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饮食电影中的隐喻——以电影《喜欢·你》为例

唐佳敏

饮食题材电影一直备受全世界影迷喜爱，有学者认为“饮食电影”是“以做饭或吃饭为主题或卖点的电影”[1]，这种定义在当下较为流行。2017年，由许宏宇执导，周冬雨和金城武主演的饮食题材电影《喜欢·你》上映。影片以美食为基调，融入了喜剧和爱情的元素，讲述平凡又古灵精怪的厨师顾胜男结识了对食物挑剔的霸道总裁路晋，厨师与食客，两人在美食联结下产生了奇妙的缘分，并且在一餐一饭之中渐渐产生感情，但因为两人的个性和身份迥异，故而中间发生了多次误会，最终消除误会，是一个结尾是大团圆的爱情故事。电影中鲜活的人物角色，各种食物特写的镜头，快节奏的剪辑，给观众呈现了一场豪华的视听盛宴，而影片中饮食背后的隐喻十分值得探讨。

1 从视觉到味觉的通感

在电影里，饮食活动在选材、配料、烹制过程乃至饮食环境都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精致”。电影开篇，高速摄像机镜头下的牛肉在铁板上的烤制过程让人看了垂涎欲滴，食材的高贵同时也暗示了男主角的身份背景。随之对主角面部表情的特写镜头，展现了食物在烹饪过程中的精美与人在咀嚼美食时的享受，仿佛是在欣赏一场武术大师的对决，将厨艺和武艺相结合，厨房的刀光剑影吸引观众目光。

影片中大量的美食特写镜头呈现在观众眼前：各种菜品整齐地摆在案板之上，各色食材在锅中沸腾翻滚，透过快速的剪辑镜头，带给观众视觉和味觉上的双重享受，似乎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美食的香。男主角半夜煮泡面的情节通过导演的剪辑，更是让不起眼的泡面也成了美味。在拍摄顾胜男做“蛋”主题的菜品时，背景音乐融合了舞蹈，快节奏带给人视觉上的强烈冲击，最后的“一期一会”、和鸡蛋里包裹的墨鱼汁，食物的复杂性层层递进，男女主人公的感情也随之逐渐深入。在这段戏中，导演使用了平行蒙太奇，一边是女主角在厨房忙碌，另一边是男主角在餐桌前细细品尝，将两个人蒙着双眼打擂台，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感。

2 从食欲到情欲的表达

随着影像技术的进步，当下的电影不仅要实现视觉上的愉悦感，还需达到情感上的舒适，以及思想深邃的统一性。从感官上单纯吸引到情感逐渐深入交流，电影以视觉画面为基础进行了全方位的表达。而美食题材的电影，则运用影像再现美食制作过程和精美的食物，以及食用者的享受，来满足观众对视觉、嗅觉、味觉的通感享受。借饮食所讲述的故事、表现出的情感诉求，无一不吸引观众投入其中，通过饮食的能指，剖析饮食的所指，领会饮食的意指，由其表面意义延伸到深层的意义，并深入到潜在的意义[2]。这是美食作为具象符号，在电影世界中实现的最基本的隐喻含义。当爱欲本能与食欲的本能在电影表意空间中结合，食物构成了隐喻的文本和象征场域[3]。

人生离不开两件大事：饮食、男女。食欲和情欲，绝对是永恒不变的两个话题，它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生的滋味似乎尽在于此。“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20多年前李安的《饮食男女》就以此为题，用一个家庭故事阐述人在这两种欲望面前的无奈，成为华语片中的一部经典之作。而电影《喜欢·你》则回归当下年轻男女的感情世界，将美食与情感作为一部作品的核心，把食欲与情欲这两种人间情感做了简单直接的联系。

在电影中，导演设置了许多食物和爱情的双关。有些表现得含蓄，比如食物从烹饪到被吃掉的过程对应的正是恋爱过程；而食客点餐厨师做饭和食客用餐，恰好呼应了男女关系中你来我往的甜蜜心思。也有些很直白，顾胜男对路晋大喊“你怎么可以吃两个人做的菜”，在女主的爱情观里，爱情如同吃饭一样重要，爱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两个人鲜明的个性从这些台词中跃然而出。

