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方言中表疑问的词的概述

（南京师范大学 江苏南京 210023）

一、方言疑问代词研究状况

芜湖位于官话区和吴语区的交界处，主要通行江淮官话和吴语，但是由于历史移民和地形的影响，各地区错综复杂地分布着不同的方言。在历史汉语方言的研究中，音韵的研究一直处于领先地位，80年代后期，方言语法的研究受到重视，如李如龙、张双庆的《代词》，主要展现了吴语、赣语、香港等地区的代词方言系统。由于疑问代词也属于代词系统，所以方言中表示疑问的代词也随着方言的研究而不断深入发展，很多学者也在方言疑问代词的研究中取得丰硕成果，如《安庆方言疑问代词体系》、《黄冈方言疑问代词》、《新泉方言疑问代词》等等。①

二、芜湖方言中一般疑问代词

1．问地点：“哪块”、“哪毫子”

“哪块”、“哪毫子”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哪里”、“什么地方”，在句中可作主语、宾语、定语和状语。如：②

（1）哪块来的水，书都湿透了个？（作主语）

（2）你妈妈到哪块ki了？（你妈妈去哪里了？）（作宾语）

（3）哪块/哪毫子的菜便宜毫子唉？（哪里的菜便宜点？）（作定语）

（4）你在哪块/哪毫子七的饭唉？（你在哪里吃的饭啊？）（作状语）

2．问时间：“好晌子”、“好久”

“好晌子”相当于普通话中的“什么时候”、“几点”，可以询问一天内的时间，也可以询问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时间，在句中可作主语、谓语、定语和状语。如：[1]

（5）好晌子高考唉？（什么时候高考啊？）（作主语）

（6）现在是好晌子唉？（现在是几点啊？）（作谓语）

（7）你从好晌子开始学开车的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开车的工？）（作介词的宾语）

（8）你好晌子七的饭唉？（你什么时候吃的饭啊？）（作定语）

（9）我好晌子讲过滴种话噻？（我什么时候讲过这种话啊？）（作状语）

在芜湖方言中，“好晌子”还可以表示事情发生的早。如：

（10唔好晌子就来了，等你等到gi晌子。（我老早就来了，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11）晌子的事情唻？到跟着哈拿来港，gi有意思哎？（这都好早之前的事情了，到今天还拿来讲，有意思么？）

3．时间的疑问代词“好久”表示普通话中的“什么时候”，可以作状语，也可以单用。回答时既可以明确具体的时间点，也可以仅给一个时间段或时间概念。在语义上，“好久”还有“好多”的意思，用于问时间长短，这时不仅能作状语，还可以作补语、如：

（1）好久了吧？（你来了很长时间了吧？）（作补语）

（13）gi上海嗳？（你什么时候去上海啊？（作状语）

（14）海待好久了？（你在上海住多长时间了？）

——没得好久，就两个月（没多长时间，就两个月）

4．量、价格：“几”、“好多”、“好些”

芜湖方言中问数量、价格的疑问代词中，“几”和普通话的表达方式基本相同，如：你噶有几个人？（你家有几个人？）在芜湖话中，由于用“好”来询问数量和价格极其常见，因而“好+多”成为“好多”、是一个由“好”发展而来的复合疑问代词。“好多”用来询问数量和价格，在句中可以作谓语、宾语和定语。如：

（15）好多饭嗳？（你能吃多少饭啊？）（作宾语）

（16）多米哎？（这里有多少米啊？）（作谓语）

（17）个好多钱把你？（你妈给了多少钱给你？）（作定语）

“好些”和“好多”一样，也是询问数量、价格多少的意思，能用“好多”的句子也可以用“好些”代替，同样可以作谓语、宾语和定语。如：

（18）嗳？（多少人啊？）（作定语）

（19）好些菜嗳？（你买了多少菜啊？）（作定语）

5．因和目的：“怎搞滴”、“搞么东西”、“干么事”

在芜湖方言中，询问原因一般不会用到普通话中的“怎么回事”、“怎么了”，大多数场合会用“怎搞滴”；问事件也不会用“干什么”，而是用“搞么东西”。如：

（20）滴唉？怎搞淌血了？（你的头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21）？跟招不快胡啊？（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啊？）

（22）搞么东西？哈不洗澡ki！（你俩在干什么？还不洗澡去！）

（23）港你七过饭了漫，你哈七干么事嗳？（你不是说你吃过饭了么，你怎么又吃？）[2]

