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娱乐环境下抖音APP价值观困境

倪敏

不到两年时间，短视频打破了“两微一端”占据互联网社交平台三足鼎立的格局，成为全民狂欢的另一个互联网领域。在注意力短缺、流量为王的自媒体时代，为了吸睛，多元价值观下不断衍生出标新立异的价值取向，过度娱乐近乎达到疯狂的程度。由此，错误的价值取向不断滋生，一系列庸俗、媚俗等违背主流价值观的行为在媒体技术的助推下，传播速度迅速，受众范围广泛，动辄几千个转发量、上万条评论量以及十几万个赞。抖音中不当的价值观和审美观，影响了道德取向和社会风气。

一、抖音APP概况

抖音是一款专注于年轻人的音乐创意短视频社交平台，用户通过抖音APP平台选择音乐，拍摄15秒的短视频，生成属于自己的作品。这款字节跳动旗下的短视频平台，以“记录美好生活”为口号，于2016年9月上线，经过两年的发展，已成为与快手并驾齐驱的两大短视频社交平台。应用市场研究公司Sensor Tower发布的2018第一季度数据显示，抖音Tik Tok在苹果商店下载量高达4580万次，超越Facebook、Youtube成为全球下载量最高的iPhone应用。

安迪·沃霍尔曾在20世纪60年代说过：“未来，每个人都可以成名15分钟。”抖音短视频的出现，则让一个人的成名时间，缩短为15秒。

2018年初，抖音借助今日头条技术和财力支撑，迅速爆红。抖音以竖屏的全屏显示、多元的音乐风格，再加上新颖的互动模式，视频附带美颜、滤镜以及各种道具等功能，为平台用户提供了一个展示和表达自己的机会。易观千帆数据显示，抖音在2018年3月的月活已破亿，达1.25亿人次，人均单日使用时间达到48.3分钟。

二、抖音APP的特点

（一）全民参与的内容生产

抖音满足了用户自己动手自己娱乐的需求。用户在线注册抖音账号后，便可以上传分享自己录制的内容，抖音极大地释放了网友轻松自在地表达自我的需求和欲望。

通常情况下，长视频属于PGC（专业生产内容），对专业性要求比较高，不太可能在大众间大批量地制作推行。而短视频轻快的内容制作方式，大大降低了全民参与的门槛。UGC（用户生产内容）成为自媒体时代典型的内容创作特征，抖音短视频也依赖UGC的内容生产模式，被网友所青睐，悄然成为全民参与的沉浸式娱乐方式。

（二）在线互动与“上瘾”机制

用户可以自己生产内容，也可以关注自己喜欢的账号和内容，进行点赞、评论、转发以及私信等在线互动行为，极大地满足了网友的互动需求。数量巨大的搞笑视频加上全屏的沉浸式体验，让抖音吸引了无数的用户，进而使网友产生“行为上瘾”。

著名心理学者、普林斯顿博士亚当·阿尔特列在著作《欲罢不能：刷屏时代如何摆脱行为上瘾》中列举了六项行为上瘾的构成要素，其中包括无法抵挡且无法预知的积极反馈、越来越困难的任务以及强大的社会联系。

在抖音的推荐页面中，下一条内容是无法预知的，此外，抖音里一系列视频所展现的新奇动作吸引着网友竞相模仿。精准的算法技术，将用户喜欢的视频类型放到推荐里，用户因此而沉迷其中。

三、抖音APP不当的价值观分析

娱乐至上是新媒体时代的典型价值追求。在娱乐至死的网络环境下，传统媒体的魅力渐失，新媒体以多元的、复杂的传播渠道，加上领袖、大众以及媒介等多元主体聚合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传播链。标新立异本身并不存在价值观的对错，但是在此过程中，一味地追求“异”，进而衍生出刻意的模仿狂潮，娱乐作品遗失了社会的批判性，恶搞的泛滥，使得大众陷于追求虚假的外在，热衷于肤浅而毫无意义的娱乐文化，人们轻易地陶醉于群体的狂欢中。