影片将“吃”和“爱”贯穿始终，让两者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当旧爱出现，顾胜男作为新欢的内心面临崩溃，新欢旧爱谈判桥段，台词说得是做饭，但实际上却是拿做菜来隐喻婚姻。而男女主角对于人生和爱情的领悟同样来自于“吃”。男主说：“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一个人吃饭，原来是因为没人愿意陪我吃饭。”言下之意是在说“我以为我喜欢单身，但实际上是没人敢爱我”。而女主则认为“吃饭不仅仅是吃饭，是厨师与食客的一种沟通交流”，她不能容忍“为什么你会喜欢吃两个人做的菜？”这其实暗示了情感是私密的，排他的。两者的交集，首先是建立在美食的基础上；但情感的维系，则是建立在两人一同吃饭的基础上。

影片中，男女双方通过饮食过招，含蓄地表达两人的情欲。在影片中，出现过至少三处关于情欲的隐喻。

2.1 火锅

顾胜男的闺蜜徐招娣在和路晋助理热恋中，二人吃着火锅，背景旁白说：“吃火锅是恋爱中的男女最能表现情感火热的一项。”这一旁白，便比喻了情人之间的亲密行为。火锅的红汤沸腾翻滚起伏，红色本就有欲望的象征，和坐在餐桌两旁的年轻男女内心的波澜正好呼应。随后镜头马上切换到顾胜男的小屋，男女主角同样在吃火锅。两幅画面一对比，呈现出食欲之外，情欲在男女之间“蠢蠢欲动”。

2.2 雨中幻境

电影的高潮，是一场“河豚致幻”的中毒戏。二人因吃河豚中毒。为什么“中毒”？此处实则隐喻了陷入爱情的男女，意乱情迷。在虚幻的雨中共舞的幻境中，雾气氤氲瓢泼大雨。导演在此处，透过这种魔幻的浪漫，描述男女主角的梦境，暗藏了对情色的隐喻。

2.3 食材的指代

影片中顾胜男的前男友和她分手的时候，形容她像青涩、没有味道的韭菜，而自己喜欢吃荤，此处的吃荤吃素实则暗含着对性的隐喻。

3 从饮食到爱情的确立

“吃”能够让男主角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卸下防备，找寻自我，因而在顾胜男出现之前，男主角常常独自用餐。当顾胜男和路晋在一起吃饭开始，也就意味着两人之间情感关系的建立。“同桌人”唤醒了男主角对情感、对爱情的渴望，也唤醒了观众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另一边，厨房是作为厨师的顾胜男的工作场所，更是她事业和精神的寄托之处。当作为食客的路晋闯入厨房，二人打破了作为食客和厨师的暧昧疏离，开始彼此靠近，建立情感，进而走向“菜市场重逢”的高潮，即二人关系发展的最后一个意义空间。上海籍作家张怡微曾经在《菜市场风云》中谈到，菜市场在历史的演进中成为一个纯粹的女性空间，它的阴性特质使其充满了情欲的气息，上海的菜市场就是如此[4]。电影结尾路晋在追寻顾胜男时闯进菜市场，他也走进了作为厨师的顾胜男的内心空间。

作为一部爱情电影，全片却几乎没有出现男女主角互相牵手或者更亲密的镜头画面，而几乎全是透过食物隐喻两人的情感关系，双方的感情拉锯都借助食物含蓄地表达出来。甚至影片结尾，镜头画面缓缓移到屋里一对老人和衣躺在床上，也含蓄地表达了生活由最初的挑剔、讲究到回归平淡。两人携手看日落，迎朝阳，恰好点题。

《喜欢·你》中厨师和食客的故事设置稍显千篇一律，但影片中饮食线索贯穿始终，导演透过食物的隐喻探索男女关系的爱欲本质，可以说是一部合格的饮食题材电影。

[1]沈宏非.如何定义“美食电影”[N].东方早报,2010-03-07.

[2]孟灵.电影中饮食的符号学研究[D].徐州:江苏师范大学,2014.

[3]沈维琼.隐喻的“文本”：电影中的美食[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3(2):78-82,136.

[4]徐爽.甜而不齁的烟火气，才是电影《喜欢·你》成功的奥义[N].中国艺术报,2017-05-1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