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网络安全观的涵义与内在逻辑
2018-02-20黄斌
黄 斌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的又一次重要论述。在具有纲领性意义的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与网络直接或间接相关的论述出现多次,上述三句话,是最集中的表述,鲜明地指出了中国特色治网之道的重要目标和任务。
党的十八大后,中央成立了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习近平总书记任组长。此后,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对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作出重要论述。从这些论述可以看到,习近平网络安全观具有全新而深刻的涵义和内在逻辑。
一、网络安全与信息化相辅相成
(一)信息革命与中国的历史性机遇
习近平总书记是把网络安全与信息化放在一起来思考的。他敏锐地看到,当今世界,信息技术革命日新月异,对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军事等领域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信息化和经济全球化相互促进,互联网已经融入社会生活方方面面,深刻改变了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有力推动着社会发展。中国正处在这个大潮之中,受到的影响越来越深。
人类历史经历了三次重大革命。第一次是农业革命,第二次是工业革命,目前正处在第三次革命即信息革命之中。中国在人类农业革命中独领风骚,创造了灿烂的农业文明。然而,在工业革命浪潮中,中国却没有从农业文明的辉煌中走出来,结果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成为积贫积弱的落后国家。习近平总书记认为,世界范围方兴未艾的信息革命,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重要的历史机遇,必须牢牢抓住,决不能再错过。面对这场深刻革命,我们必须应势而动,顺势而谋。如果不识变、不应变、不求变,就可能陷入战略,错失发展机遇,甚至错过整整一个时代。
可见,习近平总书记是从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角度来思考和看待信息化的。他强调,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信息革命代表着新的生产力,新的发展方向,新的发展动能。信息资源日益成为重要生产要素和社会财富,信息掌握的多寡成为国家软实力和竞争力的重要标志。中国践行新的发展理念,进入经济发展新常态,都需要信息化的支撑和引领,强调必须加快信息化发展,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智慧社会,建立创新型经济新体系,增强综合国力和竞争力,提升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此,他对发展数字经济、推动互联网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加快信息化服务普及等信息化发展一系列重大问题,都提出了自己的战略思考和安排。
(二)信息技术发展的负面效应
然而,任何技术革命都会产生正反两方面效应,信息技术的发展也如此。信息技术革命的最大成果是互联网的发展和应用。信息技术革命日新月异,说到底是互联网技术发展的日新月异。信息化发展的过程,实际上是互联网应用的过程。信息技术革命对人类社会的深刻影响,说到底是互联网对人类社会的深刻影响。随着信息化的发展和互联网的普及应用,网络安全问题对人类和社会的威胁也日益突出。
习近平总书记同样敏锐地看到了信息化发展带来的网络安全问题。他说,古往今来,很多技术都是双刃剑,一方面可以造福社会、造福人民,另一方面也可以被一些人用来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和民众利益。网络在造福人类的同时,网络安全威胁和风险也日益突出。因此,必须正确处理安全和发展的关系。习近平总书记说,网络安全和信息化是相辅相成的。网络安全和信息化是一体之两翼、驱动之双轮,必须统一谋划、统一部署、统一推进、统一实施。做好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要处理好安全和发展的关系,做到协调一致、齐头并进,以安全保发展、以发展促安全,努力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
必须紧紧抓住信息技术革命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带来的历史机遇。但是,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的保障,安全和发展要同步推进。这是习近平网络安全观的逻辑起点。
二、网络安全关系国家安全
(一)网络安全风险的主要作用对象
