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尔·J·桑德森:BBC纪录片背后的“先驱”飞手
2018-03-04纳塔
纳塔
2016年11月,BBC推出了自己历史上制作成本最高的一部纪录片《地球脉动II》(Planet EarthII,BBC曾于2004年推出该系列第一部《地球脉动》)。而BBC也将其定位为自己的顶级制作。
何为顶级?《地球脉动II》共拍摄2089天,涉及40个不同国家,主创团队共出行117次,后期制作3年。10年磨一剑,其在技术上也展示了前瞻性思维,视频不仅采用超高清4K摄影机拍摄,观众还可以看到大量由无人机和远程控制拍摄相机完成的情节和片段。而英国籍德国无人机飞手、影视制片人麦克尔·J·桑德森(Michael J. Sanderson )及他的Ateles Films团队,正是《地球脉动II》背后最重要的无人机拍摄团队之一。
这部纪录片在全球的各个角落拍摄完成,记录了绝美的自然美景和许多罕见的野外生物。它用自己独特的镜头语言和叙事方式建构了一种恢弘的自然观,颠覆了以往人类作为万物灵长的傲慢,它展示了这颗星球原始而自然的美,依然有大量人类还未能探明的未知世界,也让每个观者都会再次重新审视地球文明,在46亿年的时间线上,人类文明不应该也无法凌驾于其他文明。在《地球脉动II》的每一集中,主创团队展示了每一种生命在其所身处的环境和宿命中的抗争、适应和妥协,展现出自然生命的智慧和尊严。因此,人类爱护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子孙后代,更应该是出于对自然的敬畏和对其他物种文明的尊重。
桑德森及Ateles Films团队的主要拍摄内容是《地球脉动II》中“雨林”一集。暴风雨时常席卷的雨林中,还住满了蜘蛛、极富攻击性的红蚁,他们的主要拍摄对象是危地马拉蜘蛛猴和巴西江豚(The river dolphins in Brazil),这是一种最近才被发现居住在亚马逊河流域的新物种。为了拍摄所需的素材,他在原始的危地马拉雨林中穿梭了数周,携带了大量的拍摄装备,却只带了最精简的团队,出色地完成了素材的拍摄。
桑德森今年33岁,他同Ana Luísa Santos一同创办里总部位于荷兰的影视制作公司——Ateles Films。可以说,他也是欧洲无人机领域的“先驱型”飞手。在19岁时,他发现自己对野外和自然充满浓厚的热情,也确定了自己将来职业的发展方向。因此进入大学后,他选择多媒体科技专业并获得学士学位,而当时自学的一些电子科技知识,对他自己后期拼装无人机有很大帮助。在2008年,消费级无人机和影视无人机市场上还未有成熟的产品推出,桑德森就自己组装无人机进行专业的影视拍摄了。
那时,桑德森正在切尔诺贝利拍摄一部作品,去了受核泄漏影响,有“鬼城”之称的普利皮亚特,他非常希望能用无人机飞越断壁残垣,记录下那片场景。在回忆拍摄时,他说:“那时无人机刚刚兴起,机器的续航时间和画面稳定度都很难达到要求,最后花了很大功夫我才拍出理想的畫面,而现在大家都被“宠坏”了,无人机续航时间足够长,云台技术也日新月异。”
现在,桑德森与Ana Luísa Santos共同创立的Ateles Films,为全球的多家机构和媒体制作、拍摄和编辑作品,客户包括国家地理,日本NHK和BBC。“Ateles”的来源,是一种名为“Ateles”的蜘蛛猴,其生活在中美洲、南美洲、墨西哥和巴西的热带雨林中,桑德森曾在危地马拉的雨林花费数年时间拍摄这类蜘蛛猴。
桑德森说,这份工作对他最大的奖赏,就是有机会接触野外和自然,去体验其他人从未体验过的生活和经历。甚至有时在拍摄过程中,他会被自己拍摄的题材再次深深震撼,努力才能控制自己想要欢呼雀跃的热情,他希望能永久保存这份美好,同时也能分享给全世界。
首先,可以分享一下你现在的主要工作及生活吗?
桑德森:我担任电视及电影摄像师已经十多年了,目前我主要专注于自然及野生动物电影的拍摄工作。具体来说,我的工作主要有两部分,一是作为Ateles Films的制片人,二是以电影摄影师的身份被电影剧组雇用。从世界各地的高峰上,到幽深的雨林中,再到昏暗的视频剪辑室里,这些都是我的工作地点。
2017年,我主要完成了这几个项目:为国家地理野生频道(Nat Geo Wild)拍摄蜘蛛猴,马上就会在世界各地播放;为日本NHK电视台拍摄西班牙比利牛斯胡兀鹫;以及拍摄了一部关于阿姆斯特丹野生动物的影片。目前,Ateles Films还有一个关于荷兰红狐的电影正在制作中,我的主要精力也在这。
何时以及为何开始使用无人机工作?
