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那些事儿

冯磊

高颜值不仅是一笔资产，有时也是—份负担。

西晋张华在《博物志》里说，旧时蜀地西南的高山上有一种玃猿，身高七尺（大致相当于今天的2.1米）。它们喜欢在路边的丛林里窥伺，一旦发现有貌美的妇人就立马劫持而去。并将这女子带回山洞里，作为“压寨夫人”。女子怀孕产子后，玃猿们便将孩子送到洞外的外婆家里去，交给外公、外婆抚养。如果遭到拒绝，产妇就要被处死。

张华在文章的结尾说，玃猿的子孙长大后和外面的人一个样子，多姓杨。他又说，蜀地西南姓杨的人，多数都是玃猿们的子孙。

我总怀疑这故事是张华编排来骂人的。我一直怀疑，有姓杨的伙计得罪了作家，所以被骂作“畜生”或者“玃猿的子孙”。作家有作家的本事，现实世界里赢不了你，就把你写到文章里去，让你臭名远扬以泄私愤。

这也是一种斗争哲学，很实用。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前不久，在網上读到一些文字。论及《博物志》里“玃猿抢亲”的故事，有人说，这段文字反映的是我国古代的一种习俗——抢婚。

抢婚，是世界范围内都曾有过的事情。伟大的画家鲁本斯以刻画丰满的胴体著称，时人曾玩笑地称其“开人肉铺子”。他的名作《强劫吕西普斯的女儿》，讲的就是抢婚。该画作取材于古希腊神话，讲宙斯的两个儿子一孪生兄弟卡斯托耳和波吕克斯看上了迈锡尼王的两个女儿。这一对混小子干脆玩起了“抢”的把戏。在绘画的过程中，鲁本斯把两个小伙子塑造成威武彪悍的形象，至于被劫掠的两个女孩，她们金发碧眼。丰乳肥臀，在两个骑马武士的围猎中惊慌失措、神情恍惚。

对于宙斯儿子“抢亲”这件事情，鲁本斯并没有进行无情的鞭笞。相反，他在油画的左侧画了一个顽皮的小爱神，他张开一双小小的翅膀，搂住马儿的脖子，看起来很开心。

在中国古代，抢亲并非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北史·吐谷浑传》中说：“至于婚，贫不能备财者，辄盗女去。”《新唐书·吐谷浑传》中也说：“婚礼，富家厚纳聘，贫者窃妻去。”娶不起媳妇，又不想让儿子打光棍，那就使出蛮力抢一个呗。

清末《点石斋画报》里有一则题为《抢媳奇闻》的报道：“苏垣娄门塘有沈炳如者，开设灰窑生涯颇旺。前年为子文定阊门外某姓女为室，迩以男长女大，屡托冰^传言，择吉迎娶，而坤宅紧索重聘，多方为难。沈忿甚，不得已乃循俗例，纠合机匠数十人作抢亲之举”。需要说明的是，这位沈先生的儿子不像宙斯的儿子那样腚大腰圆、魁梧有力，老沈担心儿子力气不够，终于决定亲自下手。“时女方刺绣，瞥见莽男子成群结队突如其来，知势不妙，然已束手无措，只得任力大如牛之老翁，当胸抱住，飞步而奔。女虽放声号泣，而翁竞置若罔闻。”这则新闻的最后，作者评论道，抢亲之事，已等司空见惯。可见，这种现象在当年是屡见不鲜的。

在抢婚这件事上，有些民族也有自己的规矩。比如古代的羌族，抢婚多抢有妇之夫或寡妇，抢未婚姑娘的很少。此外，据说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伦就是被抢来的少妇。

当初，诃额伦与也客赤列都新婚，两个人驾着牛车回家。他们走到斡难河畔的时候，路遇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当时，新媳妇诃额伦尿急，下车之后铺散开裙子蹲下撒尿。也速该在路边见到那妇人撒尿的痕迹，发表评论说：“这女子撒尿的力道很大，将来一定能生个好儿子”（这光辉论断究竟从何而来，后世无数学者熬白了头发都没有找到理论依据）。随后，也速该和另外两个兄弟强抢了来自贝加尔湖畔的诃额伦。再后来，生下了举世闻名的成吉思汗。

抢亲，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历史。

（摘自《遵义晚报》2017年11月4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