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
2018-03-02阿平
太行
原不知于何地,神仙背负于此
平原堆起石头
荡荡之风从天边来
吹动荒草、鸡鸣、人家、数不清的星光
山中之人说古语,穿短衣,唱慷慨之歌
五短身材,气势昂扬
我途经他们身旁时倍感羞愧难当
无数次走进太行,又遥望太行
我不知何去?亦不知要到达何地?
一个疲倦的人,深入故乡
又不认得故乡
远兮,近兮,太行兮
山中一日,竟不知何年
唯有一股山风把我的身体一再吹凉
太行山的石头
风和山的交界处,一块石头
已诞生千年
一千年多么短暂
在荒草的世界,一阵风
从今生刮到来世就用了一千年
一块石头与大山相依,又独立
垫高山,又背离山
多少人从此路过,看了一眼石头
一千年前的人和一千年后的人
眼神一致,热烈
又模糊
恍恍惚惚,天空浩瀚
石头飞升至天空成为一颗星辰
和群星一起照耀,又独自闪亮
太行山的星星
太行山深处的星星连着屋顶
一棵树获得新生
在你我之间
是星光的边际
凡人不可擅入
我一退再退
不可再退了,背后是天涯
沉默者最明亮,多语者
丢盔卸甲
唉,不觉千年已过,星星停止了奔跑
我低头自语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如此,可好
太行赋
洪水消退,露出山峰
天下大势已定,你只管承接就是
群星接通了古今的信息。滹沱河
顺势而下,击退岩石
野花接连开败,又再一次重新开始
万鸟飞越平原,又归于山林
七月的天空不哭,一哭就是滂沱大雨
所有的山峰都要翘起脚,用手托住
太阳。太阳正慢慢高过爱情,步入人间
短暂的事物被埋于地下
以速朽之身垫高太行
太行高兮!犹如天堂的火把
照亮了华北平原的黑夜。我也要放下笔了
我要沿石而上,一路
让山风把骨头吹绿,吹得
绿漫太行,亘古不息
林中之光
太阳先行撤退了,偌大一个天空空荡荡起来
雪注定是一个安静的事物,不管是落在林间
还是落在心中
都是轻的、白的、满腹心事
所有的鸟都返回了故乡
林中再也没有什么来打扰了。空旷中
充满了危险
上个世纪可能就是这样吧
太阳和人群隐而不出,尘世
进入仙境
林中呈现雪一样的光
安靜的书籍之内,看不见的波涛
汹涌着,如黎明之前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之后,光一点点穿透海水
来到人间
山顶上的风
雪粒子沉寂下来,如果站在更高的高处
望下去,那么风就是看不见的刀锋
只割人的肉,而没有形状
这多像一个人深夜时的思想
此时,我正爬在五十米高的铁塔上
手里握着角铁,我能想象到的最坚硬的痛疼
我埋头工作着,我只是
让它们各归其位,各谋其政
再坚硬的思想,如果没有其他的支撑
注定在时代的大风里,变得岌岌可危
变得摇摇欲坠
山顶上的风,把我的衣服吹起来
直刺我的后背,我看不见的最深处
冷还原成冷,疼还原成疼
但这些与角铁组装起来的铁塔相比
显得脆弱矫情
此刻,正是冬天,山顶没有花也没有草
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柿子树,在山涧收紧翅膀
只有一基顶风冒雪的铁塔,不盛开
也不妖娆,沉默得像邻居哑巴韩老三
我一整天在铁塔的身体上爬上爬下
尽可能,和它进行一点情感上的交流
(阿平,本名蒲素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评论家协会理事,曾就读鲁迅文学院高研班31期,作品见于《诗刊》《文艺报》等,著《大风吹动的钢铁》等多部。)
编辑: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