桑德森:2008年,在切尔诺贝利拍摄重返废弃区的野生动物时,我第一次使用无人机。当时我急需一台能够拍摄废弃城市和周围地貌的小型飞行设备,最初我考虑的是用真的直升机,但它太大也太危险。第二个选择是氦气球,但它更大,而且无法操控。然后我发现了一种新设备,它被称为“微型直升机”(Mikrokopter),那时它还只是一些爱好者自己设计的,并非专业的摄录设备,也没有量产,你需要自己根据需要制造。endprint
于是在稳定云台出现之前,我就花费大把时间制造了自己的无人机。初次飞行时,相机是被胶带固定在无人机底部的,但拍摄的结果依然让我看到了无人机的未来。那时,在拍摄前,无人机必须经过仔细调试,而且只有在无风时才能平稳飞行。即使如此,五分钟的飞行可能只带来一份可用的素材。
现在的无人机完全不同了,这挺让人兴奋的,我可以计划更多、更具创造力的拍摄。
你参与了《地球脉动II》中哪些部分的拍摄?有什么要分享的有趣经历吗?
桑德森:我作为摄像师参与了《地球脉动II》“雨林”一集的拍摄,在这一集里我拍摄了危地马拉蜘蛛猴,以及用无人机追拍巴西江豚。
拍摄巴西江豚是很特殊的经历,它们在这一年刚被列为新物种,十分濒危,而使用无人机拍摄使我们能发现了一些科学家尚未发现的江豚习性。由于这里的河水浑浊,从船上观察时最多只能看见一到两只江豚,而从空中观察,我发现实际上江豚群体的数量并不止于此——最多一次我同时观察到了大约7只,而在此之前人们通常认为江豚更多是独行的。无论是对科学家还是纪录片来说,这都是一个大发现。
我拍摄的另一组镜头是危地马拉的蜘蛛猴,从2003年我便开始拍摄这一物种,而此次拍摄的画面则被用在“雨林”一集的开头。录制过程不易,而在纪录片里为这一段做旁白的是大卫·爱登堡爵士(David Frederick Attenborough,杰出的自然博物学家、探险家和旅行家,被世人誉为“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他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旅行路程最长的人,多年来与BBC的制作团队一起工作),对我来说这是莫大的荣幸。
关于这次“雨林”的拍摄,你觉得什么环节最难。
桑德森:用无人机拍摄野生动物本身就不容易,因为动物通常非常惧怕人类,用这种声响巨大的设备拍摄野生动物显然是一个挑战。然而总有例外,有一些动物就选择忽视无人机,还有一些动物则会慢慢适应噪音,显得不那么畏惧。也因此我得以成功拍摄猿猴、上千匹野马组成的巨大群落、江豚,甚至是天空中的飞鸟。
作为野生动物摄像师,尊重自然和动物是非常重要的。我学会了如何在森林里、湖泊上和狭窄空间内飞行无人机,这一部分在我拍摄的片段里都有所体现。
在《地球脉动II》中,你用了哪些无人机及摄像器材?
桑德森:在《地球脉动II》的录制中我用到了包括自制的八旋翼无人机在内的几种不同的无人机。我更倾向于使用八旋翼无人机,因为即使在飞行中有个别旋翼失效,也有足够的旋翼备用。另外,它的核心科技依然是大疆飞行控制器。
拍摄《地球脉动II》时还是2014年,那阵还没有拍摄4k高清格式的無人机出现,所以我的拍摄设备是松下GH4,这正是我们当时需要的极佳组合。
在潮湿的雨林环境里飞行,自制无人机是非常合适的。拍摄中我随时带着备用配件和由太阳能供电的焊铁,在无人机出现故障时可以随时修复。这也是自制八旋翼相比于今天“到手即飞”的无人机的优势之一。
你觉得无人机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桑德森:无人机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来观察世界。在以前,这种视角只有在投资成本很高的专题片或者商业广告中才能看到。除此之外,我们甚至可以让无人机飞到直升飞机根本到不了的地方。它能补充起吊机视角和直升飞机视角之间的空白区域。用无人机我们也能拍摄广阔的地貌景观,比如雨林的苍穹,以及能更接近机敏的动物,来展示给观者从未看到的世界。可以说,它为我们插上了翅膀。
在野外用无人机航拍,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桑德森: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从拍摄的素材中,提炼出完整的故事。这项工作包括在拍摄过程中,你知道如何在船上放置起重机以及设置攀爬设备爬到雨林的天穹,并用好手持稳定器,能熟练、精妙地从无人机拍摄的素材上进行剪辑等等。在《地球脉动II》中,我拍摄的两个地点分别是巴西和危地马拉,这两个地点的拍摄难度都很大。在巴西,这里的江豚行踪不定,所以在拍摄上对飞手有较高的技术要求,因为我需要多次微调飞行器,确保江豚一出现,就能拍到有用的素材。
而在危地马拉,更多是体力上的挑战。我的拍摄地点被限制在丛林里,而那里的树木非常密集。为了拍到蜘蛛猴,我只能一边顺着攀爬的绳子爬到雨林高处,一边能手持Red Epic摄影机和长焦镜头拍摄蜘蛛猴运动的镜头。
当决定用无人机拍摄时,你有哪些要强调的操作事项?
桑德森:使用无人机最难的部分是确保飞行安全。真的,让无人机飞起来是很容易的,但是遵循飞行原则非常重要。有的时候,最难的局面会出现在,哪怕你终于等到合适的场景也不能再拍了,因为如果再飞,无人机没有足够的电量飞回来。所以在飞无人机的时候,最好采取保守策略。虽然说拍摄很重要,但是如果丢了设备或者损坏了设备更糟糕。还有一个很大的挑战就是让观众明白,用无人机拍摄视频或者照片是一件需要专业技能和专业态度的事情,不是为了好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