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之后

尤今

阿雄被证实罹患第四期前列腺癌，大家都担心阿苑承受不了这个响在晴天的巨大惊雷。

阿雄和阿苑，是朋友圈中公認的理想配偶。

每逢别人问起他们有几个孩子时，阿雄总竖起3根手指，说：“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当他说这话时，阿苑总是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笑。实际上，他们只有两个儿子，阿雄口中的“女儿”，指的是阿苑。他也的确把阿苑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宠爱的。婚前如此，婚后依然如此。

阿苑的母亲一提起阿雄，便笑不拢嘴，频频说道：“阿苑嫁得好，嫁得好呀！”

“嫁得好”的阿苑，其实也很努力地在经营她的婚姻。阿雄不喜欢在外头吃饭，阿苑便苦练厨艺，天天确保阿雄一踏进家门，便能吃上热饭热菜，而且一个月内绝对不重复同样的菜肴。阿雄不时在家里宴请同事和亲友，阿苑一个人顶得上千军万马，花团锦簇的菜肴勾魂摄魄，让身为男主人的阿雄感觉八面威风。

阿雄病发后，两个移居国外的儿子无法回来照顾，阿苑变成一根擎天柱子，表现出惊人的坚韧。她不休不眠地守在病榻旁。

阿雄病故那天，大家都以为她会崩溃，没有想到，她表现得比谁都坚强，在办丧事时，她始终不曾掉过一滴泪。

丧事过后，她神情淡定地对亲朋好友说道：“我和阿雄8岁认识，共度60年好时光。他生病后，我四处打听，为他寻找最好的医疗方式，中医西医都试过了，但都无济于事。我便倾尽全力照顾他，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能做的、该做的，全都做了，老实说，我心里一点遗憾也没有。”

顿了顿，又说：“他离去后，我一直努力地回想他的种种缺点，设法让他在我的记忆里淡化。”可阿雄在我们眼里，是个“完人”。听到我们这样说，阿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应道：“世上哪有完人，又哪有一桩婚姻是十全十美的？瑕疵，我没说出口，不等于不存在。也幸好有这些不完美，我才能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日子。”外表柔软如水而内心坚强如钢的阿苑，总能以积极的想法帮助自己爬出黑暗的洞口。

阿雄可以安心瞑目了。

（林冬冬摘自《特别健康》2017年10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