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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诞 我决定充分暴露,泥沙俱下

2018-02-26欧阳诗蕾

南方人物周刊 2018年4期

欧阳诗蕾

“我以前一直以为开口是在书里、恋爱里、朋友前辈那儿,在很厉害的高手那儿。其实就在你做事的过程中。只要一直在做事,慢慢就顺了,你人也没这么虚弱了。逃避的门槛太低,放弃,也太容易了。”现在李诞对一切的态度是解决,解决不了不死磕,还不能消解的,就藏文字里捎带出去

妙哉

沪上,静安寺坐落在车水马龙之中。往西是老上海百乐门,香客游客熙攘。晴时,四周高楼光聚,静安寺金顶莲花宝塔闪烁。几年前刚到上海时,佛学爱好者李诞有次跟朋友路过,瞥见佛光,问:“那是家泰国菜吗?”

“这么说也不公平,闹市都是后来的,静安寺可能是真的静。”李诞用那双著名的小眼睛瞄了我一眼,“好像能办一些法事婚礼,给你祝福什么的。”他又眯眯笑了起来,一脸喜相儿。

这张脸似乎天生就该笑。盈盈三道弧,一张简笔画笑脸嵌在183的个头里。历年亲友间“谁先笑谁输”的互盯比赛中,这张脸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往往“开始”话音还没落,对方就噗嗤笑了场。妹妹说他“长得玩儿赖”。

上海城南,1月16日晚,《吐槽大会》录制前,拍宣传照时,李诞眉头一压,透出微微的狡黠,一位工作人员憋笑得别过了脸。他挥舞蹦跶了几下,三分钟就拍完了。

“李诞你这、你这好鲜艳啊……”出摄影棚时,碰到的人又盯住了他的腰带。这天他穿着深绿绒面衬衣,被卡其色的风衣半掩着,长长的彩虹带子往腰后一搭。“是不是显得特别精神特别好?”李诞眯眯笑回去,大步走去下一个片场。

几个月前,新书《宇宙超度指南》签售会上,他也穿了这件深绿色衬衣。少有作家把签售办成脱口秀现场的,一楼签售区的读者笑,二楼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也一起笑。“我特别好奇!”李诞望向楼上:“楼上朋友肯定不认识我,想,嗯这在干嘛呢?有没有打折?是不是在促销?”

更多的综艺节目里,他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一位183的大诗人”,用愉悦而贬损的语调。台下大笑,他也开开心心。

“你知道人特别可悲的一件事情,就是很难追得上自己的审美。”舞台之外,李诞声音轻了很多。说新书是厕所读物,这点他没松过口。送给朋友蒋方舟的那本上,他写着“你加油,我不了”。

新书里,一个小丑的角色说,“只要思考对了问题,人人都容易得抑郁症。”过去一年太多人问他,是不是你们喜剧从业者容易得抑郁症。类似的话都被放进了小说里,他极少讲重话,在微博上偶尔说出来,也要打上抄台词的幌子。

从进入公众视线之始,李诞一直是愉悦轻盈的样子。他留红头发时,有网友说他是笑声浮夸的杀马特发廊小哥,他转发,“你好,办卡吗?”“not winner,not loser,just a player”,这句也是“抄台词”,流传更广的是另一句,“开心点朋友们,人间不值得。”

如满月的另一面,“犬儒主义”、“虚无主义”的词被越来越多用到他身上。

“《十三邀》预告一出来,好多人转发就说李诞你装,说犬儒什么的呗,逃避问题,其实我说的是实话。”李诞脸白净,单眼皮下垂。这张线条简单的脸,笑时是谁见了都乐的喜相,而当他松弛下来,总显得哪儿不对。

“我说话是有对象的。你如果不是那种想问题的、是嘻嘻哈哈的人,听了也就嘻嘻哈哈过去了。我其实是说给那些困住自己的人。”

