意义吗?
其实,也就我们这一把年纪的,还能回忆下,儿时看见火车、飞机的惊喜。现在几岁的孩子,除了宇宙飞船没坐过还新鲜点儿,您说什么没坐过吧?十几个小时,地球那边儿去了。他们不是世界的,谁是世界的?我们作为长辈,再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格局唠叨孩子们,他们愿意听才怪。
所以,交通变迁,可以让世界变小。世界真的小了吗?当然没有。很简单,坐井观天的青蛙哥,多轻省啊,格物致知,多简单。跳出来,坏了,啥啥看(look)了,不一定看见(see)了。青蛙哥需要全方位武装自己,才有可能升级换代,成为青蛙王子。
世间任何事,都是双刃剑。现在很多人,来不来就念叨木心的诗《从前慢》。为啥?忒快了呗。我们也念叨一回,其实,慢也有慢的美。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先生是大家,俺想告诉他:现在没锁了,改二维码了,手机一扫,唰,也不知就进谁的空间了;现在手机有指纹锁了,不小心一摇,唰,也不知谁就又进来了。您说,这可咋整?大家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努力去做的: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朱子)
从腿儿着到腿儿着
李雄峰
在自己儿时的记忆里,长安街压根儿就没堵过车。当然,小伙伴们坐在马路牙子上数汽车的印象中,能瞧见辆“上海”牌,就算是高级车了。儿时唯一一次看见长长的有红旗车在其中的车队,却无法因为开眼而高兴,那是因为跟数不清的人在悲痛中送别周恩来总理。
那个时候,对于交通工具,特别是使用者,小孩们给出的定义是:自行车,是大人们骑的……而我们小孩子上学,就靠“11路”——腿儿着。
腿儿着,用现在的专业名词说就是徒步。见天儿背着书包,从家走到学校,一直从小学走到中学。上中学那会儿就特羡慕会骑车、有自行车的同学。于是,偷摸儿学会了骑自行车,每每中午都典见着脸向班里不回家吃午饭的同学借自行车,呼啸过市,一路口得瑟着单手扶把、双手撒把地骑回家,热口剩饭剩菜,就为能赶着听上一小时、两档的评书,完事接茬儿脚踏“风火轮儿”般地赶回学校。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后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蹬着它带着女友,四脖子汗流地京郊游,把省下来的长途汽车票钱,变成了冷饮钱,喝个够,觉得那就是幸福了。再后来,女友成为了媳妇儿,又添上了个娃子。街上的车,也多了不知道多少,街坊邻居都有车了。有辆汽车,不仅成了流行的交通工具,从某种程度看,也让人有了一种事业有成的满足感,抑或是彰显着自己的虚荣心。从此,家里一个娃吃肉,另一“娃”喝油。
从腿儿着到蹬单车,从坐公共到拥有私家车,时代的变迁,不仅让一座古老的城市发生着变化,更让我们的生活改变着。小时候总喊: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如今,当初的梦想早已实现,自豪的是,我是实现这梦想的见证者,也是为之努力的无数奉献者之一。
不过,国际化都市在发展过程中,谁都不可避免地遇到一些瓶颈——曾经不堵车的长安街也开始堵车了,二三环也经常被人形容成停车场,随之而来的,就是大量汽车的尾气排放造成的城市空气污染;堵车,也让每天工作和生活的效率时不时地会被降低。于是,“转战”地下交通,虽说地铁票价从小时候的几毛钱,变成了现在的几块钱,可你真的不用担心地铁会堵车。而且,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网,可以带你到达城区的任何地方。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早出门。说实话,地铁的票价当真没有乘客人数增长的快,赶上高峰时段,还真就挤不上去车。侥幸或拼命挤上去了,一个个都跟吃了孙悟空的“定”字诀,丝毫动弹不得。
咱可不受那份活罪了——起早了,就乘地铁,但分出门晚了,索性,腿儿着。从前又不是没开过“11路”。可如今腿儿着,意义不一样了——徒步、跑步十几公里,权当锻炼身体了;更重要的,现代化让咱过上了好日子,眼下为了这好日子更好,“还北京一个蓝天”,咱少开几天车,腿儿着心里也舒坦。
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毕明