网络安全的威胁和风险,最重要的是对国家安全的威胁和风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但同时他首先指出,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
在信息技术革命的浪潮中,信息化将是覆盖所有领域、所有对象的。因此,网络安全也将是覆盖所有领域、所有对象的。网络安全涉及三个方面:一是网络信息内容,二是数据、协议、标准等网络运行系统,三是网络基础设施和设备。在信息化时代,互联网信息内容是社会信息交流的主要体现,是社会观念的主要载体,也是社会动员的重要实现方式。数据、协议和标准是网络运行的技术系统,基础设施和设备则是网络应用的物理系统。简言之,信息安全、运行安全和设施安全,构成了网络安全的系统链。
网络安全威胁和风险对不同应用主体作用不同。对于个人层面,网络主要应用于私人生活领域,网络安全风险主要来自个人信息保护。对于社会层面,网络主要应用于经济活动和社会运行,网络安全风险主要来自网络设施设备及运行的安全可靠。对于国家层面,网络主要应用于国家治理和公共管理与服务。网络安全的风险,主要来自国家治理和社会管理的安全有效。同时,个人信息保护、网络设施设备和运行安全,本身就是公共管理与服务的重要内容,是国家(社会)治理职能之一。因此,国家对网络安全的关注,应当是覆盖个人、社会和国家治理三个层面的。其中核心是国家(社会)治理。国家(社会)治理安全有效、网络运用安全可靠,个人信息安全可信,构成了网络安全的要素,又反过来作用于个人、社会和国家治理,并最终作用于国家安全。网络信息、运行和设施的安全,都对国家安全带来直接威胁和风险。
(二)网络信息安全对国家安全的重大威胁
网络信息除个人信息外,更多的是网络公共信息。一般而言,网络信息主要是指网络公共信息。本文也在这个意义上使网络信息一词。网络信息安全实际上是内容安全,其对国家安全的影响是根本性的。这是因为,网络是信息化时代舆论和社会动员的最主要载体,信息安全或叫内容安全,本质上是舆论安全。互联网信息内容所承载的观念和价值,决定着公众对国家的政治认可,也就是网络的舆论功能。对国家和社会的行动性信息,也就是网络社会动员,是网络舆论功能的集中表现,直接威胁国家政治安全。
习近平总书记对互联网信息安全的重视在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文件中得到重要体现。《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在两个地方论述了网络问题。一是在“推进文化体制机制创新”部分。在“健全坚持正确舆论导向的体制机制”这一目的里,提出“健全基础管理、内容管理、行业管理以及网络违法犯罪防范和打击等工作联动机制,健全网络突发事件处置机制,形成正面引导和依法管理相结合的网络舆论工作格局。”可见,中央是从舆论工作的角度来看待网络管理的。另一个地方是在“创新社会治理体制”部分。在“健全公共安全体系”这一目的里,提出“坚持积极利用、科学发展、依法管理、确保安全的方针,加大依法管理网络的力度,加快完善互联网管理领导体制,确保国家网络和信息安全。”这表明,中央又是从社会治理和公共安全的角度看待网络管理的。值得注意的是,紧接上述引文之后,文件提出另一个重大措施:“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完善国家安全体制和国家安全战略,确保国家安全。”这表明,在中央的制度安排中,完善互联网管理领导体制,确保网络和信息安全,与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具有共同的目的和出发点,即都是为创新社会治理体制、健全公共安全体系,确保国家安全。
《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无疑体现了习近平总书记的思想。习近平总书记在做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时,明确指出:“网络和信息安全牵涉到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是我们面临的新的综合性挑战,互联网媒体属性越来越强,加强网络法制建设和舆论引导,确保网络信息传播秩序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突出问题。”这明确揭示了网络信息传播与网络安全之间、网络安全与国家安全之间的逻辑关系。他随即指出,“全会决定提出积极利用、科学发展、依法管理、确保安全的方针,加大依法管理网络力度,完善互联网管理领导体制,目的是整合相关机构职能,形成从技术到内容、从日常安全到打击犯罪的互联网管理合力,确保网络正确运用和安全。”与这个逻辑思路相一致,在《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一书中,“努力把我国建设成为网络强国”与“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两个篇目,一起放在“推进社会事业和社会管理改革发展”这个部分里。这都是表明了习近平总书记始终把网络安全和国家安全摆在一起,作为社会治理的重要方面来看待。
(三)网络运行与设施安全对国家安全的重要影响