“我经历过,那不是什么好的人生经历。太痛苦了。”他说。

此地不宜久留

2012年冬,火车从广州北上,窗外风景由秋入冬,最终抵达北京。在大四学生李诞的眼里,整个北京像一座巨型火车站。

“那时他还是诞仔,李诞都是后来的。”在奥美广告创意总监、作家東东枪印象里,这是俩人第一次见面。早在2007年,他们就在饭否上认识了,他喜欢诞仔诗的灵气,“每朵云都下落不明”。而咖啡馆那个穿深色冲锋衣的诞仔,一脸困惑和迷茫。

故事在李诞这儿是另一个端点。两年前,作家阿城在北京开了个讲座,大二学生李诞从广州坐火车来北京,看写《棋王》的阿城。人群中,他远远看见了传说中的东东枪和蒋方舟,站着看了一会儿,没上去打招呼。

“少年气质就是唯唯诺诺。” 20岁的李诞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想做,“只等着年轻快点过去。”也在大二,他写的两个和尚辩经的对话小故事被人整理发上了豆瓣,不少人喜欢。有出版商找他出书,他拒了:“我才不干,我觉得我写的是垃圾,给我钱我也不干。”

那是一段泡在书和酒精里的隐秘时光。“我不上课,天天在宿舍躺着。我整个人都很愤怒,觉得全世界都是傻缺,每天醒来就想把自己灌醉过去。”李诞说,“那没什么酷的,人很痛苦,不是什么好时候。”

临毕业这年,李诞来北京参加东东枪介绍的奥美面试,是亲姐姐一样的红料在电话里骂来的。东东枪、音乐人红料、作家刘天昭,李诞现在的很多朋友是大学时在网上认识的,“他们巨聪明,还愿意和我玩儿。”

那时,他在微博上叫自扯自蛋,粉丝几十万,线上妙趣横生,线下沉闷,不愿搭理人。在奥美待了一年后,2013年,东方卫视《今晚80后脱口秀》的王自健通过红料找到李诞,问要不要来上海。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觉得两个工作都还行,心里想留奥美。问了很多朋友,刘天昭的建议最简单,哪个钱多就哪个。”接着,李诞去了上海。生活里的笑话搬上舞台突然不好笑,行业在国内没什么可参照,能对标的国外节目成熟、标准又比天高,“就是一路硬干”。从幕后编剧,到主持人王自健调侃的“我唯二的朋友蛋蛋”,再接着,李诞就上场讲脱口秀了。

到上海后,李诞也偶尔来北京工作待一段时间。和东东枪见面喝酒时,俩人都逗,说起话隔壁桌听到也瘪嘴笑,醉后是散不去的苦郁。“是看着诞仔一步一步红起来的。年轻的诞仔,真像一个诗人,下笔就是灵气,但对钱没概念,对事业没概念,对未来没概念,他也不关心这些事。”

“诞仔的成长正好和一个行业的成长是同步的。13年、14年,正是宽泛层面上中国脱口秀喜剧领域开始蓬勃。”东东枪说,“诞仔这拨人幸运赶上了市场的爆发节点,他们就在市场里,和这个市场一起蓬勃,然后爆发。”endprint

花火

“大家好我是李诞!”《吐槽大会》录制现场,掌声爆发。

聚光灯、话筒,舞台上一切都被放大了。李诞脸圆了一圈,声音里一丁点儿哑,话筒扩音得有些散、沙。在状态饱满的嘉宾中,他的松弛也被放大了。主持人张绍刚忍不住喊了一声:“李诞,你赶紧上场,你精神点好不好!”