从小住在偏远地区,没见过什么世面,直到初二才跟老爸坐上火车去了趟省城,算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了真的火车。之前为了去飞机场看飞机,特意跟妈妈去机场送人,看见了停在机场跑道上的只能容纳四五十人的短距离支线客机,回家后兴奋了好几天,为此还写了篇作文,立下了长大要当飞行员的远大理想。随后的日子,甚至骑着爸妈的自行车时都觉得是在开飞机。
那个年代,爸妈会利用星期天搭乘厂里的班车去县城采购东西,我最期待的是中午在一家包子店吃小笼蒸包,当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要是天天能吃,就算死一回都值。
说了半天,其实我在说人们最常使用的几种交通工具:自行车、汽车、火车、飞机。这些交通工具至少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我们的人生也陪伴着它的发展而发展。
记得小时候经常扒农民的手扶拖拉机搭便车,一次紧跑着追上一辆拖拉机,可是双手刚搭上人家的车帮子,司机就加大油门玩命加速,我又不敢松手,结果双腿跟不上,膝盖被拖着磨破了,只能撒手,从此就再也不敢扒“手扶”便车了,教训让人长记性并成长进步。
原来从老家坐火车去省城要翻越秦岭,直线二三百公里的路程却要走上七八个小时,后来修了高速路,开车三个小时也就到了,证明汽车比火车快。现在又通了西成高铁,这段路只需不到一个半小时了,这速度提高了多少倍?火车再次超越汽车。看来发展就是硬道理,经济发展了可以建高铁,火车提速了也会带动经济提速。还是拿刚刚通车不久的西安到成都的“西成高铁”说事吧,原来11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不到4个小时就征服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几千年的天堑一朝变通途。
如今汽车已走入千家万户,数量多的让大马路都容不下了,于是很多城市开始限号。为了解决公共交通的问题,更多的城市都在修建地铁。为了解决离家最后几公里的问题,城市共享单车紧跟移动互联网应运而生。本来自行车随着家用汽车的普及,它在大中城市已逐渐淡出交通工具沦为健身工具了,这一共享又恢复了它的交通工具本色,真是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前些日子80岁的老母亲在西安因心脏病手术住院,我从北京赶回西安乘坐高铁只用了四个多小时,想想三十年前坐火车快车也要十七八个小时,几十年的发展变化,中国已经从过去的自行车王国发展成为汽车大国和高铁大国,中国的高铁技术更是在全世界遥遥领先,如今已走出国门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
人类其实不断追求的正是不断地提速,而提速也就意味着更高的效率。当下中国正在研制时速600公里的高速列车,据说未来还会有1000公里、4000公里时速的,这会是真的吗?那大飞机岂不是要下岗了。
但这的确令人期待,因为人们的心底总是有种希望发展更快的原动力,这就是对幸福的渴望、对美好的向往……
飞翔的梦
彭立昭
2017年6月28,注定是个载入史册之日,邵阳武冈机场正式通航了!通航那几天,微信朋友圈被机场的照片刷屏。湘西南,曾经闭塞贫穷的故乡,首次迎来了飞机的起落,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10月4日,我休完假回京上班,特意在网上买了机票,想体验平生第一次从老家坐飞机的感受,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朋友开车,送我去机场。导航不错,很快就导到了目的地。机场坐落在一座山上,下面是都梁文化产业园。机场的绿化很新颖,新植的草皮,新栽的树,新的建筑。航班少,人少,登机安检很快。在候车的特产区,还特意品尝了武冈卤菜,卤菜制作术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我第一次见这么小的机场,全国最小了!”一位东北乘客和朋友聊得正欢。“不小了!瞧,来看飞机的人比乘客还多。”透过玻璃,我发现飞机场外围并不高的几个土坳上站满了男女老少。原来,自机场通航后,来机场外围观飞机起降已成了当地居民的一大“盛事”。远远望去,人们像等待一位老朋友一样,相互聊着天,有说有笑的,多么温馨的一幕。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还有头脑灵活的生意人驾着三轮小车,携带桌椅板凳直接在路旁卖起武冈米粉、烧烤、爆米花、小吃等,做起小营生!
