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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作家的“新”写法

2018-03-01徐文海

民族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沙漠草原作家

徐文海

郭雪波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作家”,这个所谓的“老”,一是强调年龄,虽然他依然充满活力,但用老话来说,已经过了“古稀”;二是强调创作,他很小就抓起了创作的笔,从草原写进北京,又站在北京望草原,早已成了草原作家的代表人物,其作品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甚至有人给他贴上了“生态作家”的标签。

这篇小说,从总的立意来说,延续其一以贯之的思想艺术追求,也可以归到“生态文学”这个系列当中。但是,在具体写法上,他却勇于探索与出新,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王蒙先生曾这样评价郭雪波的创作:“他写沙漠,写沙漠上的动植物,写沙漠的灵魂与躯体对于她的子民、对于我国生活在沙原上的兄弟民族的哺育。他不但为我们的文学增添了新的画卷,新的地域与地域文化背景,而且带来了一种对于大自然、对于沙漠的新的观念;它既是强悍的又是虔诚的;它既是严峻的又是多情的;它既是现实的,又是浪漫的……越是现代化越是需要郭雪波,需要他把我们带进另一个世界里去,更纯朴,更粗犷,更困惑,更浪漫,更有想象力,也更温柔……”

拿这一段话来归纳郭雪波以前的创作恰如其分,但评价现在這篇作品就不太充分。

首先,这篇小说并不是如以前作品那样死盯住草原的一块癞疮疤——沙漠,从这里看不出什么“大漠之子”与“沙漠文学”,着力于“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风吹草低见牛羊”。郭雪波对海德格尔所说的“人不是存在的主人,人是存在的看护者”这句话非常感兴趣,在这个作品中也涉及到了想要当“主人”的人与甘为“看护者”的较量,但无意于过多的剑拔弩张、刀光剑影,却在一片洒脱当中表现了感情的深沉与思想的深刻。

这篇作品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注意文体的改革。小说的语言有创意,基本上打破了正常的小说叙述方式,没有明确标识的对话,作者的叙述语言与小说中人物的语言贯穿到一起,但一般读者又都能很容易分辨出哪里是作者的语言,哪里是作品中人物的语言,能分辨出人物之间语言的转化与作者语言与人物语言的转化。作品追求的是散文化的风格,不以戏剧化的冲突取胜,却在形散神不散的结构当中,呈现出一个美妙的艺术世界。看他的小说,如看杨朔的散文,欲扬先抑,峰回路转,卒章显其志。

正像王蒙所说,郭雪波的创作“既是现实的,又是浪漫的”,这点本篇亦如此,却又不尽相同。作者以往的作品基本上在“现实”的份额占绝大数,而这篇作品却重点在于“浪漫”。乌兰牧骑女孩主要不是演出,而是骑着马,走草原,寻找海姐儿奶奶,向她老人家学一首歌——《乌尤黛》——“真正的乌尤黛”。在这个过程中,“女巫”到“女神”,从登场亮相到揭开面纱,海姐儿奶奶的故事;美轮美奂的蝴蝶泉,少女洗浴的奇特风俗,关于蝴蝶泉的凄美传说,尤其是两位草原美女“宽衣解带,有点羞涩,顾看左右,但还是裸身下到泉潭里去。透明的泉潭温润而舒适,燥热的身上顿时清爽无比。此时,从四周又唿啦啦飞出来千万只雪白色蝴蝶,在她们的裸身周围飞舞,渐渐形成白色朦胧的帷幕遮住她们纯洁的女孩子玉体,如梦如幻,如在仙境中编织出一幅人类本真的清纯美景图案。似是远古的传说,浮现出幻觉:雪白蝴蝶的迷人幕瀑中,自古以来无邪少女们都如此沐浴、嬉戏,笑声如歌,人与蝴蝶若隐若现,如仙女下凡,如蜃景幻影,完美显现生命之超凡脱俗的自然之美。”此段描写充分展现了作者的浪漫情怀及优美文笔,体现出非凡写意。这对于作者以往的写法来讲是一种崭新尝试。郭雪波虽是一位“老作家”,却没有止步不前、固步自封,依旧在对自身作品进行探索,力求创新与突破,这对于一位“老作家”而言是难能可贵的。

同时,本篇虽着重浪漫,却也没放弃对现实的思考。海姐儿奶奶当年拼命保住女儿泉,几十年后仍默默守护,都体现出人物对环境的珍爱,也是郭雪波一系列“生态文学”中的一贯主张。伴随现代化发展,草原不断沙化,野生动物越来越稀少,人与自然的关系日趋紧张。人们生活虽愈发便捷,却也付出沉重代价。郭雪波从不对这种代价一笑而过,高声提倡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这就宛如是一种核心价值观念,潜移默化地融入作者骨髓,自然而然表达于作品,给读者感动。这是一位“老作家”的执着与风骨,并非单纯喜“新”厌旧,而是将一直以来的思想与“新”结合,相得益彰,由此才会使《乌兰牧骑女孩》成为一篇浪漫情怀与现实意义并存的优秀作品。

责任编辑 郭金达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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