李诞脚下像踩着棉花,大步走向舞台中央。“我说了这期我不上,这一期主咖张雨绮非得让我上场。对于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我热烈欢迎!”全场大笑。

上一场主咖是刘嘉玲,李诞停录了一期。“我自己有感觉。疲了。可能我段子写得还是挺好的,但是观众看起来,通过李诞这个角色的吐槽,有点腻了,角度不新颖。笑是应该的,但是不精细,如果哪天段子不到或技巧不到,那个笑顶不上去,我就是强弩之末。”

2017年1月,网络脱口秀节目《吐槽大会》开幕,唐国强、大张伟、凤凰传奇、编剧史航……公众人物互为靶子,人物的争议蘸上幽默铸磨成箭,批判与揶揄之间,场上拉弓,惊弦。中国没有过这样的节目,观众的惊讶和笑声是崭新的观感体验。这一季《吐槽大会》交了现象级网综成绩单,全季播放量达18亿。

从开播到结束,策划人、编剧、常驻嘉宾李诞的片头介绍语从“头发比人红”到“人比头发红”。

同年夏天,节目原班人马打造了《脱口秀大会》,以近12亿次播放量收官。年底《吐槽大会》第二季开播时,这些原来的素人卡司观众已经熟悉了。“嘴不利索”的是王建国,挠头笑“不好意思有点儿狂”的是1995年的池子,还有永远被嫌弃的主持人张绍刚。

李诞是松,弛,一杯刚下肚微醺的状态。“生活中基本都知道谦让、礼让。一隔着屏幕,一代互联网用户,仁义礼智信水平全面倒退。我分析了一下,就是因为隔着手机,打不着了。”

这期录制完,李诞接着拍片尾小视频,他的标志性笑声一出,现场工作人员也纷纷笑起来。“我以前根本不敢暴露自己,归根结底就是希望自己完美。你要写达到你认为的好书,可能憋一辈子也写不出来。但起码你先上场,评判给他人说。你收到反馈,会越来越健康。现在我越来越倾向于不藏拙,优点缺点充分暴露。我决定充分暴露,泥沙俱下。”

前一天,李诞去上了表演课。登台前,脱口秀演员往往经过了几年线下磨练。而幕后编剧一跃到台上,表演几乎是“一缸水倒出一桶水”式拼文案。表演中0.1秒的停顿提前、单个字音的强弱升降,都是奥秘。“老师指出了我很多问题,当然我不能告诉你,我今天就用了一个老师教我的解决办法。这是机密。”语气开心又得意。

录制当晚,李诞还在邀请丁磊上节目。几个月前,他在微博推荐锤子畅呼吸净化器,说:“这是我为了能把罗永浩老师骗来《吐槽大会》的最后努力。”上过节目的凤凰传奇玲花写了串推荐词转发,“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作为娱乐节目,来讨论什么框架很扯淡,我不信任这件事情,不是说行为,是你聊不对。我们讨论的只有一件事儿,就是好笑。这个方向拓宽了,就会有冲突感,新鲜感。”李诞的答案是郑野夫的《文明是副产品》。

“如果这样做让这个社会更放松,让人对社会理解更多了,那是追求过程中的副产品。文化是一个追求的结果:梅兰芳在那个年代就是周杰伦,就是唱歌就是美,最后精细成了一种文化硕果,但那不是他的追求。”

锡林浩特

不快乐,就是不正确的吗?

起码在家乡内蒙,不算这么回事。从小,李诞常见到家里长辈喝醉了大哭,唱悲伤的长调,酒醒了依然可以好好生活,而快乐起来,情绪也一样真实。“我们是可以表達不快乐的。”

他生长在草原的一个矿场,蒙语叫“查干诺尔”。厂矿子弟的集体生活一天三遍号。每天清晨半小时的昨天产量播报中,小学生李诞起床洗漱背书包上学。受当时如日中天的吴宗宪影响,李诞酷爱接话茬,全班除了老师都爆笑。妈妈是学校英语老师,“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太调皮,因为学校里都是阿姨。”

童年记忆的另一半是草原深处。李诞寒暑假去奶奶家牧点。草原上时节清晰,青绿黄,到年尽白茫茫。如果路边土屋挂着鲜血羊皮,就是夜里狼咬死了羊,再上山得带炮,赶狼用。深冬时,草原大雪呼啸,人出不了屋子。蒙古包里点着火,李诞在椅子和电视之间来回跑,在电视的九个键里找他挚爱的宪哥。