网络运行安全、网络设施安全与网络信息安全休戚相关,同样直接关系国家安全。据媒体报道,2015年12月23日,黑客攻击者入侵了乌克兰电力公司的监控管理系统,至少有三个电力区域被攻击,全国超过一半地区近140万居民家中断电数小时。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称,这是有史以来首次因网络攻击而造成的停电事故,无疑具有里程碑意义。在互联网时代,网络安全已然是基础设施安全甚至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a施聪、王者风等:《网络安全大案|乌克兰大停电,恶意攻击世界震惊》,看看新闻网:www.kankanews.com/a/2017-09-15/0038154115.shtml,2017年9月15日。美国学者劳拉·德拉迪斯认为,互联网安全几乎就是政治,网络攻击经常成为政治激进主义(或压制政治激进主义)和传统战争的替代手段。保护国家安全也包括保护关键基础设施的安全,常规战争将在线上线下同时进行,互联网安全和国家安全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了。a[美]劳拉·德拉迪斯:《互联网治理全球博弈》,覃庆玲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11、118页。
习近平总书记对网络安全的关注也是整体性的。在2016年4月29日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他就专门讲到要加快构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障体系。2017年12月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推动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保障数据安全,加快建设数字中国。他强调大数据是信息化发展的新阶段,对于经济发展、社会治理、国家管理、人民生活,都产生了重大影响。他再次强调,要充分利用大数据平台,综合分析风险因素,提高对风险因素的感知、预测、防范能力;要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要切实保障国家数据安全,加强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保护,强化国家关键数据资源保护能力,维护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社会稳定、国家安全。在这里,信息化、大数据、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与互联网内容建设、网络综合治理、国家安全,再次以其一以贯之的内在逻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四)互联网核心技术对国家安全的制约
习近平总书记对网络和信息安全的重视还体现在他对互联网核心技术的关注上。他认为,互联网核心技术是中国最大的“命门”,核心技术受制于人是最大的隐患。要掌握中国互联网发展主动权,保障互联网安全、国家安全,就必须突破核心技术这个难题。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他就尽快在核心技术上取得突破作了系统论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把建设网络强国作为加快创新型国家的一个重要目标,对相关科技创新提出了具体部署。
按照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网络安全的思想,中国关于网络安全的措施开始全面推出。2017年6月1日,中国《网络安全法》正式实施,对网络信息安全、网络运行安全和关键信息基础设施安全作出了总体性的法律规定。2017年11月26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推进互联网协议第六版(IPv6)规模部署行动计划》, 表明中央对网络安全的更深层考虑。目前的互联网协议由美国主导,中国网络地址资源紧缺,基于根服务器的网络安全保障体系和技术受制于人。加快推进IPv6规模部署,不仅是互联网演进升级的必然趋势,也是从网络安全机制和保障手段上提升中国网络安全能力的治本之举。
三、守护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就是守护国家安全
(一)网络安全与意识形态安全的关系
网络安全对国家安全的作用系数,最大、最直接的是网络的社会动员功能。《理解新媒介—延伸麦克卢汉》一书作者认为,政治右翼把苏联解体归功于里根总统,另有一些人将其归功于波兰的团结工会,但他相信,一个重要的因素是20世纪80年代初出现的最早的一种“新媒介”形式即微电脑。b[加]罗伯特·洛根:《理解新媒介——延伸麦克卢汉》,何道宽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这是一个有远见的观点。互联网诞生后,网络媒体对改变或者颠覆一个国家政权的作用就开始显现,并且日益重要。据环球时报报道 ,2011年,以“脸谱”和“推特”为代表的新媒体,贯穿埃及危机从酝酿、爆发、升级到转折的全过程,成为事件发展的“催化剂”及反对派力量的“放大器”。谷歌中东及北非市场部主管戈宁计划写一本名为《革命2.0版》的书,叙述网络在这次埃及革命中所扮演的重大角色,表示:“如果你想解放一个社会,给他们网络就对了。”c青木、丁襄等:《美国务卿希拉里就开放互联网发表演讲 点名指责中国》,《环球时报》2011年2月18日。这一观点,另一美国学者迈克尔·塞勒也同样持有。其《移动浪潮》一书在描述了社交媒体(Twitter)在埃及政权变更中的作用后,评论说:“这就是为什么社交网络对于专制独裁政府是有害无益的。