（一）崇尚整容

2018年5月，一名声称只有17岁的女子在抖音上迅速蹿红，凭借10秒的“GUCCI……G U C C I……P R A D A……PRADA……”的洗脑音乐和一些简单的夜店蹦迪动作人气一路飙升，成了一个现象级的网络红人，粉丝数量从400万飙升到1000多万。按理来说，整容、去夜店等行为都是个人的自由，无须上升到道德的层面，但是，其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价值取向问题。

粉丝的追捧和网友的围观，折射出来的是，通过整容、频繁地更换富二代男朋友，以及在夜店蹦迪这些行为，就可以成为名人，这就引发巨大的争议。这样的“励志”，会给青少年释放不良的信号，这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相背离的。

（二）宣扬早恋

2018年4月，抖音上出现了大量未成年女子怀孕的视频。这些“小妈妈”面容稚嫩、顶着圆圆的肚子出现在视频的画面中，并吸引众多网友的点赞、评论。央视《新闻直播间》节目对这类现象进行了报道，调查发现，这些未成年妈妈大多生活在农村或者小城镇，很多是奉子成婚。这一类群体文化水平较低、社交面较为狭窄，平淡的生活让她们渴望被关注。短视频平台成了她们获取关注的突破口，因“低龄妈妈”的属性而备受大家的围观，进而竞相在平台上争当“全网最小妈妈”，由此掀起了“低龄妈妈秀”的跟风潮。

（三）恶搞

近日，一名8岁男孩因模仿抖音上的整蛊视频，而将自己6岁弟弟摔伤的新闻，又被爆出。这位陕西西安的男孩看到了抖音上一个“胶带粘门”的整蛊视频后，便进行模仿，用来恶搞自己的弟弟，造成弟弟绊倒摔伤，牙齿破碎，下巴缝了10针。

此类恶搞事件并非个案，2018年2月，长沙一名大二的学生组织家人一起挑战高难度动作，但是在短视频拍摄过程中，不慎被“甩飞”，造成摔伤骨折。此前，还有一名爸爸拉自己两岁的女儿拍摄翻跟头的视频，不小心让女儿坠地。这一系列恶搞的短视频，各种危险动作的尝试，单纯地为了博取眼球，获取关注度，却将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置于危险之中。

（四）炫富

在抖音上，热门的视频普遍都是身材高挑、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被冠以“小哥哥”“小姐姐”称呼的年轻人，名牌、豪车，成了标配。

这些物质上的显现，透露着一种“有钱就好”的价值取向，然而，并不是只有金钱才能让人快乐，对于这些物质的幻想和沉迷，容易让网友陷入拜金主义的价值取向，而忘了只有踏实地努力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四、全民娱乐环境下不当的价值追求的影响

人本主义心理学的代表人物马斯洛提出了人的动机理论，即需要层次论。他认为，人类的需要可以分为三大类型、七个层次。基础性需要即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心理性需要即归属和爱的需要、自尊需要、认知需要、审美需要，最后还包括自我实现的需要。

抖音短视频的风靡，在一定程度上是现代人空虚的内心的外显，契合了网友的心理需求。视频制作者为了博取关注，视频观看者为了娱乐和消遣，但是过度地追求娱乐和刻意模仿，随之而来的就是逐渐失去社会批判和美学价值，盲从下难以挖掘作品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和价值，“狂欢”后的失落正是大众文化的症候所在。

（一）快餐文化滋长

近期，网络上大肆传播着抖音的各种神曲，广泛地被应用到各类视频的背景音乐中，抖音推荐中“一段音乐重复用，十个视频五个像”是众多网友的共同观感，短视频中的场景更是被大肆模仿，媚俗的、恶搞的不计其数，很多人无底线地去模仿和追随。纵观这些模仿视频，只是机械地复制作品的外在形式，缺乏的是深度和厚重的文化。

