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电影中年男性身份认同缺失研究——以《夏洛特烦恼》为例

吴 倩

自我认同是指一个思考着的主体寻求过去、现在、未来的连续性，还表现为自我对一种身份感和归属感的持续存在的信任。自我认同的危机和缺失不是现代社会的产物，传统社会由于阶级和社会变化较少，人的自我认同相对稳定，人们对于自我认同的危机比较少。现代社会中，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各种思潮涌现，同时人的自我认同危机也日益严峻。

1 主角自我认同危机的表征

《夏洛特烦恼》，塑造了夏洛——一个在中年时，事业无成、感情家庭生活破裂、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低下的中年危机的男性形象。影片从一个普通中年男子的生活说起，夏洛在昔日仰慕的高中同学秋雅的婚礼上，想出风头不成，却被同学奚落，本就一事无成的他借着酒意抒发心中的酸味和对现实的不满，在婚礼现场大闹起来。在场面混乱之际，夏洛的妻子马冬梅赶到现场，为了躲避妻子的追打，夏洛逃到了卫生间，却在马桶上睡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面对重新开始的一切，夏洛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拥有了全新的人生。

“个人的无意义感，即那种觉得生活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感受，成为根本性的心理问题。”人们找不到我是谁，我站在何处。夏洛在《夏洛特烦恼中》的形象是一个典型的失败形象。作为一个男人，他丧失了很多男性应有的身份。在现实世界里，他是一个典型的失败者也就是屌丝形象，与老婆马冬梅结婚以来没有上过一天班，这意味着他作为普遍社会价值观中的一家之主形象是无能的，他是没有经济能力的，在物质层面是缺失的。在秋雅的婚礼上，老婆马冬梅和夏洛形象的对比显示出来在这个家庭中女性的身份和地位是高于男性的。马冬梅在婚礼上与夏洛对峙时掌握了话语权，显示出了在这个家庭中她是地位更高的那一个，之后马冬梅追打他的镜头更加证明了这一点。在这个家庭中，和传统社会的男性为主的家庭不同，女性占据了权利的上风，男女的性别秩序与以男性为主的家庭相比是倒置的。

2 穿越以重塑自我认同

身份认同是一个复杂的心理结构，在表层上是人们显而易见的行为模式，在中层上是个体对于同类群体的共同性的认知和对自我身份的觉察，在深层上是有关身份所带来的情感体验。在穿越回去后，夏洛所做的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寻找自我的身份认同，也就是找到他人对自己的认可。回到1997年的高中班上，夏洛面临被叫家长来校的境况。老师对他的嘲讽激起了他的不满，以为是梦境的他直接跟老师翻脸，说出了当年不敢说出来的话，即“你天天给我们排名，这大傻子这二傻子我们就有前途啦？”“即使将来我们成为废物了，那也是被你逼的”等反抗的话语，想夺回自己的尊严。强吻了他心中的女神秋雅并且一把火烧毁了班上的窗帘，以发泄他对现实的不满，这是他期望找回尊严的一个仪式。在打了老师之后，夏洛便获得了一些学生的认同和尊重。在潜水、跳楼之后，夏洛确定自己回到了过去。

穿越回去的夏洛希望利用穿越的优势窃取他人的成果。夏洛在广播中向秋雅唱出《那些花儿》并得到了秋雅和很多同学的认可。被老师指派去参加比赛，唱了原本为周杰伦创作的《双截棍》并顺利获得了名次。被大春钦佩，希望夏洛教他唱歌；在“高富帅”袁华篮球场上耍酷成功后，夏洛坐在篮球场边开始吉他弹唱，成功引起了所有同学的注意力，夏洛通过不属于他的“才华”获得了他想要的尊重和认可。夏洛受到了那英的关注，成功进军娱乐圈，成为明星。夏洛终于得到了老师的认可——“你们可不像人家夏洛”，受到了女神秋雅的青睐，同学的钦佩，成功战胜了他的情敌“高富帅”袁华。出了学校，夏洛拥有很多粉丝，被称为华语乐坛的教父，也拥有了雄厚的经济实力，当年的同学成为了他的助手。袁华家里失去了背景成为渔夫，到夏洛面前重新写了一首和他相关的诗，讽刺的是夏洛依然穿着戴鸡毛的外套，袁华却念出了一首极其恭维和奉承的诗。与影片开头在秋雅婚礼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起来在穿越回去之后，夏洛获得了他想要的尊严和认同。