“后来我想我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开心的,就是初二那会儿。父母不在我身边,然后看书啊音乐什么的。”中学开始,李诞到了锡林浩特,那是他难得的“我一定要争气”的时光,虽然上课依然爱接话茬,但总考年级第一,老师盼着他上北大清华。

一到重点高中重点班,青春期的李诞突然思想解放,“突然觉得读书很土。也是到那儿了,我本来就是这个性格,特别懒,就希望不劳而获。”高中的课间操广播里,李诞的名字总先于音乐出现,跟着一串具体事件。同学们做完操,李诞在主席台罚站也结束,再去罚扫女生宿舍。

和余秋雨的梁子,也是高中结下的。“叛逆嘛,越说大师我越嗝应,就找有哪不对,”后来大二在《南方人物周刊》实习时,李诞写了余秋雨的时评,“余老师的一贯作风就是,既要金银满钵,还要感动中国。”不翘课的时候,时间就在王小波、卡波特、徐友渔、昆德拉里一页页翻过。

高考分一出,李诞发现只能去放羊,究竟去牧区还是去矿场?李诞是认真考虑过的。分数够不上专科线,父母也没说什么。“我觉得让他们有些抬不起头来了。就想,靠,好好考得了。”第二年,李诞去了广州一所一本。

“到最后我不太理人了,我也不愿和人交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几年,李诞辗转在各个地方,一说是内蒙人没人信。李诞觉得是好事,花开即故山。后来再去哪儿,李诞都说故乡,故乡广州、故乡上海,最新是故乡长沙。

2017年像烟火一样盛大落幕,这两天李诞一想,一年最主要的成就好像就是年末写的那几句话。“还是北方好,北方有风,有雪,没吹平的东西,抹平。”他打算放新小说开头,逗号全改成回车键。endprint

“就是我的初始记忆,羊群,大雪,出不了屋子,点火,刮大风。我自己也肯定意识到了,性格也开始从这些交融交织中塑造起来了。”在李诞心里,一切源自锡林浩特,“可能我们没有宗教信仰,我的宗教体验就是草原。”

降维

李诞喜欢佛祖,也去一些寺庙,寺庙之间一比对,觉得有些属于没想开。

“日本寺庙不行,小气,纯从建筑美学上讲。特别想给你一些肃穆压住你,让你明白禅,着力太重了。”在这个层面,李诞觉得中国寺庙更接近佛法,“进去我心是开的,能感觉到庄严,也没觉得自己就很不行。很世俗啊,特别旺的香火,它活着呀。”

最早读佛经,他是当文学看。《金刚经》一合,李诞懵了。那时他刚到广州读书,旧疆界正在心里瓦解,新价值混沌中有了一点影子,理又理不清。“我发现我心里那些,原来几千年前这个叫释迦牟尼的老师都讲过了。”

新冲击、旧困顿,混着青春期情绪,在20岁的李诞心里撞击。“全鼓在我心口,难受,必须马上都写出来。”李诞借两个人物在笔下梳理着惑与解:弟子澈丹,迷茫天真。师父空舟,疏朗达观。那些不明起落的少年心绪,借弟子之口寄托在了小北身上。

“佛经可能是我的底层价值观。当然弯路还是要自己走。”他说。

2015年,李诞被一句话击中了。“文学摄影叫决定性瞬间,佛学里是顿悟,就是来了,开窍了。”话源自老子,他的机缘是李小龙:就像用手指指向月亮,别只关注指头,不然你会错过所有迷人的壮丽;清空你的心,缥缈、无形,像水一样。水能流动,也能撞击。

Be water,my friend。李诞试着用这句来解释一切,这一年他愿意出书了。几年心绪汇成《笑场》出版时,朋友写给他,“你像绝大多数有真才学的人一样,没有自信,充满自尊,忘记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一辈子记得自己介意的点滴。”