“从长沙到武冈,你猜要多久?10分钟?20分钟?7点45从长沙,8点10抵达武冈,也就是吃个快餐的时间。”我身边一位女乘客兴奋地说。9月12日那天,她送女儿去湖南师大报到,在选择交通工具时,颇费了一番心思。先是订机票,想,家门口的机场开通了,能坐飞机送女儿去上大学,那该多好。但机票紧张,订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后来也想过坐邵阳到长沙的高铁去,结果把里程和时间一算,还不如坐汽车。车到长沙南已近正午,烈日当空。为赶时间,她女儿用手机叫了辆滴滴车。滴滴车奔驰在宽阔的长沙大道上,跨过湘江大桥,一晃眼抵达岳麓山脚下。从岳麓山下乘地铁,再扫码骑上摩拜共享单车,赶到校区。师大体育场上,人头攒动,新生老生川流不息,办完所有手续,顺利入住学生公寓,一身轻松。吃过午饭,女儿又陪着她在岳麓书院走了走。漫步其间,一股淡淡的桂香扑鼻,静谧且诗意。时间不早了,她赶上返家的最后一班大巴,到家已是晚十点。“真快!20多年前,我从家到长沙至少要三天,可如今,一天就能往返。”送女儿上大学,仿佛完成了一次时空的穿越,觉得是自己放学归来。这次,女儿早已给她买好了机票,她不放心,特意提前一天来机场“体验生活”。
年少时,我憧憬着故乡也有机场,能乘上飞机越飞越远,飞到遥远的地方看世界。长大后,身居异乡,看遍了世界,又希望随时能乘上飞机,飞过千山万水,回到我的故乡。这个美梦,现在不再是虚幻。
想回到儿时北京
王猛
再回到北京时,心竟不知为何,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只有躺在家里柔软的沙发上,才感觉到原来我真的回来了。
如今我晃荡在后海的湖畔,身在家乡的土地上,魂却不属于这里。我在异乡生活的再如何快乐,回到家乡后,精神也变得恍恍惚惚。心里怀揣儿时的思念,身体如孤魂野鬼般游离。我是游子么?算是吧。但我心里深爱着自己的家乡,爱得毫无理由。
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南锣鼓巷,那会儿没有现在整整齐齐的青砖路。泥泞的土路两边,有几家副食店和粮油铺。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是属于世界的南锣,更没有什么咖啡店和酒吧林立。一群大妈站在路边聊着家长里短,看见陌生人也会投来会心的微笑。季鸟在夏日的午后会叽叽喳喳的哼哈着。在那个不是旅游经济至上的发展时代,北京城可以说是个文物,人文更是最出彩的特点。北京人的亲切和热情,邻里间的相互帮助,是特有的胡同文化。一句“吃了吗?”让人倍感亲切。
其实北京人是很知足的,很懂得享受生活,并没有生于皇城的优越感。普通老百姓嘛,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已。喜欢聊的那些大事,自己也知道对生活没那么重要。
我是个球迷。当然,更多是因为现在的工人体育场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名词:“北京人最后的大杂院儿。”不难想象每当有比赛的日子,从中午就近郊远郊跑来看球的北京孩子是怀揣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其实那是对这支球队的热爱,更是对北京文化的怀念和纯粹的传承。我也热爱,却想把情感温柔地保存在记忆里。所以每次回北京都刻意的远离工体。我怕我走进去,会过度执着儿时的美好,会流泪。
现在一年中十个月的必然游历,总让我站在或山或水的沟壑里,亦红亦紫的草原间。怀念故乡的天,故乡的云,故乡的人。纵使她没有天,没有云,只余留下曾经的故人。
我很想经常回来,也随时可以回来。与北京面对面后,又陷入随时想离开的冲动。其实北京没有变,应该是我变了。
但这淡淡的思念,还未触景,情已如一江冬水般倾流。
我的北京梦从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仅仅留下儿时的蓝色。纯净美丽的天之蓝,缓慢走进忧郁的深海蓝。已经习惯不断出发,去拥抱远方朝阳的赤橙,策马奔跑在广阔的辽原,行走中征服于山麓跌宕。穿越再久再远的土地,我也是一个充满着乡愁的风筝。而风筝再远,情感始终被包容于其中,永远不会让你断线。
放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当习惯已经形成。心里想着远方,身体留恋着身边的一切。
太阳升起的时候,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离别家乡,伤别父母。怀揣着梦想,坚定着信念。如我的朋友一样,北上。
太阳落下的时候,数不清的没落伤感之人。如我一样,同样离别家乡,伤别父母。出发去踏上一条追逐梦想的自由之路。
我们到底是谁?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究竟是跟着自己的心走,还是跟着自己的意识走?哪一个更重要?
我选择了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走在一条永远出发的路上,去享受忧伤带来的快乐,快乐带来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