独裁者可以勒索、逮捕或者杀害10个主谋,但是他很难勒索、逮捕或者杀害25000人,而不引起严重后果,甚至是国际社会的声讨。通过社交网络,他就像是被一大群黄蜂攻击,而不是被一头犀牛袭击。”d[美]迈克尔·赛勒:《移动浪潮:移动智能如何改变世界》,邹韬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年,第160页。事实如此。1100万人口的突尼斯却拥有200万“脸谱”用户。在社交媒体的推波助澜下,一个菜贩自杀的事件,迅速蔓延成全国乃至国际性大事件,最终导致本·阿里政权垮台。此外,2007年缅甸“藏红花革命”、2009年伊朗“绿色革命”、2010年吉尔吉斯坦“郁金香革命”、北非“阿拉伯之春”等政权动荡,背后都有网络的推动作用。迈克尔·塞勒分析,在移动网络时代,信息的流动不仅速度惊人,而且非常精确。它可以绕过世界上所有新闻机构,从一个网络到另一个网络病毒式转播,而且如果信息确实无误,社会大脑就会决定采取行动。a[美]迈克尔·赛勒:《移动浪潮:移动智能如何改变世界》,第160页。事实证明,在互联网时代,网络已成为社会动员的最有效形式。正因为如此,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实施意识形态渗透,或一个国家内部的意识形态斗争,主要是在网络上进行。网络已然成为意识形态斗争的主战场。
互联网对颠覆国家政权的这种特殊作用,同样让西方反华势力感到“对付中国有了办法”,寄希望于中国的“2.0版革命”。“社会主义国家投入西方怀抱,将从互联网开始。”习近平总书记对此有着深刻洞察。他指出,西方反华势力一直妄图利用互联网“扳倒中国”,一些人企图让互联网成为当代中国最大的变量,网络意识形态安全风险问题值得高度重视。他明确说,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网络已是意识形态斗争的最前沿。掌握网络意识形态主导权,就是守护国家的主权和政权。
(二)网络舆论功能对意识形态安全的决定性作用
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对于一个国家政权安全的直接作用,是由网络的媒体属性决定的。如前所述,在习近平总书记看来,网络的媒体属性日益增强,特别是传播快、影响大、覆盖广、社会动员能力强的社交网络和即时通讯工具用户快速增长,网上媒体管理和产业管理远远跟不上形势发展变化。因此,加强网上舆论工作,就成为加强网络管理、确保网络安全的出发点和着力点。
习近平总书记洞察到,随着新媒体快速发展,国际国内、线上线下、虚拟现实、体制外体制内等界限愈益模糊,构成了越来越复杂的大舆论场。他认为,古今中外,任何政党要夺取和掌握政权,任何政权要实现长治久安,都必须抓好舆论工作。而互联网已经成为舆论斗争的主战场,管好用好互联网,是新形势下掌握新闻舆论阵地的关键。
正因为这样,在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网络安全的论述中,网络舆论工作反复讲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他鲜明地指出,互联网已经成为舆论斗争的主战场。在互联网这个主战场上,能否顶得住、打得赢,直接关系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和政治安全。要深入开展网上舆论斗争,严密防范和抑制网上攻击渗透行为。在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上,他专门讲到网上舆论工作,指出做好网上舆论工作是一项长期任务,创新改进网上宣传,运用网络传播规律,弘扬主旋律,激发正能量,把握好网上舆论引导的时、度、效。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专门讲建设网络良好生态,发挥网络引导舆论、反映民意的问题,强调依法加强网络空间治理,加强网络内容建设,做强网上正面宣传,培育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网络文化,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鲜明提出要把党管媒体的原则贯彻到新媒体领域,所有从事新闻信息服务、具有媒体属性和舆论动员功能的传播平台都要纳入管理范围,所有新闻信息服务和相关从业人员都要实行准入管理。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更是把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作为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的一个重要举措提出来。
总之,网络是意识形态斗争的最前沿,直接关系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和政权安全。这就是习近平网络安全观的深刻涵义和内在逻辑。因此,网信工作从根本上说是意识形态工作,网络管理从根本上说是舆论管理。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做出完善互联网管理领导体制的部署后,中央和各级党委成立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网信部门作为党的工作部门,归口党委宣传部,这是对习近平网络安全观的组织体现和制度贯彻。