娱乐本身是无可厚非的，媒介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提供娱乐，而娱乐也是现代大众的解压器。但是，抖音等短视频平台，在“流量为王”的信念指引下，“快餐文化”肆意滋长，消费者只求关注和速度，快速生成的视频内容，逐渐走向媚俗化，缺乏内涵和深度，并且与主流价值观相背离。这种力图接近普通大众的媒介，本身就具有十分强大的感染力和渗透力，因而扩散的速度和影响的范围十分巨大。

（二）娱乐过度消磨意志

拉扎斯菲尔德和默顿曾指出，大众媒介具有“社会麻醉”功能，能够把人变成丧失辨别能力和顺从现状的单面人，导致审美情趣、文化素养的普遍低俗化，使人处于虚幻的满足状态而丧失行动能力。在全民娱乐的环境下，媒介平台制造娱乐，大众则痴迷于娱乐；娱乐过度，挤占了大众的生活。视频的背后，是被无限虚化过的内容，其间的真善美很难被识别，那些看似美好的生活，哗众取宠和纸醉金迷到底是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过度沉迷于短视频所带来的娱乐中，大众的思考能力被淡化，意志被消磨，一旦从短视频中抽离出来后，跟随的只是无尽的空虚感和落寞感。

五、解决措施

极光大数据显示，抖音上的用户年龄主要分布在20至29岁，大部分为年轻人，且低龄化现象明显。虽说受众对视频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能力，但是在未成年人身上，这种选择和判断能力并不足以分辨视频上的内容是否正确。

一旦视频传达了不当的价值观、危险的行为，就会给受众造成误导，进而引发不良的社会影响。短视频为人们展现自我提供了一个十分便利的平台，也让全民参与的沉浸式娱乐形式成为可能，但是娱乐也应适可而止，人们需要理性地对待，更需要多方面加强引导和管理。

（一）加强对内容的审核和把关

在自媒体时代，每个人都是传播者，因此，也造成了传播内容的鱼龙混杂。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门槛低、信息实时发布，在利益的追求下，一批肤浅的账号爆红，一定程度上对人们的价值观造成了一定的误导。基于这样的网络环境，国家也出台了各种法律法规对网络平台进行监管。

从平台层面上看，虽然所发布的内容是用户提供，平台只是提供渠道不直接参与生产，但是平台拥有面向公众发布公开信息这一功能，承担的责任更加深重。平台应该而且必须承担起“把关人”的责任。

算法技术为平台实施了精准投放、分类推荐，高涨的热情下，产生的是更高的跟风效果，再加上平台受众面广、传播速度快，因此，平台对自身的责任应该有更加清晰的认识和承担。只有遵守互联网的法律法规，以严格的监管制度自我约束，以更高的标准定义产品的价值，才能让平台健康良好地发展下去。

（二）提升网民媒介素养

媒介素养指的是社会公众对不同类别的媒体信息进行解读和判断的能力，以及将媒体信息与自己生活相结合的能力。抖音短视频平台的用户整体学历水平偏低，对用户的引导就显得任重道远。抖音短视频十分便利的使用和传播方式，让全民参与成为可能，但是内容的发布和传播则需要网民理性思维和判断力。网友除了掌握短视频的传播技能外，还要对短视频的意义和价值进行判断，对抖音短视频所发布的内容保持冷静和理性的态度。同时，也要培养自律意识，不发布媚俗或者哗众取宠的内容。

六、结语

时代的红利让新媒体恣意生长，大数据、算法推送大大提升了社交媒介推送内容的效果。人们不仅需要反思短视频的发展模式，也要反思技术，算法的价值观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人的价值观，流淌着鲜活的道德血液，技术之外，坚守社会规范的价值观这道最坚实的防线。为了打造积极健康的网络环境，关停某些社交账号是必要的，短视频平台更应以此为契机，从本质上去反思和整改。

狄更斯曾在《双城记》里说：“这是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短视频在给网友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网络环境的复杂、社交平台的巨大传播力以及管理层面的不得力，不得不让我们重新审视、理性看待短视频平台。目前，短视频还在不断发展，营造良好的网络环境，需要抖音平台加强对内容的把关力度，提升我国网民的媒介素养，需要政府相关部门、企业以及每个网民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