夏洛在穿越后，希望通过改变与女性的关系找到缺失的身份。影片开始就将夏洛的失败和不被社会认可归咎到了女性也就是他妻子马冬梅身上。夏洛认为马冬梅在老师、同学和女神面前践踏了他的自尊，撕毁了他最后一点面子。马冬梅最开始在影片中的凶悍、穿着廉价的世俗女性形象，进入到婚礼现场和穿着正式的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在要求喝醉的夏洛回家不成后，马冬梅爆发出了自己的不满，对夏洛的生活状态和个人能力的失望。夏洛并没有把这一切归咎到他自己身上，而是自白说老婆剥夺了他最后一点尊严：“我得谢谢我媳妇，让我成为了一个教科书式的大傻叉。”夏洛没有看到自己的能力缺失才使得他自己得不到他人的认同。穿越到过去之后，夏洛一心追随女神秋雅，数次伤害马冬梅，马冬梅不离不弃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夏洛。夏洛为了摆脱马冬梅的追求，竟然怂恿同班的傻子大春追求马冬梅。在夏洛逐渐快到穿越回到现实的那一年的时候，夏洛越来越多回忆到了马冬梅的好，知道了当年马冬梅为了保护他被黑社会欺负的过去。夏洛到了他们结婚后住的小房子找马冬梅，意外发现马冬梅和大春在一起，夏洛竟然向大春提出了要他将马冬梅还给自己的无理要求。片中的马冬梅一直是深爱夏洛、守护他的形象，默默为他付出。夏洛的无理取闹、为所欲为在和马冬梅之间的关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最后，夏洛回到现实，认为自己找到了他所谓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看似回到马冬梅身边死心塌地，实则没有任何改进。

对于秋雅，夏洛体现出了很多男性对初恋的美好追求和对得不到的美好的向往。在秋雅的婚礼上，夏洛想给秋雅留下自己能做的最好的印象。但事实上，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面子，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别人认为他很成功。夏洛把自己包装得很美好并不是因为对秋雅的爱，而是想要得到秋雅的认可。夏洛将女性们对他的看法，特别是秋雅对他的看法变成了他自我认同的评判标准，追求秋雅并不完全是情感的抒发。穿越到过去后，夏洛成功追求到了秋雅，并和她成为夫妻。影片快到结尾的时候，袁华来到夏洛的别墅，夏洛发现了秋雅和袁华的奸情，他没有直接揭发，而是希望去马冬梅处寻求安慰。知道夏洛受伤之后，秋雅关心的是夏洛还能不能写歌，能不能给她带来富足的生活。在对秋雅角色的设定中，能看出来男性将自己的初恋女神符号化了，使她们成为拜金的女性形象。现实中，秋雅就是跟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结婚，在夏洛穿越到过去的世界里，又变成了不关注爱情只注重金钱和享受生活的形象。在一切真相大白，证实穿越只是一场梦之后，从秋雅的形象回看片中的男性形象，充满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失败者的味道，他们物化女性形象，不承认女神的真切情感。

3 重塑自我认同的失败

“马克思认为，现代社会的人体验到的无力感源于异化。个体在实现自身的理想、抱负时所体验到的无力感，比起个人在社会生活和交往中所体验到的无力感，前种感受将对个体心理损伤更大，甚至可能留下后患。”片中另一条主线就是现实世界中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工作和收入的夏洛，回到过去借由时间上的优势和信息上的便利偷取了无数明星的创作成果。夏洛从最开始获取了女神的注意力，全校学生的关注，参与了中小学生唱歌大赛获奖后，获得了那英的赏识，帮那英创作了原本属于那英和王菲的相约九八，并取代了王菲变成了在春晚中和那英合作的对象。之后逐渐成为歌坛大哥，并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创办了和中国好声音一样模式的电视节目。在这个过程中，夏洛赚得盆满钵满，享受了原先根本想象不到的奢靡生活。时间逐渐到了夏洛将要穿越回现在的时候，夏洛日益焦虑，担心之后无法再进行创作。在节目上，夏洛看到周杰伦参赛并改编了自己“创作”的《星晴》，使夏洛的焦虑全面爆发，辱骂了周杰伦并和他产生了肢体冲突。而后夏洛在一次粉丝见面会中，拿同学的打火机烧了自己的海报，与刚刚穿越回去的时候烧班上的窗帘形成了对比。烧窗帘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尊严，而这次拿同一个人的打火机烧海报则是显示了他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

虽然夏洛的人生得到了另一次机会，但是这次机会没能改变他的命运，在新的一段人生中，夏洛并不是想通过努力改变自己，提升能力，改变观念。就算他通过不道德却不会被发现的抄袭创作获得了经济、名气、人脉上的优势，却也没有想过通过这些优势真正学习创作。这种不劳而获的想法和不愿奋斗的做法导致夏洛将永远是一个不成功的屌丝和失败者。回到了现实社会，号称找到了真爱的意义和幸福的真谛的夏洛像一个巨婴一样趴在马冬梅身上。这一段穿越没有改变夏洛，他还是没有真正走到社会中，认真地找工作，找回他想要的话语权和经济能力。重新过了一次人生的夏洛还是没有感受到，认同是基于他的自信和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简单被他人赋予的，尊严也是自己争取的，丧失尊严也不是因为他人。

[1]杨畅.现代社会中自我认同的危机与重建[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07.

[2]张淑华,李海莹,刘芳.身份认同研究综述[J].心理研究,2012,5(1):2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