“我尝试打开自己。当然人这种认知是反复的,没有那么容易。人不可能不一劳永逸。人会警惕会害怕,但慢慢又能调整过来。”李诞说。

王建国说,李诞这道坎迈过去有一两年了。“那一阵他也肯出书了,把自己弄得花里胡哨的,留头发染发。”这是让人羡慕的,李诞愿意尝试接受一些他明知道自己可能不喜欢的事情。

“我以前一直以为开口是在书里、恋爱里、朋友前辈那儿,在很厉害的高手那儿。其实就在你自己做事的过程中。只要一直在做事,慢慢就顺了,你人也没这么虚弱了。逃避的门槛太低了,放弃,也太容易了。”现在李诞对一切的态度是解决,解决不了不死磕,还不能消解的,就藏文字里捎带出去。

有人在他的书里找到安慰,有人在他的节目中得到快乐,也有人把他当自己与世界相处的方便法门。“可能这个事在做《吐槽大会》的时候感受更明显,我逐渐意识到我其实是个能量很强的人,原来可以影响到这么多人。”他说。

“小时候‘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把我害惨了,现在我觉得他人即一切。生活就在此处,生活从没在别处。”他说。

火花

夜里11点半,录制终于结束了。汽车上高速时,李诞贴窗望了一下,“今天没有月亮啊。”

“今天这场是我录制吐槽大会以来最舒服的一期。因为我释放了很多内心的状态,可能是自恋。”李诞头仰在座椅上,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以前我总想克制,观众开心我不会得意,但今天我就特别享受,这是我应得的。居然可以这么开心,但太开心了,台上我把自己给吓到了,后半段就掉下来了。”

脱口秀、广告、媒体、文学……李诞尝试过很多,也和各行高手聊天,说到专业最深处,高手体会到的是同一种东西。“说不清楚,不再纠结技巧了,每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光彩。如果你真的对专业理解很深,投入心血很大,到一定程度,各行各业体会到的是同一种东西。有人管它叫宗教感,有人管它叫神的召唤,有人管它叫佛祖,叫灵。人类的智力体会到了自己的强大,又觉得渺小,再往上走好像有更高的东西。”

因为访谈节目《十三邀》里那句“我的自信来自我准备好了随时烟消云散,我愿意成为烟消云散的一部分”,最近李诞收获了很多“虚无主义者”的评价。“可虚无是什么呢?它是封闭,你对世界下了很多论断。你足够敞开,就对这个世界价值评判越少。你跟它全方位多角度接触拥抱交融,不害怕。我愿意把自己露出来,也愿意让肮脏的东西进来。人一旦全部打开,你就是草原。”他说。

很早以前,刘天昭告诉过他:李诞你有聪明障。“天昭自己就有。刘天昭极聪明,但她对世界的事情处理不一定好,所以她难受。我算是能找到一些解决的方法了。我知道也有这样的人在关注我。都是一些好人,又不得解,觉得这世界跟弱智一样,但又不想把世界让给笨蛋,这些人是痛苦的。我对自己有责任要求,佛家的话,就是方便法门。我是想影响这些人。但我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一股脑说出所有话,李诞愣了一下。

“你看我是第一次说出来。喜欢月亮的人,是不会说出野心愿望的。”李诞说。几年前,王建国对他有句描述,“永远苦大仇深,永远自甘堕落,永远有话要说,却又不说。”这句到现在也没变过。

“更年轻时的诞仔,表面散淡不羁,但内心纯净,正直善良,他一直都是爱世界的人。”几个月前,也是在上海,《脱口秀大会》最后一期的录制前夜,东东枪和李诞喝得大醉,他第一次发现,诞仔之前的苦郁不见了,有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感觉。“他现在是一個醉眼眯斜打量调戏世界的样子,我就盼着这样一个年轻人调戏世界的一天,去完成我们想完成但完成不了的心愿。”东东枪说,“而那种感觉,应该让他觉得在和世界的斗争中偶尔站在上风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