6.：“喇估”、“什么人”、“哪两个”

芜湖方言中，疑问代词“喇估”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哪位”、“谁”，也可以看成是“哪个”的谐音，是询问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在当地方言中，没有像普通话中“谁”那样专门问人的疑问代词，“喇估”在句中可以作主语、宾语、定语等。如：

（24）门外头喊唉？（谁在门外面喊呀？）（作单数主语）

（25）两个在班上打架的哎？给唔站起来奈。（昨天哪两个在班上打架？给我站起来。）（作双数主语）

（26）估哎？唔怎搞不认识你嗳？（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啊？）（作宾语）

（27）Gi把伞是喇估的？（这把伞是谁的？）（作定语）

7．问方式方法：“挫尼搞”

普通话中问方式方法的疑问代词基本是“怎么办”，但在芜湖方言中，很少会听到“怎么办”，一般发生事情，寻求解决方法时都用“挫尼搞”，这个疑问代词基本相当于普通话中的“怎么搞”的意思，回答需提出解决方案。

（28）你把我的笔搞断了，挫尼搞？（你把我的笔弄断了，怎么办？）

（29）你嘎小阿头把我嘎玻璃打碎的了，挫尼搞唉？（你家小丫头把我家玻璃打碎了，怎么办啊啊？）

三、芜湖方言中非疑问代词、但表疑问语气的词：“哈”、“各”

1.“哈”字疑问句

①“哈”字疑问句的定义。在芜湖方言中，表疑问时，有着特殊的格式由“哈”加上谓词性的词或词组构成。这类的疑问句我们暂且把它称之为“哈”字疑问句。如：

（30）个本书哈好看啊？（这本书好看么？）

（31）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哈照嗳？（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行么？）

（32）个见衣裳哈漂亮？（这件衣服漂亮么？）

上面的例子中，“哈好看”等同于“好不好看”、“哈照”等同于“照不照”、“哈漂亮”等同于“漂不漂亮”以此类推。

②“哈”字疑问句的构成

（33）哈好看？（好看么）

（34）哈热？（热么）

（35）哈是你嘎的猫唉？（是你家的猫么？）

从上面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与“哈”连用的都是VP（谓词性成分）。“哈”可以与形容词、动词、动词性词组连用表示一种疑问句。而名词、人称代词、数量词、处所词、时间词等体词性的成分一般不与“哈”连用形成这类疑问句。比如：方言中，我们不会讲“哈男人”、“哈老师”、“哈水”。如果想用“哈”表达这种意思，就必须在“哈”字后加一个“是”字，如：哈是男人（是不是男人）、哈是老师（是不是老师）、哈是水（是不是水）等。

2.“各”字疑问句

① 表疑问句。“各”字用来表示疑问，是典型的芜湖话特色。具体形式和用法跟表疑问的“哈”字差不多，为“各”+VP。如：

（36）各七噶饭唻？（吃饭了么？）

（37）各上该ki嗳？（上街去么？）

（38）各漂亮嗳？（漂亮么？）

② 表助词，主要是表达疑问的焦点。“各“+VP形式与普通话中的正反问、选择问和是非问存在三重对应关系。如”

（39）各吃了？（吃了么？没吃？吃了还是没吃？）

（40）各漂亮？（漂亮么？不漂亮？漂亮还是不漂亮？）

“各”+VP形式中的VP可以是动词、动词词组，也可以是形容词或形容词词组。但代词、名词等非谓词性词，用于该句式中会受限制。如：“各桌子”、“各星期一”、“各水”等都是不对的，同样和“哈”字疑问句式一样，需要在“各”后加一个“是”字。如各是桌子（是桌子么）、各是星期一（是星期一么）、各是水（是水么）等等。

结语

方言是研究语言发展的活化石，芜湖话比较难懂，但也非常幽默，细细品味研读，就能体会其浓厚的地域特色。芜湖方言的疑问句，在不同语境中，疑问代词基本都各不相同。不同的疑问代词也各具特色，比如有的是从普通话中直接谐音过来的，如“喇估”，也有一些是经历史文化积淀下来的地域特色，如“各”、“哈”和“好多”等。每个地域的方言都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它们为后人研究历史文化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依据。所以在普通话渐渐普及的今天，我们在学好普通话的同时也不能忘记自己生长的地方方言，因为方言不仅是一种文化，更是一种地域归属感的寄托。

注释

① 邵敬敏.汉语方言疑问范畴比较研究[M].厦门:暨南大学出版社.2010.

② 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